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才人”三字自承安太子口中吐出,轻如耳语,却重若千钧,如同一道惊雷,在这深宫夜殿中炸响。
首当其冲的武忠,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谦卑与谨慎面具的脸,瞬间血色尽褪,变得煞白如纸。他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被这无形的声浪击中了要害。不止是他,他身后那列看似低眉顺目的内侍中,也响起了一片压抑的抽气声,阵型出现了细微却致命的骚动,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石子。他们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这个名字,这个被尘封了十五年的禁忌,为何会在此刻、由此人之口重现?
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间隙,承安动了!他蓄势已久的身形如离弦之利箭,却并非直取近在咫尺的武忠,而是猛地侧身,以肩背之力,悍然撞向殿门旁那扇雕花繁复的支摘窗!木质窗棂应声碎裂,木屑飞溅。与此同时,他怀中一枚小巧的信号烟花破空而起,尖锐的呼啸声后,在墨染的夜空中爆开一团耀眼而诡异的蓝色火焰,将宫殿的琉璃瓦顶映照得一片幽冷。
“拦住他!”武忠的尖叫划破了短暂的死寂,那声音因极致的惊惧而扭曲,不复往日沉稳。
瞬间,殿门内外,杀声顿起!早已潜伏在暗影角落、廊柱之后的太子亲卫,如同鬼魅般现身,与武忠麾下那些伪装成内侍的叛徒们短兵相接。兵刃碰撞的铿锵声、利刃入肉的闷响、垂死者的惨嚎,顷刻间将原本庄严肃穆的宫廷变成了修罗场。空气中迅速弥漫开浓重的血腥气。
承安已从破窗处滚入殿内,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苦涩药味,混杂着那股他记忆中异常清晰、甜腻中带着诡异的奇异香料味,扑面而来,几乎让他窒息。他顾不得身上被碎木划出的细小伤口,目光如炬,直射向宫殿深处的龙榻。
蟠龙金柱之下,明黄色的锦被中,景帝紧闭双目,静静地躺着。在摇曳的烛火下,他的面色是那种令人心悸的灰败,仿佛生命的光泽已从他体内悄然流逝,唇边一抹已然发暗的血迹,触目惊心。而最让承安心胆俱裂的是,龙榻旁,一个身着太医正官服、面容却陌生而阴鸷的男子,正手持一根细长的银针,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寒芒,欲向景帝头顶的百会穴刺下!那是足以顷刻毙命的死穴!
“逆贼敢尔!”承安目眦欲裂,胸腔中的怒火与焦灼化作一声爆喝。他腰间长剑“铮”然出鞘,剑光如匹练,人随剑走,直取那假太医的后心!
那假太医显然也非庸手,听得背后风声骤起,竟异常敏捷地侧身闪避,银针脱手射向承安面门,同时袖中滑出一柄泛着幽蓝光泽的淬毒匕首,反手便与承安缠斗在一起。他的招式阴狠刁钻,专攻要害,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杀手。
殿外,厮杀声愈烈,不时有尸体撞在殿门上的沉重闷响。承安心系父皇安危,手中长剑使得如同狂风暴雨,剑剑不离对方要害,力求速战速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