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夏念清负责今晚的饭菜。
他系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餐。
锅里炖着夏灵溪爱喝的玉米排骨汤，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香气弥漫在整个小小的公寓里。
他刚把切好的青菜下锅，准备翻炒，忽然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寒颤，一股莫名的恶寒从脊椎骨窜上来，手里的锅铲差点脱手。
“嘶……”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窗户，关得好好的，也没有风。
“哥哥，怎么啦？”夏灵溪正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到动静抬起头，关切地望过来。
“没什么，”夏念清摇摇头，重新握紧锅铲，将锅里的青菜翻炒均匀，随口道，“可能就是突然有点降温吧。”
夏灵溪歪了歪头，放下手中的书本，穿着拖鞋哒哒哒地跑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看他：“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学生会的事情，还有散打社的训练……哥哥你伤才好全没多久，别太拼了。”
看着她小脸上的担忧，夏念清心里一暖，笑了笑：“真没事，可能就是一阵风。汤快好了，去拿碗筷吧。”
“哦，好。”夏灵溪乖巧地应了一声，转身去碗柜拿餐具，嘴里还小声嘀咕，“明明窗户都关紧了呀……”
晚餐时，夏念清有些心不在焉。
“哥哥，”夏灵溪小口喝着汤，眨着大眼睛看他，“你这周六晚上是不是有学生会的聚会呀？”
“嗯？”夏念清回过神，点点头，“对，践行之类的聚会。”
“哦……”
夏灵溪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汤，状似无意地问道，“那……月泠姐姐会去吗？”
听到谢月泠的名字，夏念清微微一顿，“她是风纪部长，当然会去。”
“这样啊……”夏灵溪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声音轻轻的，“那……瑾瑜姐姐去吗？”
“她？”夏念清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她又不是学生会的，当然不会去。”
“哦。”夏灵溪应了一声，“那，哥哥，你今天晚上要外出吗？”
夏念清夹菜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嗯，晚点要出去一趟，送点东西。”
他没有明说是给虞绵绵送零食，自从上次两人互抓了个正着，这已经成了他们兄妹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一个夏灵溪知道存在，但夏念清不会主动详谈，她也不会过度追问的模糊地带。
夏念清其实也想介绍彼此认识一下，解除误会，可又有些担心虞绵绵那“社恐”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毕竟，现在她还未成年，名义上的监护人是林颜，他还真不能自作主张做什么。
夏灵溪“哦”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学校里发生的趣事，“最近方静似乎谈恋爱了，总是守着手机，嘿嘿，就是我开学和你说过的那个新朋友。”
“挺好的，我听说大一不找对象，高中不带对象，大概率以后都找不到了，哈哈。”
[方静？方静！难怪我总觉得熟悉]
……
“哥哥，你有玩过那个人格测试吗？挺有意思的，还是瑾瑜姐姐推给我的。”
“哦哦，那个，我测过，似乎是……我觉得看看就可以了，不用太当真。”
[居然是这回事，心理学的花瑾瑜发这个实在太合理了，所以是夏灵溪推给方静的，然后……绕半圈又回来了，呵呵]
……
晚餐后，夏念清收拾好厨房，看了眼时间，便准备出门。
“哥哥早点回来。”夏灵溪站在门口送他，脸上是乖巧的笑容。
“知道了，不要一小时。”夏念清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走进了电梯。
就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夏灵溪脸上那乖巧的笑容如同潮水般褪去，变得平静无波。
她慢慢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目光落在窗外渐深的夜色上。
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端的某个高档公寓里，虞绵绵也正准备出门。
她站在玄关的穿衣镜前，做着心理建设。
今天她只是戴了一个普通的医用口罩，搭配着一件宽松舒适的连帽卫衣和牛仔裤。
这身打扮在傍晚时分的人群中，并不算特别突兀。
这次，她计划在便利店门口集合。
“真的不用我陪你一起去吗？”林颜靠在墙边，看着镜子里有些紧张的女孩，语气温和。
虞绵绵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颜姨，我想……自己多试试。”
林颜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自从上次虞绵绵鼓起勇气和夏念清一起去过便利店后，她似乎打开了一扇小小的窗。
虽然依旧害怕人群和陌生的环境，但她开始尝试在傍晚人流量相对较少的时候，独自去小区附近那家熟悉的便利店买些小东西。
林颜对此是支持的。
她知道绵绵的心病需要慢慢治愈，强迫她面对外界只会适得其反，而这种主动的、循序渐进的尝试，才是真正走向康复的第一步。
不过，她打算偷偷跟在身后。
“好，那你自己小心。”林颜没有坚持，只是叮嘱道，“就在小区门口那家，买完就回来，别走远了。手机带好，有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嗯！”虞绵绵用力点头，握了握拳，终于鼓起勇气推开了家门。
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拂在她脸上。
小区里路灯已经亮起，偶尔有散步的居民和她擦肩而过。
每一次与陌生人的靠近都让她心跳加速。
她可以的。
就像上次和夏念清一起那样。
她想要一点点，靠自己走出来。
……
“灵溪？”
夏念清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玄关处的夏灵溪。
她像往常一样等着他，脸上也带着惯常迎接他回家的笑容。
但不知为何，夏念清敏锐地察觉到，那笑容不像平时那样发自眼底。
“哥哥，回来啦。”夏灵溪的声音依旧轻快，伸手想去接他手里空了的袋子。
那是原本装的零食塑料袋，零食倒出后他习惯性地留了下来，这是过去拮据时留下的习惯，留作厨余袋。
“嗯，我回来了。”
夏念清将袋子递给她，顺势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
她的眼神似乎有些飘忽，不像平时那样专注地看着他。
夏灵溪接过袋子，转身走向厨房，准备将它收好，动作一如往常般自然。
但夏念清还是捕捉到了她转身时，唇角向下撇了一瞬的弧度。
[果然有点不对劲。]夏念清心想。
他换了鞋，跟着走进客厅。
夏灵溪已经坐回了沙发上，重新抱起了膝盖，视线落在电视屏幕上，但眼神却是放空的，显然并没有在看播放的节目。
“灵溪？”夏念清在她身边坐下，放柔了声音，“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夏灵溪像是被惊醒般，猛地回过神，转头对他露出一个更大的笑容：“没有啊哥哥，我很好。”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可能就是……有点困了。”
这个理由很合理，但夏念清并不完全相信。
他了解自己的妹妹，她真正困的时候，会是那种懒洋洋的状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是因为他晚上出门了吗？
还是因为提到了方静谈恋爱的事，或是人格测试让她联想到了什么？
又或者，是别的他不知道的原因？
“要是还不算太困的话，”他语气温和地提议，指了指电视，“我们找部电影一起看？最近好像上了几部不错的动画电影。”
夏灵溪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那层刻意维持的平静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问：“可以吗？哥哥你最近不是很忙吗？”
“今晚不忙，没什么事。”夏念清肯定地点点头，拿起遥控器开始浏览影片列表，“来看看你想看哪部？”
夏灵溪轻轻“嗯”了一声，身体不着痕迹地往他这边挪了挪，直到手臂轻轻贴住了他的胳膊。
一股熟悉的的安心暖意传来。
这一次，夏念清没有像往常那样下意识地保持一点距离，而是任由她靠着，甚至将遥控器往她那边递了递，方便她选择。
他感觉到妹妹贴着他的手臂微微放松了下来，那股萦绕在她周身若有若无的低落感，似乎也随着这亲近的接触而消散了一些。
[看来，今晚确实该好好陪陪她。]夏念清看着妹妹专注挑选电影的侧脸，心中暗想。
人的情绪是复杂多变的，但可以调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