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还很深，天庭偏殿的灵气波动渐渐平息。
赵昊靠在软榻上睡着了，唐果趴在他胸口，洛璃坐在一旁，外袍铺在地上，像一层薄纱盖住未冷却的余温。只有丹炉缝隙里偶尔传出一声轻响，像是某种预兆。
可没人听见。
现实世界。
城郊废弃的地铁隧道深处，南宫雪站在一座巨大的阵法中央。地面刻满裂纹般的符文，像是干涸的河床，一直延伸到看不见尽头的黑暗里。她手里握着一块漆黑的晶体，边缘泛着暗红光晕，像是凝固的血。
这就是最后一块魔晶。
她低头看着阵眼凹槽，手指微微发紧。这块晶石和之前的不同，它不听使唤，哪怕靠近阵心也会排斥震动。她试过三次，每次刚放进去，周围的符文就崩开一道裂缝，空气扭曲，差点撕出黑洞。
不能再拖了。
她咬破指尖，一滴血落在魔晶表面。晶体猛地颤了一下，像是活物在挣扎。她把血抹在阵图连接处，顺着纹路划下去，一边念咒，一边用指甲抠进地面缝隙，硬生生把符文掰正。
“赵昊。”她冷笑一声，抬手将魔晶按进阵眼。
“那今天我就让你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废物。”
咔——
一声脆响，魔晶嵌入一半，突然停住。剩余部分被一股力量顶着，怎么也塞不进去。阵法开始反噬，地面裂纹迅速扩大，几道黑气从缝里窜出来，缠上她的手臂。
她没甩开，反而任由那些黑气钻进皮肤。疼痛立刻传来，像是有刀片在血管里刮。但她站着没动，闭上眼，从体内抽出一缕东西。
那是血魔本源。
她早就在自己身体里藏了这东西，用灵力封着，一点一点炼化。现在全放出来了。那股气息一出，整个隧道都震了。黑气疯长，符文亮得刺眼，魔晶终于缓缓沉了进去。
最后一声“咔”，彻底卡死。
轰！
紫光冲天而起，直接穿透地层，射向夜空。城市上空的云层被撕开一个口子，黑雾从四面八方涌来，在高空盘旋凝聚，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路灯接连爆裂，监控摄像头自动黑屏，连信号塔都发出尖锐的警报声，然后戛然而止。
南宫雪抬头看天，风吹乱她的头发。她没躲，也没动，只是站得笔直。
系统屏蔽还在起作用。她能感觉到，有一层无形的力量在压制魔气扩散，像是网兜一样罩着现实世界。但这种屏蔽是被动的，只要她不停输出，就能一点点磨穿。
她闭上眼，意识沉下去。
不是进入冥想，而是撞进一片混沌空间。那里有低语，有咆哮，还有无数触手般的影子在游荡。她知道这是哪——赵昊前世执念所化的残识领域，也是混沌邪神的藏身之处。
“借你点力气。”她说。
下一秒，她把自己的意识狠狠扎进那团混乱中。像是往炸药桶里扔火柴。整个系统判定逻辑瞬间紊乱，反向屏蔽出现断层。现实灵气开始外泄，顺着魔阵流向未知位面。
紫光更盛了。
她睁开眼，嘴角带血，但笑了。
“通道开了。”
她双手结印，十指翻飞，打出一连串复杂手势。阵法核心嗡鸣起来，符文逐一亮起，连接全国三十多个废弃灵脉节点。这些地方曾经是古修门派遗址，后来被现代工程填埋、遗忘，地底残留的灵力早就腐化成阴气。
现在，全被她接通了。
魔气顺着网络扩散，速度暴涨。黑雾漩涡越转越大，中心对准了终南山方向——仙学院后山入口。画面在她脑海中浮现：树木迅速枯黄，草地变灰，空气里飘起黑色尘埃。几个值夜的学员察觉不对，刚想报警，就被一股无形力量掀翻在地。
她看着那一幕，眼神平静。
“你的学院……马上就是历史了。”
话音刚落，天边闪过一道金光。
她皱眉。那是天道预警机制，可能是发现了异常。金光逼近，带着压迫感，明显是要打断阵法运转。
她没退。
反而张开双臂，全身灵力爆发。血魔之力与执念融合，身体开始变化。皮肤泛出暗红色纹路，双眼变成竖瞳，一头黑发无风自动，像是被看不见的火焰点燃。
半神形态，激活。
她仰头对着金光大喊：“我不是你们棋盘上的卒子！”
“这一局，由我落子！”
金光停在半空，顿了几秒。
然后，缓缓消散。
没有战斗，没有对抗，就像是更高层次的存在默认了这一切。
她落下，双脚踩在阵眼中心。紫光包裹全身，把她整个人吞了进去。耳边风声呼啸，意识却被拉得很清晰。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魔阵一旦启动，就会自动抽取现实灵气，打开跨界通道。第一批进来的不会是普通妖魔，而是西游世界的残魂——那些被镇压、被斩杀、不甘心消亡的旧神魔。狮驼岭三妖、白骨夫人、黄眉老祖……他们会在人间重生，掀起混乱。
赵昊回来看到的，将是一座废墟。
而她不会再等他。
她要建立新的秩序。以魔阵为基，以执念为引，让所有被规则抛弃的人，都有资格站上巅峰。
她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上面是一条未发送的消息草稿。
“等你回来时，已无家可归。”
她删掉，重新打字。
“这次，换我先走一步。”
发送键按下的一瞬，整座阵法轰然启动。地面塌陷，紫光柱冲破地壳，直贯星河。城市上空的黑雾漩涡完全成型，开始缓慢旋转，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仙学院后山，最后一棵松树倒下，砸在围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南宫雪的身影在光柱中逐渐模糊。
她闭上眼。
下一秒，所有动静停止。
隧道恢复寂静。
墙角的监控摄像头忽然亮了一下，画面闪出一帧模糊影像——一个女人站在光里，长发飞扬，手中握着一部手机。
紧接着，屏幕炸成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