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二年的初冬,寒意悄无声息地漫过红旗生产大队的屋檐。田垄间的作物早已收割完毕,只剩下枯黄的秸秆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村头的老槐树褪去了葱郁的枝叶,虬曲的枝干直指灰蒙蒙的天空,偶尔有几只麻雀落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为这萧瑟的冬日增添了几分生机。“自然臻味”食品坊的厂房里,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工人们穿着厚实的棉衣,正忙着赶制一批发往欧洲的果蔬礼盒,机器的轰鸣与工人们的笑语交织,驱散了冬日的寒冷,洋溢着蓬勃的暖意。
林晚秋穿着一件驼色的羊毛外套,站在成品检验区,手中拿着放大镜,仔细检查着每一盒果蔬干的包装。这些年,食品坊的海外市场越做越大,从东南亚到欧洲,“自然臻味”的品牌凭借着优良的品质和独特的风味,赢得了越来越多消费者的认可。为了保证产品质量,林晚秋始终亲力亲为,从原料采购到生产加工,再到成品检验,每一个环节都严格把关,不容许有丝毫差错。
“晚秋,歇会儿吧,这一批货都检查大半天了,眼睛该累了。”沈廷舟端着一杯温热的红枣茶走过来,将杯子递到她手中,眼底满是心疼。他穿着一件深黑色的呢子大衣,身姿挺拔,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淡淡的痕迹,却愈发显得沉稳儒雅。这些年,他和林晚秋并肩作战,不仅将食品坊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将小家经营得和睦美满,一双儿女优秀懂事,让他心中满是欣慰。
林晚秋接过茶杯,指尖感受到温热的触感,心中暖意融融。她喝了一口红枣茶,甜香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驱散了些许疲惫:“没事,这批货是发往欧洲的第一笔大订单,可不能出任何纰漏。咱们好不容易打开欧洲市场,一定要把口碑做扎实。”
沈廷舟点点头,目光落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上心,但也不能太劳累。对了,前几天县医院组织免费体检,我想着妈年纪大了,身体也一直不太好,就给她报了名,今天正好是体检的日子,我已经让张婶陪着她去县城了。”
林晚秋心中一动,放下手中的放大镜,脸上露出几分关切:“还是你考虑得周到。妈上次生病刚好,是该好好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隐疾。等她体检回来,咱们也好根据情况调理她的身体。”
说起沈老太,林晚秋心中早已没了当年的怨怼。自从上次沈老太生病,她不计前嫌安排专人照料后,沈老太的态度也发生了很大的转变。虽然依旧话不多,但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温和,偶尔还会让张兰送些自己种的蔬菜过来,两家人的关系渐渐缓和。林晚秋知道,血浓于水,无论过去有多少隔阂,终究是一家人,她只希望沈老太能安享晚年,让孩子们在完整的亲情中成长。
两人正说着,食品坊的大门被推开,张婶搀扶着沈老太走了进来。沈老太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棉袄,头上裹着一条灰色的头巾,脸上带着几分疲惫,脸色也有些苍白。张婶则一脸焦急,快步走到林晚秋和沈廷舟面前:“晚秋,廷舟,你们可算在这儿了!医生说妈的体检结果有点问题,让赶紧去大医院再检查检查!”
林晚秋和沈廷舟心中一紧,连忙迎了上去。沈廷舟扶住沈老太的胳膊,语气急切:“妈,您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医生具体怎么说的?”
