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作出的瞬间,安全屋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般高速运转起来。
岑卿和雷烈被带到装备整备室。不再是简陋的铁棍和自制武器,工作人员为他们配备了特制的装备——能够一定程度上干扰低阶怨念的能量匕首、镶嵌着稳定心智水晶的纤维内甲、以及最重要的,一个能够短时稳定空间坐标、形如怀表的“信标发生器”。
“记住,你们的首要任务是稳定入口,为清理小队争取最多五分钟的窗口期。”陆绎亲自交代,语气凝重,“‘信标发生器’启动后,会形成一个半径约三米的临时稳定区,但会持续消耗你们的体力和精神力,并且……会像黑暗中的灯塔一样,吸引鬼域内所有存在的注意。”
他将两枚闪烁着幽蓝光泽、如同某种生物牙齿的徽章递给二人:“这是紧急脱离符,蕴含一次性的空间撕裂能量。捏碎它,有百分之三十的几率可以强行脱离鬼域,但落点完全随机,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包括半空、深海,或者其他鬼域。这是最后的手段。”
百分之三十的几率,随机传送。这与其说是生路,不如说是一场更危险的赌博。
岑卿和雷烈沉默地接过徽章,别在内甲最顺手的位置。
“被卷入的三名市民,资料已传入你们的战术目镜。”陈博士在一旁补充,她调出三个人的照片和基本信息——一对在游乐园附近写生的学生情侣,一个偷溜进去探险的直播网红。“找到他们,尽可能带他们进入稳定区。但前提是,保证你们自身和信标任务的安全。”
最后,陆绎看着他们,眼神深邃:“‘疯狂马戏团’的规则未知,但其核心主题往往围绕着‘表演’、‘观众’与‘小丑’。保持警惕,不要轻易相信任何看似‘友好’的引导。祝你们……好运。”
没有更多时间准备。一辆经过特殊改装、引擎轰鸣的黑色装甲车已经等在安全屋出口。岑卿和雷烈上车后,车辆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驶出基地,朝着城西方向疾驰而去。
车内气氛压抑。雷烈检查着能量匕首的充能情况,一言不发。岑卿则闭目养神,尽可能恢复着之前训练消耗的精神力,同时回忆着“疯狂马戏团”可能存在的只言片语的信息——资料库中关于它的记录很少,只知道其内部空间结构变化无常,实体类型繁多,且极其擅长精神蛊惑和制造欢乐表象下的极端恐怖。
装甲车在距离星光游乐园一公里外停下。前方区域已经被无形的能量力场封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混合了、爆米花和某种腐烂气味的怪异味道。游乐园的方向,天空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如同褪色海报般的紫红色,隐约还能听到扭曲变调、断断续续的欢快音乐声。
“入口就在原摩天轮下方,能量波动极不稳定。我们只能送你们到这里。”驾驶员沉声道,“清理小队会在信标稳定后三分钟内抵达。”
岑卿和雷烈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踏入了这片被污染的区域。
脚下的土地变得松软粘稠,仿佛踩在融化的糖浆上。周围的景物扭曲失真,色彩饱和度极高却又带着一种虚假感。越靠近游乐园,那欢快而诡异的音乐声就越发清晰,像是有无数个走调的音乐盒在同时演奏。
他们看到了那扭曲的入口——原本摩天轮的位置,现在是一个不断旋转、散发着五彩斑斓光晕的漩涡,漩涡中心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入口周围的空间像水波纹一样荡漾着,不时有彩色的纸屑和扭曲的气球从中喷出,又瞬间湮灭。
“准备。”雷烈低吼一声,率先掏出了那个怀表状的“信标发生器”。岑卿也立刻取出自己的那个。
两人同时将精神力注入其中!
“嗡——!”
怀表发出低沉的鸣响,表盘上的指针疯狂旋转,一道柔和的、却带着某种坚定力量的白光以两人为中心扩散开来,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三米的半球形光罩。光罩内部,那粘稠的地面和扭曲的光线暂时恢复了正常,但光罩外部,空间的扭曲和那诡异的音乐声似乎变得更加剧烈了!
