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空气，终于可以自由流动了。
那份关于李佳国的档案，薄薄几页纸，此刻在林涛手里，却比刚才那两份盖着国印的任命文件还要沉重。
特别顾问的第一个正式任务。
没有缓冲，没有适应期，直接就是最高难度的副本。
“老沈啊，你这个未来的女婿，比我们这些棺材都进半截的老家伙，加起来，都还要狠呐。”
老人沙哑的感慨还在耳边，沈老那复杂难言的表情也还印在脑海。
林涛知道，刚才那两个多小时，他彻底颠覆了这群权力顶端的老人对于“斗争”的认知。
而现在，他们想看看，这把新时代的，无形的手术刀，在港岛那片规则完全不同的土壤上，是否依旧锋利。
“首长。”
林涛没有去看档案，而是将它轻轻放在桌上，目光重新投向主位上的老人。
“攘外必先安内。”
他平静地开口，“南国这块烂肉，我们只切掉了最表层的脓包，下面的根须还连着骨头。“
”如果不彻底清除，这股势力随时会反扑，甚至在港岛给我制造障碍。”
军方将领眉头一挑，刚想说什么，却被老人一个手势制止了。
老人饶有兴致地看着林涛：“你的意思是？”
“新官上任三把火。”
林涛拿起那部刚刚立下奇功的红色电话，动作自然得像是用自己的手机，
“我要在这里，把这第一把火烧起来，烧得再旺一些。”
他没有征求同意，直接拨通了徐欣的号码。
电话那头，徐欣的声音冷静依旧，但背景里隐约传来键盘密集的敲击声，像一场永不停歇的急行军。
“老板，南国省的舆论已经平息，下一步？”
“不，不是平息，是转阶段。”林涛的语调不高，但穿透力十足，“之前的定点清除，是外科手术。“
”现在，我要你开始进行地毯式的覆盖轰炸。”
“覆盖轰炸？”徐欣愣了一下。
“没错。”林涛解释道，“我需要你动用我们能影响的所有渠道，新浪、搜狐、网易、天涯、猫扑“
”把这次事件的来龙去脉，一点一点地，像剥洋葱一样，层层递进地披露出去。”
“从最初的瞒报，到专家的噤声，再到物资的截留，每一个环节，都要有故事，有细节，有人物。“
”不用指名道姓，但要给出足够清晰的指向，让民众自己去猜，自己去对号入座。”
“我要让这场舆论，从针对几个贪官的愤怒，演变成一场全民参与的，对整个官僚体系的监督和反思。”
会议室里，那位戴眼镜的卫生部门负责人，额头已经渗出了细汗。
这……这已经不是在拔钉子了。
这是在撬动整个体系的根基！
“老板，这样做的动静太大了。”
徐欣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迟疑，
“新浪和搜狐的董事会那边，已经收到了来自南国警告函，措辞非常严厉。“
”如果再升级，我怕他们会顶不住压力。”
这正是林涛等着的问题。
他没有回答徐欣，而是抬起头，直视着主位上的老人。
“首长，您听到了。“
”我的部队在前线冲锋，需要后方的炮火支援和空军掩护。”
这话说得直白，甚至有些不客气。
但老人却笑了。
他欣赏这种效率，这种单刀直入。
他拿起话筒，对着旁边的秘书沉声吩咐：“通知网信办，明天一早，以我们的名义，联合发布公告。”
“第一，高度赞扬新浪、搜狐等一批互联网企业，在此次公共卫生事件中的社会责任感和媒体担当。”
“第二，点名表扬‘环宇慈善基金会’和‘环宇医疗’，将他们树立为社会力量参与国家救援的标杆。”
“第三，正告所有地方单位，任何以任何形式阻碍、干预救援信息传播和物资流通的行为，都将被视为对我们决策的对抗，一经查实，绝不姑息！”
三条指令，掷地有声。
这已经不是授权了，这是尚方宝剑！
林涛对着电话那头的徐欣，淡淡地说道：“空军已经起飞。现在，你可以放心大胆地扔炸弹了。”
“明白！”徐欣的声音里，透出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
挂断电话，林涛将国内的这盘棋彻底交给了徐欣，自己则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眼前这份新的档案上。
李佳国。
港岛。
李家游艇宴。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沈老适时地开口，声音低沉：“佳国这个人在港岛经营多年，长袖善舞，黑白两道通吃。“
他利用港岛的自由港地位和金融法规，为南国那批人构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离岸资金网络，很多钱通过他的手，变成了海外信托和欧洲的古董、庄园。”
