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色囚室。
时间仿佛凝固。
只有医疗设备规律的滴答声。
证明着生命仍在苟延残喘。
凌雨躺在地上。
面无血色。
呼吸微弱。
肩部和腿部的伤口经过了最基础的止血处理。
绷带下依旧有血色隐隐渗出。
他处于深度昏迷状态。
对外界的一切毫无知觉。
凌风被能量镣铐死死锁在椅子上。
他不再挣扎。
也不再怒吼。
只是低着头。
杂乱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有那紧握的、指节发白的拳头。
和微微颤抖的肩膀。
泄露着他内心翻涌的、无处宣泄的怒火与绝望。
白羽。
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
像一尊被冰封的雕像。
“烛龙”离开后。
那根装着银灰色液体的注射器并未立刻落下。
似乎还有什么准备工作尚未完成。
或者。
他在等待一个更“完美”的实验时机。
这短暂的、死寂的间隙。
成了最残酷的煎熬。
全息投影已经关闭。
融野血战到底的画面。
白玉被带走的瞬间。
不再直接刺激他们的视网膜。
却已如同最深刻的烙印。
刻进了他们的脑海深处。
每一次闭眼。
都会清晰地重现。
白羽的冰蓝色眼眸。
空洞地望着前方雪白的墙壁。
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光。
没有焦点。
没有……希望。
玉儿被抓走了。
在他眼前。
而他。
被束缚在这里。
无能为力。
融野生死未卜。
为了守护他的承诺。
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凌雨重伤濒死。
因为救援他们而落入陷阱。
凌风被囚。
兄弟并肩作战。
却落得如此下场。
都是因为他。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
如果不是他不够强大……
如果……
无穷无尽的自责和悔恨。
如同无数细密的毒针。
反复穿刺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比任何物理上的痛苦更加难以忍受。
守护？
他连自己最珍视的人都守护不了。
他算什么守护者？
他曾以为。
加入“猎狐”。
获得力量。
就能为玉儿撑起一片安全的天空。
可现在。
天空塌了。
就在他眼前。
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
从他灵魂深处弥漫开来。
不是绝望。
绝望还带着温度。
这是一种……更彻底的东西。
像是某种一直支撑着他的内核。
正在悄然碎裂。
重组。
他微微动了一下手指。
很细微的动作。
几乎无法察觉。
能量镣铐敏感的感应系统立刻触发。
幽蓝的电弧闪烁了一下。
带来一阵熟悉的麻痹感。
但这一次。
白羽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那冰冷的、空洞的眼神深处。
似乎有什么东西。
极其缓慢地。
沉淀了下来。
像火山爆发后。
凝固的、漆黑的熔岩。
表面死寂。
内里却蕴藏着毁灭一切的热量。
他不知道“烛龙”在他身上准备做什么实验。
他不知道玉儿此刻正在经历什么。
他不知道融野是否还活着。
他不知道凌雨能否撑过去。
他什么都不知道。
也无法改变什么。
但有一点。
他很清楚。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
只要他的心脏还在跳动。
他就不会停止。
停止寻找机会。
停止积蓄力量。
停止……复仇。
对“烛龙”。
对所有伤害了他珍视之人的存在。
他缓缓地。
极其缓慢地。
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让它们变得绵长。
细微。
近乎龟息。
他在感受。
感受能量镣铐触发的那一瞬间。
电流流经身体的路径。
和那种麻痹感的强度与持续时间。
他在记忆。
记忆“烛龙”走进来时。
脚步的频率。
空气的流动。
甚至是那金丝眼镜片上反射的、微弱的光线角度。
他在计算。
计算如果挣脱束缚。
需要多大的爆发力。
第一个攻击目标应该选择哪里。
如何在最短时间内。
让这个囚笼里的“观察者”。
失去反应能力。
这些念头。
如同暗流。
在他死寂般的外表下。
无声地涌动。
没有愤怒的咆哮。
没有徒劳的挣扎。
只有绝对的冷静。
和近乎残酷的……算计。
他在蜕变。
从一个依靠本能和情感去守护的“哥哥”。
向着一个为达目的可以不惜一切的“战士”蜕变。
环境塑造人。
绝望。
则重塑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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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9层控制室。
