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坑幽邃，仿佛直通九幽黄泉。
苏毅纵身跃入的刹那，一股比外界浓郁了百倍的铁血杀伐之气，便如同一堵无形的墙壁，狠狠撞来。
那股气息沉重如山，冰冷刺骨，带着屠戮众生，埋葬神魔的恐怖意志。
跟在他身后的吕布、西门吹雪等人，无不感到神魂一紧，连体内的气血与灵力运转，都出现了一丝凝滞。
然而，苏毅周身金光流转，人皇气运自发护体，将这股恐怖的杀伐之气尽数隔绝在外，他衣袂飘飘，宛如天神巡视自己的领域，从容不迫地向着黑暗深处坠落。
下坠了不知多久。
当脚尖触及坚实的地面时，一抹刺目的血光，骤然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
这里，是一处比上方广场更加宏伟，更加空旷的地下神殿。
神殿的穹顶高不见顶，四周的石壁上，镌刻着一幅幅模糊而古老的壁画，描绘着上古时代，人族先辈与漫天神魔、无尽妖兽浴血奋战的惨烈景象。
每一幅壁画，都散发着不屈的战意与滔天的杀气。
而整个神殿的中央，是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血池。
血池之中，翻涌的不是水，而是粘稠如岩浆，沸腾不休的暗红色血液！
那血液之中，蕴含着精纯到极致的杀伐本源，咕噜噜地冒着气泡，每一次翻涌，都让整座神殿的杀气浓郁一分。
在血池的最中央。
一道身影，正盘膝而坐。
他身姿挺拔如松，黑甲之上遍布裂痕，双目紧闭，英武的面容上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与挣扎。
无数道由纯粹杀伐本源凝聚而成的血色锁链，从血池深处延伸而出，如同一条条狰狞的血龙，将他死死捆缚，洞穿了他的四肢百骸！
正是白起！
无穷无尽的杀伐本源，正通过那些血色锁链，疯狂地灌入他的体内。
他的气息，在这股力量的强行灌注下，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节节攀升，早已超越了天武境的极限，向着一个全新的，未知的领域疯狂冲击！
但他的神智，却在那股蛮横霸道的杀戮意志侵蚀下，飞速地消弭，沉沦。
“白起！”
吕布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怒吼，提着方天画戟便要冲上前去。
“站住！”
苏毅冰冷的声音，及时喝止了他。
就在此时！
“轰——！”
血池之上，那翻涌的沸腾血液猛然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凝聚成一个高达百丈，身披古铜战甲，面容威严模糊，只露出一双仿佛蕴含着尸山血海的巍峨将领虚影！
那虚影一出现，一股远超道源境，甚至凌驾于玄灵境之上的，独属于上古兵主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
吕布闷哼一声，只觉得自己的战王气势，在这股威压面前，渺小得如同萤火之于皓月，竟被硬生生压回了体内！
西门吹雪抱着剑的手，指节捏得发白，那无坚不摧的剑意，竟第一次生出一种无处下手的无力感。
袁天罡头顶的河洛图录剧烈颤抖，几乎要当场崩溃。
“好一个杀神之胚！亿万中无一！足以继承吾之‘兵主’传承！”
那巍峨虚影发出雷鸣般的巨响，震得整座神殿都在嗡嗡作响。
他的目光落在白起身上，带着一丝满意与欣赏。
“但他必须先征服吾之杀戮意志，否则，他将沦为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成为吾复活的躯壳！”
话音一转，那双蕴含着尸山血海的恐怖眼眸，落在了苏毅的身上。
“汝身上，有人皇之气？”
虚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审视与玩味。
“正好，让吾看看，当代人皇，是否有资格，统帅吾之传人！”
话音刚落。
苏毅等人眼前的景象，猛然一变！
血池、神殿、巍峨虚影……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矗立于血色黄昏下的，摇摇欲坠的孤城！
城墙之外，是黑压压望不到边际的妖魔大军，它们嘶吼着，咆哮着，疯狂地冲击着早已残破不堪的城墙。
城墙之内，是百万衣衫褴褛，面带绝望，手无寸铁的百姓，哭喊声、祈祷声、惨叫声汇成一片。
吕布、赵云、袁天罡等人，赫然发现自己正身披残甲，站在城头之上，浑身浴血，力竭垂死。
一股深沉的绝望与无力感，涌上心头。
“此城，必破！”
兵主那宏大而冰冷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
“你面前，是上古妖皇座下三大主力军团，硬撼必死无疑。”
“但，你脚下的这座‘人屠城’，乃上古人族大能布下的最后手段。”
“你唯有以人皇之血为引，主动血祭这城中百万军民的血肉神魂，方能催动‘万灵同归’之禁术，与城外妖魔主力同归于尽，为你那摇摇欲坠的帝国，换来最后的一线生机。”
“人皇，你，如何抉择？”
这是一个诛心之问！
是一个没有任何正确答案的死亡抉择！
牺牲百万无辜子民，换取战争的胜利？
这违背了人皇守护人族的根本！道心必将蒙上永恒的污点！
可若不牺牲，城破人亡，妖魔主力长驱直入，整个帝国都将沦为人间炼狱，亿万生灵都将惨遭涂炭！
吕布的眼中闪过剧烈的挣扎，他一方面渴望着与强敌决一死战，另一方面，让他亲手屠戮手无寸铁的百姓，他做不到！
赵云的银枪都在颤抖，他一生征战，从未向妇孺挥戈，这让他如何选择？
所有人都陷入了这恐怖的幻境之中，心神激荡，道心不稳。
然而。
唯有一人，始终伫立。
苏毅的眼神，清明如镜，不起半分波澜。
他看着城外那铺天盖地的妖魔，又看了一眼城中那绝望哭嚎的百万军民。
脸上，没有半分挣扎。
只有，冰冷。
他缓缓抬起头，仿佛在与这片天地，与那高高在上的兵主意志对话。
他冷哼一声，那声音，带着绝对的，不容置喙的霸道。
“朕的子民，生杀予夺，皆在朕，不在天，更不在你！”
“用朕的子民之血，去换取苟延残喘的胜利？”
苏毅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你也配，来教朕，如何为皇？”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没有选择，更没有犹豫！
“破！”
苏毅的口中，只吐出了一个字！
轰——！
他体内那浩瀚如海的人皇气运，不再内敛，不再守护，而是化作了一柄贯穿天地的，无上权柄的金色神剑！
剑锋所指，不是城外的妖魔，也不是城内的百姓。
而是这片虚假的，试图考验他，动摇他的天地！
“咔嚓——！”
一声清脆的，宛如琉璃碎裂的声响。
整个幻境世界，那血色的天空，那残破的孤城，那咆哮的妖魔，那哭嚎的百姓……
都在这一剑之下，如同镜花水月般，寸寸崩裂！
下一秒，眼前的景象重归现实。
依旧是那座宏伟的神殿，依旧是那个翻涌的血池。
兵主那巍峨的虚影，那双蕴含着尸山血海的眼眸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剧烈的震动！
他设下的诛心幻境，竟被如此轻易地，如此蛮横地，一力破之！
这当代人皇，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他不选生，不选死！
他选择，打碎你这出题的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