“他的慈善家身份是最好的保护色，和欧洲王室的关系也让他有了国际护身符。“
”想在港岛动他，很难。”
“所以不能硬动。”
林涛的手指在这个名字上轻轻敲了敲，
“得让他自己把账本交出来。”
这话一出，连一直稳坐的老人都忍不住挑了下眉。
让一只老狐狸，自己交出保命的账本？
这比让他自杀还难。
“好了。”老人站起身，结束了这场持续了数个小时的深夜会议，
“具体怎么做，是你的事。“
”人，车，飞机，都给你备好了。”
“去吧，打赢这场仗。”
凌晨四点。
黑色的红旗轿车，无声地滑出朱红色的大门，汇入京城黎明前最深沉的夜色里。
林涛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他没有立刻去机场，而是让司机在城里绕了一圈。
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今晚发生的一切，并为下一场战斗，做好最后的布局。
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条接着一条的信息涌了进来。
是安若素发来的。
没有文字，只有十几张照片。
视频里，刚刚通行的公路上，一辆辆满载物资的重卡正加速驶向市区。路边，几名筋疲力尽的医护人员，看到车队，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朝着卡车深深地鞠了一躬。
紧接着，是叶晚棠的短信，言简意赅。
“已与南国卫健委对接，物资正在分发。“
”但……情况比预想的更糟。“
”许多医护人员因长期超负荷工作和早期防护不足而感染，为了抢救病人，他们大量使用激素，很多人……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林涛攥紧了手机。
屏幕的光，映着他平静的脸，却照不进他深沉的眼底。
他知道，每一个冰冷的数字背后，都是一个破碎的家庭，一个被改写的人生。
他的雷霆手段，他的商业帝国，他所做的一切，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样的悲剧，少一些，再少一些。
车子在西郊军用机场的跑道旁缓缓停下。
那架灰色的运输机，已经加满了油，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林涛没有立刻上飞机。
他站在舷梯下，迎着凌晨微凉的风，拨通了第三个电话。
电话那头，何家千金带着睡意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林大老板，可算是想起我来了？”
”还是有什么活让我干？我的加班费很贵的。”
“比这个更刺激的活儿，接不接？”
林涛没有理会她的玩笑。
“哦？”何家千金的兴趣被提了起来，“说来听听。”
“我要去港岛，参加李家的游艇宴。”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五秒。
何家千金的声音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林涛，你疯了？那不是普通的宴会，那是港岛顶级名利场的‘屠龙宴’！“
”每年都有人想在那里一步登天，也每年都有人从那艘船上跳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所以，我需要本地的向导和武器。”林涛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我要李家这场晚宴所有宾客的详细资料，他们的背景、喜好、仇家、以及最重要的——他们在金融市场上的所有持仓和弱点。”
“另外，给我准备一个顶级的操盘团队，在港岛待命。”
何家小姐倒吸一口凉气。
她想起之前在内地发生的事！这都是林涛的相关的环宇集团子在操作的啊！
她瞬间明白了林涛想干什么。
他要把南国省发生过的一切，在港岛维多利亚港的那艘豪华游艇上，再重演一遍！
“林涛……”何家千金的声音发紧，“在港岛这么玩，你会把整个港岛的金融圈都得罪光的！”
“那又如何？”
林涛抬头，看了一眼天边泛起的鱼肚白，语气淡漠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决然。
“我要的，是李佳国的账本。”
“挡我路者……”
“神佛，皆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