沈老太摇了摇头,声音有些虚弱:“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医生说我心脏有点不好,还有点骨质疏松,让去省城的大医院做个详细检查,拿点药调理调理。”
林晚秋皱了皱眉,心中有些担忧。她知道,老年人心脏不好可不是小事,骨质疏松也需要好好调理,否则很容易骨折。她连忙说道:“妈,您别不当回事,心脏的问题可大可小,必须去省城好好检查一下。这样,廷舟,你明天就陪妈去省城的大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看看具体是什么情况,咱们也好对症下药。”
沈廷舟点点头:“好,我明天一早就带妈去省城。正好我也要去省城对接一下新的设备供应商,顺便一起办了。”
沈老太看着两人紧张的模样,心中满是感动。她活了大半辈子,从未想过自己老了老了,还能得到这样的关心。以前她总觉得林晚秋是外人,处处刁难她,可如今,真正对她好的,却是这个被她伤得最深的儿媳。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了一声轻轻的叹息:“麻烦你们了……”
林晚秋笑了笑,语气温和:“妈,您说什么麻烦话呢,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您是廷舟的母亲,也是我们的长辈,我们自然要好好照顾您。”
当天晚上,林晚秋特意给沈老太炖了一锅莲子百合粥,莲子的清香与百合的甘甜交织,营养又易消化。她还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些现代的保健品——钙片和辅酶q10,这些都是对老年人心脏和骨骼有益的。虽然她不能暴露空间的秘密,但让沈老太偷偷服用这些保健品,总能起到一些调理作用。
沈老太坐在桌边,喝着温热的莲子百合粥,看着林晚秋忙前忙后的身影,眼眶微微泛红。她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心中百感交集。这粥里不仅有食材的清香,更有儿媳的一片孝心,让她冰冷了大半辈子的心,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沈廷舟就带着沈老太出发去省城了。林晚秋特意叮嘱他,一定要找最好的医生,做最全面的检查,不要心疼钱。沈廷舟一一应下,带着沈老太踏上了前往省城的路程。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秋一边忙着食品坊的工作,一边惦记着沈老太的体检结果,心中始终有些不安。沈念溪也常常念叨着奶奶,问林晚秋奶奶什么时候能回来,还说要教奶奶跳新学的舞蹈。看着女儿纯真的脸庞,林晚秋心中愈发坚定了要好好照顾沈老太的决心。
三天后,沈廷舟带着沈老太从省城回来了。沈老太的精神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些许血色。一进门,沈念溪就扑了上去,甜甜地喊道:“奶奶!你回来啦!你身体怎么样了?”
沈老太弯腰抱起孙女,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奶奶没事了,溪溪真乖,还惦记着奶奶。”
沈廷舟走到林晚秋身边,递过一份体检报告,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医生说妈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点心律不齐,还有骨质疏松,开了些调理的药,让平时多注意休息,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定期复查就行。”
林晚秋接过体检报告,仔细看了一遍,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她笑着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以后妈就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吧,这样我们也能方便照顾您。家里的条件比老宅好,也能让您好好休养。”
沈老太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没想到林晚秋会提出让她搬过去一起住,毕竟以前她们的关系那么僵。她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在老宅住惯了,搬过去反而不习惯。再说,张兰他们也在老宅,平时也能照看着我。”
林晚秋知道沈老太心中还有顾虑,她笑着说道:“妈,张兰平时要忙着照顾孩子,哪有时间照顾您?您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我每天给您做有营养的饭菜,溪溪也能陪着您,您心情好了,身体自然也就好了。而且,念安放假回来,也能经常看到您,他也很惦记您呢。”
沈廷舟也劝道:“妈,晚秋说得对,您就搬过来住吧。我们都希望您能健健康康的,安享晚年。您一个人在老宅,我们也不放心。”
沈老太看着两人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怀里天真烂漫的沈念溪,心中的防线终于被攻破了。她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好,那我就搬过去跟你们一起住,麻烦你们了……”
林晚秋连忙说道:“妈,您千万别这么说,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当天下午,林晚秋就安排工人把沈老太的东西搬到了自己家。她特意收拾了一间朝南的房间,房间里阳光充足,温暖明亮。她还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张柔软的床垫和一床厚厚的棉被,让沈老太能睡得舒服一些。
为了更好地照顾沈老太,林晚秋还特意从食品坊挑选了一位手脚麻利、细心周到的女工——李姐,专门负责沈老太的饮食起居。李姐今年四十多岁,为人老实本分,照顾老人很有经验。林晚秋特意叮嘱她,要按照医生的嘱咐,给沈老太做低盐、低脂、高营养的饭菜,每天陪沈老太散散步,按时提醒她吃药,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
李姐一一应下,尽心尽力地照顾着沈老太。每天早上,她都会给沈老太准备一杯温牛奶和一份全麦面包,搭配着新鲜的蔬菜和鸡蛋;中午则是营养丰富的排骨汤、鸡汤或者鱼汤,搭配着软烂的米饭和时蔬;晚上则是清淡的粥和小菜。她还会按照林晚秋的要求,每天下午陪沈老太在院子里散散步,晒晒太阳,聊聊家常。
沈老太搬过来住了一段时间后,身体越来越好了,精神也比以前好了许多。她每天看着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听着沈念溪欢快的笑声,吃着营养可口的饭菜,心中满是惬意。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刻薄寡言,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偶尔还会帮着林晚秋做点力所能及的家务,比如择择菜、扫扫地。
林晚秋看着沈老太的变化,心中满是欣慰。她知道,亲情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只要用心经营,再深的隔阂也能化解。她想起刚重生时,自己带着念安在沈家老宅受尽刁难,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而如今,她不仅拥有了成功的事业,还拥有了和睦的家庭,就连曾经刻薄的婆婆,也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这一切,都让她觉得无比幸福。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林晚秋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看着沈老太和沈念溪在院子里玩耍。沈念溪穿着粉色的棉袄,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围着沈老太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的趣事,还时不时给沈老太表演一段新学的舞蹈。沈老太坐在小板凳上,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眼神温柔地看着孙女,时不时还会拍手叫好。
沈廷舟走过来,坐在林晚秋身边,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晚秋,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妈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日子,我们这个家也不会这么和睦。”
林晚秋靠在他的肩头,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我们是一家人,不用说这些客气话。只要我们一家人同心同德,互相关心,互相照顾,日子就会越过越好。”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李姐连忙去开门,只见张兰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几分尴尬的笑容:“李姐,我找晚秋妹子有点事,她在家吗?”