融野靠在冰冷的机柜上。
意识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缘反复徘徊。
失血过多带来的寒冷。
如同跗骨之蛆。
侵蚀着他的体温。
腹部的伤口。
即便经过了简陋的包扎。
依旧传来一阵阵灼热的、跳动着的痛楚。
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
也许只有几分钟。
也许已经过了几个世纪。
每一秒。
都像是在滚烫的刀尖上煎熬。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再次被黑暗吞没时——
嗡……
一阵极其轻微。
几乎与空气振动融为一体的嗡鸣声。
从他紧贴着的合金机柜内部传来。
不是敌人的脚步声。
也不是设备运行的噪音。
是一种……更精密的。
带着特定频率的震动。
融野猛地睁开了那只尚能视物的暗红异瞳！
集中最后的精神力去感知。
是回应！
是他之前发出的求救信号得到了回应！
对方使用了某种他熟悉的、极其隐蔽的物理传导编码！通过这独立的硬线节点，直接传递到了机柜本身！
信息很简短。
断断续续。
但意思明确。
【信号收到。身份确认。】
【支援已启动。代号：獠牙。】
【预计抵达时间：2小时（视外部阻力调整）。】
【坚持住。】
后面还附有一小段经过压缩加密的、关于附近区域敌人巡逻规律和几个可能存在的防御弱点的情报碎片。
融野那几乎冻结的血液。
仿佛瞬间被注入了一丝微弱的暖流。
来了！
他们来了！
“獠牙”……是他当年在特殊部队时，所在小队的代号！也是他那帮生死兄弟之间，最可靠的后盾！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
用颤抖的手指。
在冰冷的金属机柜表面上。
按照特定的节奏。
轻轻敲击了几下。
这是确认收到信息的简易代码。
做完这个简单的动作。
他再次瘫软下去。
汗水浸透了全身。
但这一次。
他的独眼中。
不再只有绝望的死灰。
那点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狼性。
重新开始燃烧。
两小时……
他必须撑过这两小时！
他深吸一口气。
开始尝试运转家族传承的、那套近乎失传的、用于在极端环境下维持生机的古老呼吸法。
很艰难。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腹部的剧痛。
但他没有放弃。
活下去。
等到獠牙来临。
然后……
撕碎那些杂碎！
他闭上眼睛。
将所有对外界的感知收回体内。
像一头受伤的狼。
在洞穴深处。
舔舐伤口。
积蓄着最后一击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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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的实验室。
白玉从冰冷的昏迷中缓缓苏醒。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类似手术台的、冰冷的金属平台上。
手腕和脚踝被柔韧却坚固的能量束缚带固定着。
头顶是刺眼的无影灯。
让他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他试着挣扎了一下。
束缚带纹丝不动。
“哥哥……”
“融野学长……”
他无声地呼唤着。
冰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恐惧和茫然。
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们要对做什么？
就在这时。
一个平静的、毫无波澜的声音。
在他耳边响起。
“醒了？”
“不必害怕。”
“北极星。”
“这只是一次……”
“必要的体检。”
白玉猛地转头。
看到“烛龙”不知何时站在了平台旁。
依旧穿着那身白色的研究服。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
如同在观察一件稀世的标本。
他手中拿着一个奇怪的、连接着许多纤细管线和传感器的仪器。
缓缓向白玉的额头靠近。
“让我们看看……”
“在你的意识最深处……”
“究竟藏着怎样的……”
“奥秘。”
白玉看着那越来越近的仪器。
瞳孔因为恐惧而急剧收缩。
他想要尖叫。
想要挣扎。
但身体被牢牢固定。
连声音都仿佛被扼杀在了喉咙里。
冰冷的触感。
贴上了他的额头。
下一刻。
难以言喻的、如同灵魂被撕扯的感觉。
猛地爆发开来！
“啊——！！！”
凄厉的惨叫。
终于冲破了束缚。
在这冰冷的实验室中回荡。
新的折磨。
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