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那部刚刚被挂断的电话,安静地躺在原位,却仿佛成了一个无声的漩涡,将所有人的心神都吸了进去。
墙上巨大的电子地图依旧亮着,那片刺眼的红色,像一头被激怒的凶兽,盘踞在南国大地上。
可现在,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觉得,真正可怕的不是地图上的那头凶兽,而是眼前这个平静地站着,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礼貌性微笑的年轻人。
“首长,手术刀已经下去了。现在,我们只需要等。”
林涛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等什么?”老人下意识地追问。
林涛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那只百达翡丽。
“等电话。”
他平静地回答。
“等那些名单上的人,哭着打电话来求饶。”
“十二个小时之内,那条路,会自己通的。”
十二个小时?
军方那位将领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刚刚还在脑子里盘算,如果动用特种部队,配合作战,最快需要多久才能打通关节,结论是至少四十八小时,而且必然会引发剧烈的反弹。
可这个年轻人,只用了三通电话,就敢断言十二小时内解决问题?
这听起来,更像是天方夜谭。
“林涛同志。”
卫生部门那位戴着眼镜,一直很沉稳的负责人,此刻也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忧虑。
“你这样做,会不会……太激进了?”
“舆论审判,金融狙击,这已经超出了常规手段的范畴。“
”万一激起他们狗急跳墙,彻底封锁,或者做出更极端的事情……”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这是在赌。
用一个地方的稳定,用十亿物资的安全,用无数病人的性命在赌。
林涛转过头,看着他,反问了一句。
“他们现在,不就是在做最极端的事情吗?”
一句话,让那位负责人瞬间语塞。
是啊,扣押救命物资,罔顾政令,眼睁睁看着疫情蔓延,还有比这更极端的事情吗?
“对付流氓,就要用比流氓更狠的手段。”
林涛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他们讲利益,我就让他们倾家荡产。”
“他们要面子,我就让他们身败名裂。”
“当他们最看重的东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摧毁时,所谓的‘原则’和‘底线’,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说完,他不再解释,而是走到旁边的待客区,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那份从容,与会议室里紧绷的气氛格格不入。
沈老端坐着,看似平静,但放在膝盖上,微微收紧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看着林涛的侧影,脑海里翻江倒海。
这个小子,在茶馆里跟他谈“匹夫有责”的时候,他只当是一个有野心、有魄力的后辈。
可现在,他亲眼看着林涛将商业、舆论、政治三种力量拧成一股绳,化作一把无形的,精准而致命的刀,挥向千里之外的官场。
这已经不是魄力的问题了。
这是一种近乎于道的“术”。
一种他活了七十多年,在无数次权力博弈中,都未曾见过的,属于新时代的,降维打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会议室里,除了林涛偶尔喝茶的细微声响,只剩下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那位军方将领已经忍不住开始来回踱步,眼神不时瞟向墙上的挂钟。
就在气氛压抑到顶点时——
“叮铃铃——”
桌上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突然发出了尖锐的响声!
所有人的心脏都猛地一跳!
离电话最近的秘书,手忙脚乱地接起,听了片刻,脸色骤变,他捂住话筒,转向主位上的老人,声音发紧。
“手长,是南省的电话,他们他们说网络上出现了大量针对他们的恶意造谣,请求部门立刻采取措施,删除信息,消除影响!”
老人面无表情,没有去看秘书,而是将视线投向了林涛。
林涛放下茶杯,也看向他,做了一个“请自便”的手势。
老人明白了。
他对着话筒,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缓缓开口。
“你们反映的问题,我们已经知道了。”
说完,他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咆哮和惊愕,被干脆地隔绝。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一举动的含义。
这是在告诉对方:你们的申诉,无效。
这通电话,像是一个信号。
紧接着,第二通,第三通电话,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
有的是打给卫生部门负责人的,哭诉调查组“非法获取”干部信息,要求立刻撤换调查组成员。
有的是打给将领的,暗示如果再“逼迫”,他们无法保证高速路段的“运输安全”。
每一个电话,都充满了色厉内荏的威胁和虚张声势的愤怒。
但得到的回复,都是如出一辙的冷漠和无视。
一个小时后。
互联网上,风暴已经成型。
徐欣的团队,像一群最高效的猎手,将一份份真假难辨,却细节丰富到令人发指的“黑料”,精准地抛洒在某省的每一个网络社群里。
“惊爆!xx张某,在老婆陪孩子去国外‘治病’期间,豪掷三百万为女主播购置别墅!”
“深扒!某负责人李某,其子名下竟有五家医疗器械公司,疫情期间口罩价格翻十倍!”
这些帖子,配上了经过处理,却能辨认出人脸的照片,有的甚至附上了公司注册信息和房产地址的截图。
与此同时,安若素指挥的车队直播间里,人气已经突破了千万。
镜头下,一辆辆满载着救命物资的卡车,静静地停在高速路口。
穿着防护服的司机和医护人员,满脸疲惫和焦虑。
直播画面的下方,滚动着一条条来自疫区病人家属的血泪求助。
“求求你们快点来吧!我爸爸的呼吸机快撑不住了!”
“我女儿才五岁,高烧不退,医院说没有药了……”
另一边,冯家姐妹的金融狙击,也已经亮出了獠牙。
南国省,某座豪华别墅内。
某长,正对着电话那头咆哮:
“什么叫恶意做空?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给我拉起来!动用所有资金,给我把股价拉起来!”
电话那头,他的操盘手声音带着哭腔:
“张厅……没用的!“
”对方的子弹像是无穷无尽,我们刚投进去一个亿,瞬间就被砸穿了!“
”现在已经跌停了!”
张厅眼前一黑,手机从手里滑落。
他完了。
名声,财富,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土崩瓦解。
这样的场景,正在南国省的各个角落,同时上演。
京城,红墙大院的会议室里。
气氛已经从最开始的紧张,转变为一种近乎麻木的震撼。
他们听着秘书一次又一次地汇报着网络上的最新动态,和金融市场上的惨烈战况。
他们就像在观看一场单方面的,无声的屠杀。
沈老看着那个依旧在慢悠悠喝茶的年轻人,心里忽然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
这小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妖孽?
就在这时。
“叮铃铃——”
又一通电话响起。
但这一次,不是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而是林涛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机。
林涛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一个陌生的某省本地号码。
他按下了免提键。
整个会议室,瞬间落针可闻。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彻底崩溃的,带着哭腔的嘶吼。
“别……别再搞了!“
”我求求你!让它停下来!”
“我是王德海!路是我下令封的!“
”跟别人没关系!我认罪!我什么都认!”
“物资……物资我马上放行!“
”调查组……我亲自去接!求求你,给我老婆孩子留条活路……”
声音,戛然而止。
似乎是电话那头的人,已经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昏厥了过去。
林涛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他站起身,走到主位前,对着老人,微微躬身。
“领导,路通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
“用时,两小时四十七分钟。”
整个会议室,死一般的安静。
老人看着林涛,那双看过一个甲子风云的眼睛里,情绪复杂到了极点。
有欣赏,有赞叹,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沉默了良久,忽然转头,看向身旁的沈老,声音沙哑地开口。
“老沈啊。”
“你这个未来的女婿……”
老人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比我们这些棺材都进半截的老家伙,加起来,都还要狠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