如同陆绎所警告的,信标的光芒仿佛激怒了这片空间。下一秒,刺耳的、如同无数小丑同时尖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漩涡入口中,猛地涌出大量色彩鲜艳、形态扭曲的“东西”!有骑着独轮车、脖子伸得老长、脸上挂着固定夸张笑容的“小丑”;有穿着芭蕾舞裙、但四肢反向关节着地、如同蜘蛛般爬行的“舞者”;还有漂浮在空中、不断膨胀收缩、表面布满痛苦人脸的“气球”!
它们发出各种怪异的声响,疯狂地冲向白色的光罩!
“守住!”雷烈怒吼,能量匕首挥出,湛蓝色的电弧划过,将一只扑到光罩上的“小丑”电得焦黑翻滚。但更多的怪物前仆后继地涌上来,用它们扭曲的身体撞击、抓挠着光罩,光罩表面荡漾起剧烈的涟漪,维持光罩的岑卿和雷烈都感到精神力和体力在飞速消耗!
“这样下去撑不了五分钟!”岑卿咬牙道,她感到脑海中的精神壁垒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那些怪物的尖笑和扭曲形态本身就是一种精神污染。
“找市民!必须在清理小队来之前找到他们!”雷烈一边挥匕逼退怪物,一边吼道。
岑卿强忍着不适,目光锐利地扫视光罩外那光怪陆离、充满恶意的世界。战术目镜上,三个代表市民生命信号的光点在混乱的能量场中微弱地闪烁着,位置在不断变动!
“两点钟方向!大概一百米!那个网红!”岑卿喊道。
只见一个穿着夸张服装、头上戴着兽耳发箍的年轻男人,正被几个嘻嘻哈哈、抛掷着彩色圆球的“小丑”围在中间。那些圆球砸在地上会爆开,散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彩色烟雾。网红男人眼神惊恐,动作僵硬,像是在被迫进行某种滑稽的表演,他的生命信号正在快速减弱!
“我去带他过来!你稳住信标!”雷烈不等岑卿回应,猛地将大部分精神力注入自己手中的信标发生器,暂时强化了光罩,然后如同猎豹般冲出了光罩,杀向那群小丑!
岑卿压力骤增,独自维持信标让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要裂开!光罩外的怪物更加疯狂地涌来,那欢快而诡异的音乐声直接在她脑海中放大,试图瓦解她的意志!
她死死守住心神,脑海中观想那面破碎又重聚的水晶墙,目光紧紧追随着雷烈。
雷烈动作迅猛,能量匕首挥舞成一片蓝光,逼退了小丑,一把抓住那个几乎吓傻的网红,粗暴地将他往光罩方向拖来。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个被雷烈拖着的网红,突然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个与周围小丑如出一辙的、夸张而诡异的笑容!他的眼睛变成了纯粹的黑色,没有眼白!
“嘻嘻……一起来玩啊……”他发出尖细的、非人的声音,反手一把抓住了雷烈的手臂,力量大得惊人!
他被同化了!或者说,他早就被控制了!
雷烈猝不及防,被扯得一个踉跄!周围的小丑们发出更加兴奋的尖笑,一拥而上!
“雷烈!”岑卿惊呼。
眼看雷烈就要被淹没,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猛地挥动能量匕首,不是砍向小丑,而是狠狠斩向自己被抓住的手臂!
“噗嗤!”血光迸现!他竟然果断地斩断了自己的小臂,摆脱了控制!同时一脚将那个被同化的网红踹飞出去!
断臂之痛让雷烈脸色瞬间惨白,但他借着反冲力,猛地向后一跃,险之又险地重新撞入了岑卿维持的光罩之内!
“你……”岑卿看着他血流如注的断臂,心中一凛。
“死不了!”雷烈撕下衣襟死死扎住伤口,脸色狰狞,“妈的,低估这鬼地方了!”
就在此时,一阵更加沉重、更加规律的脚步声从漩涡入口处传来。
一个身高超过三米、穿着破烂星条旗礼服、脸上涂着厚重油彩、嘴角咧到耳根的“小丑团长”,拖着一把巨大的、布满锈迹和血污的剪刀,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它每走一步,地面都随之震动。
它的目光,直接锁定了白色光罩中的岑卿和雷烈。
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而距离清理小队抵达,还有两分多钟。
他们,能撑到那个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