林晚秋抬头看了一眼张兰,心中有些疑惑。自从沈老太搬过来住以后,张兰就很少来她们家了,今天突然找上门来,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她站起身,说道:“张兰嫂子,进来吧,有什么事进来说。”
张兰走进院子,看到沈老太和沈念溪在一起玩耍,脸上的笑容更加尴尬了。她走到林晚秋面前,搓了搓手,说道:“晚秋妹子,是这样的,我家小刚今年也十八岁了,高中毕业了,在家待着也没事做,我想着你们食品坊现在规模越来越大,用人也多,能不能让小刚来食品坊工作?”
林晚秋心中了然。张兰的儿子沈小刚,从小就被张兰宠坏了,好吃懒做,游手好闲,高中毕业后就一直在家待着,不肯出去找工作。张兰这次找上门来,肯定是想让沈小刚来食品坊蹭个轻松的工作。
林晚秋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为难。食品坊的工作虽然不算特别累,但也需要踏实肯干的人。沈小刚那样的性格,要是来食品坊工作,肯定不会好好干活,还可能会影响其他工人。可张兰毕竟是沈廷舟的大嫂,沈老太的儿媳,直接拒绝又不太好。
她沉吟了片刻,说道:“张兰嫂子,食品坊现在确实需要招人,不过我们招人有个规矩,不管是谁,都得从基层做起,不能搞特殊化。如果小刚真的想来食品坊工作,那就让他先去种植基地干活,跟着工人们一起学习种植技术,干满三个月,表现好的话,再调到车间里来。你看怎么样?”
张兰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她本来是想让沈小刚来食品坊找个轻松的活,没想到林晚秋竟然让他去种植基地干活。种植基地的活又苦又累,风吹日晒的,沈小刚肯定不愿意干。可她又不好反驳,毕竟林晚秋说得有理,食品坊招人确实不能搞特殊化。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晚秋妹子,种植基地的活是不是太苦了?小刚从小就没干过重活,怕是吃不消……”
林晚秋笑了笑,语气坚定:“张兰嫂子,没有谁天生就会干活的,都是慢慢学出来的。再说,年轻人多吃点苦也是好事,能磨练磨练性子。如果小刚连这点苦都吃不了,那就算来食品坊工作,也干不好。你还是先问问小刚的意思吧,如果他愿意来,我们欢迎;如果他不愿意,那我们也不勉强。”
沈老太坐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知道林晚秋这么做是对的,沈小刚确实需要好好磨练磨练性子,不能一直这么游手好闲下去。她开口说道:“张兰,晚秋说得对,就让小刚去种植基地好好干吧。年轻人吃点苦不算什么,只要他踏实肯干,将来肯定能有出息。”
张兰见沈老太也这么说,只好点了点头:“好,那我回去问问小刚的意思,要是他愿意,我就让他明天来食品坊找你。”
林晚秋点点头:“好,我等你们的消息。”
张兰走后,沈廷舟走到林晚秋身边,笑着说道:“你这么安排很好,既给了张兰面子,又能磨练磨练小刚的性子。种植基地的活虽然苦,但确实能让人成长。”
林晚秋笑了笑:“我也是这么想的。食品坊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不能因为私人关系就破坏了规矩。如果小刚真的能踏实肯干,将来自然能在食品坊立足;如果他还是老样子,那就算了。”
沈老太看着两人,心中满是欣慰。她知道,林晚秋不仅有能力,还有原则,把食品坊交给她打理,她很放心。她也希望沈小刚能珍惜这个机会,好好干活,将来能有个好前程。
夕阳西下,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色。院子里,沈念溪还在给沈老太表演舞蹈,欢声笑语洒满了整个院子。林晚秋和沈廷舟站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满是幸福。
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只要一家人同心同德,互相关心,互相支持,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而沈小刚能否在食品坊立足,也只能看他自己的表现了。林晚秋相信,只要他肯努力,就一定能有所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