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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下的对峙,进入了看似僵持的阶段。

北、西、南三面,蜀军的霹雳炮依旧不时发出怒吼,将巨大的“破阵子”投向城头,虽未再造成大规模坍塌,但那震耳欲聋的轰鸣与冲天的火光,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守军的神经。

元戎营和白毦兵轮番上前佯攻,箭矢如雨,杀声震天,迫使魏军必须时刻保持高度紧张。

唯独东面,安静得异乎寻常。

蜀军前锋大营,陈到帐内。

油灯的光芒将他的身影投在帐壁上,拉得细长。

他面前站着三人,皆身着普通魏军士卒或平民服饰,面容普通,丢入人海便再难寻觅。

但他们的眼神,沉静如古井,深处却藏着锐利的锋芒。

这便是“幽影”中最擅长渗透与伪装的成员。

“长安坚城,非一日可下。丞相围三阙一,乃攻心之策。”

陈到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

“然,欲破其心,需先乱其根本。其根本,在洛阳。”

他从案几上拿起一个密封的铜管,和几卷看似普通的绢布。

“此乃尔等此行利器。”

他将铜管递给为首一人。

“此管内,乃我军俘获的魏军信使身份符牌,以及……一封太尉司马懿,‘亲笔’写给丞相的密信。”

“信”字,他微微加重了语气。

那“幽影”队长双手接过,触手冰凉,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千钧重担。

陈到又指向那些绢布。

“这些,是长安城内‘眼线’冒死送出的军情简报,皆言城中粮草将尽,军心浮动,司马懿……似有异动。”

他目光扫过三人。

“尔等任务有二。”

“其一,将这铜管, ‘不慎’遗落在曹爽心腹,如何晏、邓飏之流常去之处,或设法让其门客、仆从 ‘偶然’ 获得。务必确保,它能 ‘顺利’ 呈至曹爽案头。”

“其二,”

陈到眼神微冷。

“在洛阳市井、酒楼,乃至官吏常聚之所,散播流言。核心只有一句—— ‘司马懿欲献长安降蜀,裂土称王’。”

“细节不必多言,越模糊,越引人遐想。可提及诸葛亮围三阙一,独放东门,正是为司马懿留的 ‘归路’。”

帐内一片寂静,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三名“幽影”成员面无表情,眼神却已将命令牢牢刻印在脑中。

“记住,”

陈到最后叮嘱,声音带着铁石般的冷硬。

“尔等是影子,无声无息。无论成功与否,不得暴露,不得牵连其他暗桩。若事不可为,即刻撤回。”

“喏!”

三人齐声低应,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决绝。

他们没有再多言,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帐外的黑暗中,向着东面,那座看似生路,实则布满天罗地网的方向潜行而去。

数日后,洛阳。

尽管前线战事吃紧,但大将军府邸依旧是夜夜笙歌。

曹爽需要这种方式来维系他表面的权威,也需要何晏、邓飏这些善于奉承之辈来填补内心的不安。

这一日,何晏乘车从大将军府返回自己宅邸,脸色带着一丝酒后的潮红与疲惫。

马车行至府门,仆从上前搀扶他下车。

就在何晏脚刚落地,整理衣冠之际,眼角的余光瞥见墙角阴影处,似乎有一个反光的东西。

他本不在意,但心中一动,还是示意随从过去查看。

随从捡起一个沾了些许泥污的铜管,擦拭干净,递了过来。

“主人,像是个信筒。”

何晏漫不经心地接过,入手微沉。

他本想随手丢弃,但鬼使神差地,他拧开了密封的盖子。

里面是几块证明身份的符牌,以及一卷折叠的绢布。

他展开绢布,借着府门前灯笼的光线,只看了几行,脸色骤然一变!

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那笔迹……他虽不熟,但模仿得极具风骨,赫然带着司马懿行文的几分味道!而内容,更是惊心动魄——竟是司马懿与诸葛亮暗通曲款,商议献城细节的“密信”!信中甚至提及了诸葛亮为何独留东门,正是为司马懿及其部属“反正”预留的通道!

何晏手一抖,绢布差点掉落。

他猛地将绢布塞回铜管,紧紧攥在手里,心脏狂跳。

环顾四周,夜色深沉,并无异状。

“刚才……可曾看到什么人?”

他厉声问随从。

随从茫然摇头。

何晏不再多言,攥着那烫手山芋般的铜管,脚步匆匆,几乎是跑着再次登上了马车。

“快!回大将军府!立刻!”

与此同时,洛阳西市最大的酒肆“醉仙楼”内,人声鼎沸。

几名看似普通商贩的汉子,坐在角落,低声交谈着。

“听说了吗?长安那边……怕是守不住了。”

“可不是嘛!我有个远房表亲在军中,偷偷捎信回来,说城里都快断粮了!”

“唉,这仗打的……不过,我咋听说,司马太尉好像……另有打算?”

“嘘!慎言!不过……我也听人提过一嘴,说诸葛亮点名留了东门,这里头……嘿嘿……”

交谈声很低,但在喧嚣的酒肆中,这种关乎时局、带着秘辛色彩的只言片语,反而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迅速炸开,并随着酒客们的离去,扩散到洛阳的各个角落。

另一个版本,则在官吏们常去的茶舍悄悄流传。

“司马懿拥兵自重,如今被困长安,朝廷援军迟迟不至,他岂会坐以待毙?”

“降蜀?不至于吧……”

“有何不至于?听闻蜀主刘备许了他关中王之位!比在这边当个受气的太傅强多了!”

“难怪诸葛亮只围三面,原来如此……”

流言如同瘟疫,无声无息地蔓延。

它没有确凿的证据,却精准地利用了曹爽对司马懿的猜忌,利用了朝臣们对时局的忧虑,更利用了市井小民对权贵秘事的猎奇心理。

“司马懿欲献长安降蜀,自立为王”这句话,像一颗毒种,被“幽影”小心翼翼地埋入了洛阳这片已然不安的土壤之中。

大将军府,密室。

曹爽看着何晏呈上的铜管和那份“密信”,脸色铁青,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

“消息……从何而来?”

他声音沙哑地问。

何晏擦了擦额角的汗:

“就……就在我府门外捡到的,不知是何人所遗。但……但这符牌是真的,这笔迹……也极像……”

“像?”

曹爽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

“万一是蜀寇的反间计呢?!”

何晏噗通跪下:

“大将军明鉴!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如今流言四起,皆言司马懿有异心。若……若他真与诸葛亮勾结,长安顷刻易主,我大魏……危矣!”

曹爽烦躁地踱步。

他想起司马懿在朝堂上的恭顺,想起其称病不朝的蹊跷,更想起父亲曹真生前对司马懿“狼顾之相”的评价。

猜忌的毒蛇,一旦被放出,便疯狂地噬咬着他的理智。

“查!”

他猛地停下脚步,低吼道。

“给本将军仔细地查!流言从何而起!还有……严密监视太傅府一切动静!一有异动,即刻来报!”

“是!”

何晏连忙应下。

曹爽独自留在密室内,拿起那封“密信”,又反复看了几遍。

真耶?假耶?

他已无法分辨。

他只知道,东边那个看似生路的城门,此刻在他眼中,已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随时可能吞噬大魏国运的陷阱。

而司马懿,就是守在陷阱边的那头饿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