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覆盖了方圆数里的墨绿色毒云，像是一块正在不断扩大的天幕，带着死亡与腐蚀的气息，缓缓地，却又无可阻挡地，朝着赤霞关压了过来。
毒云所过之处，无论是地面上那些低等的妖兽，还是大夏士兵的尸体，都在无声无息中，化为一滩滩腥臭的脓水。
一种极致的恐惧，瞬间笼罩在每一个赤霞关守军的心头。
这东西，根本没法挡！
城墙虽然坚固，但如何能挡住这无孔不入的毒雾？
一旦让这片毒云覆盖城墙，墙上数万将士，恐怕会在顷刻之间，化为枯骨！
“快！快用湿布捂住口鼻！”
“投石机！用火油弹！烧了那片毒云！”
北境守将田义，声嘶力竭地嘶吼着，指挥着手下的士兵，做着最后的挣扎。
无数燃烧的火球，被投石机抛射出去，砸进了那片墨绿色的毒云之中。
然而，并没有用。
火球在接触到毒云的瞬间，就如同被浇灭了一般，悄无声息地熄灭了，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激起。
绝望。
彻彻底底的绝望。
在九头魔蛇这种近乎神威境的怪物面前，人类的军队，人类的战争器械，显得是那样的渺小和可笑。
“主帅！”
城头之上，就连一向冷静的秦琼，此刻也变了脸色。他麾下的三千玄甲军，虽然是精锐中的精锐，但他们也是人，是血肉之躯，也抵挡不住这种诡异的毒雾。
“下令撤退吧！再不走，全军都要葬送在这里！”
韩信的脸色，也凝重到了极点。
九头魔蛇的这一招，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它用自己被射瞎的眼睛，换取了全歼城头守军的机会。
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撤？”
白起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字。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因为恐惧而骚动不安的士兵，又看了一眼那片越来越近的死亡毒云。
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堪称残忍的笑容。
“我白起的字典里，没有‘撤退’这两个字。”
他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关羽。
“关将军。”
“末将在！”关羽抚着美髯，沉声应道。他的丹凤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愈发高昂的战意。
“怕死吗？”白起问道。
关羽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豪迈，充满了睥睨天下的傲气。
“关某一生，何曾怕过一死！”
“好。”白起点了点头。
他伸出手指，指向了那头因为剧痛和愤怒，而正在疯狂甩动着九颗头颅的九头魔蛇。
不。
更准确地说，他指的，是九头魔蛇那庞大身躯的……正下方！
那片，被它自己用身体，拱起来的，方圆数里的，巨大土包！
“韩信。”白起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韩信立刻集中精神。
“那畜生，从地底钻出。它如此庞大的身躯，不可能凭空出现。它的下方，必然有……东西。”白起的声音，沙哑而肯定。
韩信的心，猛地一跳！
他瞬间明白了白起的意思！
那头九头魔蛇，不是自己爬出来的！
它更像是，被某种东西，“召唤”或者“传送”到这个战场上来的！
那么，在它出现的位置下方，必然还残留着，那个“召唤法阵”或者“空间通道”！
那东西，才是这头九-头魔蛇的……根！
“我明白了！”韩信的眼中，爆发出恍然大悟的光芒，“那片毒云，只是它的佯攻！它真正的目的，是想用这片毒云，逼退我们，掩护它下方的‘根’！”
“它瞎了，怕了！”
“它想跑！”
“没错。”白起冷冷地说道，“它越是想掩盖什么，那里，就越是它的要害所在。”
他看着关羽，一字一句地说道：
“关将军，朕命你为左右双翼，行斩首之责。”
“要你去斩的，不是它的头。”
“是它的……根！”
“你，率五千龙骑，凿穿兽潮，毁了它下面的东西！”
白起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此言一出，周围所有将领，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让关羽，率领骑兵，去冲击那头正在发狂的九头魔蛇？
那不是去送死吗？
那怪物现在可是瞎子，它只会无差别地，攻击任何靠近它的东西！
更何况，还有那片正在逼近的死亡毒云！
“主帅三思！”秦琼上前一步，急声道，“毒云压境，此刻出击，无异于自投罗网！我军将士，连同关将军，都会被毒云吞噬！”
“谁说，要从正面去了？”
白起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他转头，看向了韩信。
韩信与他对视一眼，瞬间，心领神会。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在两位绝代兵家的脑海中，同时成型！
韩信深吸一口气，他走到城墙边，看着下方那片已经乱成一锅粥的战场，看着那片正在缓缓压来的死亡毒云。
他的声音，再次响彻全军。
“陷阵营听令！”
“在！”城墙缺口处，高顺那冰冷的声音传来。
“放弃缺口，全军后撤三百步，结圆阵，死守！”韩信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高顺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指挥着八百陷-阵营，放弃了那道已经用无数尸体堆积起来的防线，迅速后撤，在关内，组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圆形盾阵。
无数妖兽，失去了阻挡，如同潮水般，从那个缺口，涌入了赤霞关！
“什么？”
“韩帅疯了吗？他竟然放兽潮入关了！”
城头上的北境守军，看到这一幕，全都傻眼了。
“全军听令！”韩信没有理会那些惊呼，他的声音，愈发洪亮，“所有将士，放弃城头防守，全部退入关内，依托建筑，与入关妖兽，展开巷战！”
轰！
这道命令，更是如同晴天霹雳！
放弃城墙？
这是要，放弃赤霞关吗？
“执行命令！”白起冰冷的声音，压倒了所有的质疑。
虽然不解，但大夏将士们，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执行了命令。
他们纷纷撤下城墙，退入关内，与那些刚刚涌进来的妖兽，厮杀在了一起。
一时间，整个赤霞关内，喊杀声震天，血流成河。
而原本岌岌可危的城头，反而，变得空无一人。
那片墨绿色的死亡毒云，终于，飘到了城墙之上。
它覆盖了整段城墙，然后，又缓缓地，飘了过去，继续向着关内蔓延。
但是，它的速度，明显，变慢了。
它的颜色，也变淡了许多。
韩信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片毒云。
他在等。
等一个，时机。
终于，当那片毒云的尾部，即将离开城墙上空之时。
韩信的眼中，精光爆射！
“就是现在！”
“关将军！”
“出击！”
一声令下！
一直按刀不动的关羽，猛地睁开了他那双丹凤眼！
两道骇人的精光，从中迸射而出！
他翻身上马，提起青龙偃月刀，对着身后那五千名早已蓄势待发的龙骑将士，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全军，随我……冲！”
但是，他冲锋的方向，不是关外。
而是，顺着那空无一人的城墙马道，向着侧面，狂奔而去！
他们，要借着毒云经过后，那短暂的，安全的空隙。
绕一个巨大的弧度，从侧面，直插九头魔蛇的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