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一:野人谷,圣地裂隙,月圆之夜)
惨白的月光,艰难地穿透谷地上方常年不散的稀薄瘴气,为这一片死寂之地蒙上一层诡异的银辉。
箫景轩、王栓子、老陈以及另外五名身手最好的士兵,如同紧贴岩壁的壁虎,悄无声息地潜行至北部,那一片布满发光苔藓的岩壁下面。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混合着腐朽与顽强生机的奇异气味,令人头晕目眩。
按照连日来的观察,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这里弥漫的紫雾会降至最低。
嚯嘎带着十几名最精锐的部落勇士,手持涂抹了剧毒的黑曜石长矛,埋伏在裂隙外围的怪石与巨蕨之后,负责接应和警戒,密切关注可能出现的北狄人,或者是谷内末知的危险。
嚯嘎看向箫景轩的眼神,充满了凝重与托付,那一枚黑色的木令牌,就挂在箫景轩的胸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死寂得可怕,只有地下河在远处奔流的沉闷回响。
终于,在月亮西沉,天地间最黑暗的那一刻来临。
岩壁前的紫雾,果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最终,在那一条狭窄、湿滑、深不见底的裂隙入口处,几乎消散殆尽!
“就是现在!进去!”箫景轩低喝一声,没有一丝毫犹豫,率先侧身钻入了,那仅容一人通过的裂隙!
王栓子等人紧随其后,动作迅捷而无声。
裂隙内部阴暗潮湿,脚下是滑腻的苔藓,两侧的岩壁冰冷,不断渗出水珠。
磷光苔藓提供了微弱的光源,映照出通道内光怪陆离的景象。他们只能弯腰前行,速度大减。
前行了大约百步,通道开始向下倾斜,坡度变得陡峭。
突然,前方探路的老陈猛地停下,打了个警戒的手势。
众人屏息,只听一阵细微的“沙沙”声,从前方的黑暗中传了过来,而且越来越近!
“是尸甲虫!快退!”老陈的脸色大变,低吼道。
只见前方的通道,如同潮水一般涌来一片黑压压的、指甲盖大小、甲壳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虫群!
所过之处,连岩石都被啃噬出细密的痕迹!
“不能退!后面的雾气快合拢了!”王栓子回头看了一眼,焦急道。
他们进来的裂隙入口处,稀薄的紫,雾已经开始重新汇聚了!
“用火!”箫景轩当机立断,取下腰间的皮囊,将里面粘稠的火油,猛地泼向前方的虫群,同时王栓子迅速将火把掷出!
“轰!”
火焰一瞬间升腾,将通道照得一片通明!
尸甲虫群在火焰中发出噼啪的爆响,散发出焦臭的气味,攻势为之一滞。
但是更多的虫群绕过火焰,从两侧的岩壁爬了过来!
“冲过去!”箫景轩怒吼,长剑出鞘,剑光闪烁,将扑近的尸甲虫绞碎!
众人以火焰开路,顶着虫群的袭击,拼命地向前冲!
好不容易冲过虫群肆虐的区域,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被咬伤,火辣辣的疼痛伴随着一阵阵麻痹感。
来不及处理伤口,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一条继续向下,深邃漆黑,隐隐有硫磺味传来;
另一条则相对平缓,通向一片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区域。
“大人,走哪一边?”王栓子喘着粗气问道。
箫景轩的目光扫过两条通道,又低头看了看胸前的木令牌。
当他。目光投向那一条散发着白光的通道时,木令牌似乎微微温热了一下。
他不再犹豫:“走左边!”
进入白光通道,眼前的景象让众人目瞪口呆。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如同倒扣碗状的地下空间。
空间的中央,是一个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乳白色水潭,潭水汩汩冒着气泡。
水潭周围,生长着无数的奇花异草,许多都散发着莹莹的光芒,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水潭正中央,一块凸起的温润晶莹的玉石上面,生长着一株通体翠绿、只有三片叶子、形态如同母亲怀抱婴儿的奇异植物!
它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吸一口都让人觉得精神为之振奋!
“地母灵根!”老陈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真的是地母灵根!古籍记载,她形如母抱子,蕴生死人肉白骨之能!”
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狂喜之色,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她了!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上前采摘之时,异变再生!
“嘶——!”
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声,从他们来的方向响起来了!
只见那一条他们放弃的、向下深入的漆黑通道之中,猛地探出一个巨大、狰狞、覆盖着黑色骨甲的三角头颅!
紧接着,一条比之前遇到的独角巨蟒还要粗壮数倍、长着无数细密节肢的恐怖蜈蚣状生物,如同黑色闪电一般冲了出来!
它那密密麻麻的复眼,锁定了水潭中央的“地母灵根”,充满了贪婪!
这一个怪物,才是守护“地母灵根”的真正霸主!
“保护灵根!”箫景轩的瞳孔猛缩,厉声喝道,同时身形暴起,长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刺那一个巨型蜈蚣的头颅!
那蜈蚣怪物反应极快,猛地一摆头,坚硬如铁的颚钳,狠狠地撞向长剑!
“铛!”
火星四溅!箫景轩只觉得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传来,虎口崩裂,长剑险一些脱手,整个人被震得向后滑出数丈远!
王栓子等人也纷纷地怒吼着冲上去,刀剑砍在蜈蚣的骨甲上面,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根本无法造成有效的伤害!
那蜈蚣怪物节肢挥动,如同无数柄利刃,一瞬间就将两名士兵拦腰斩断!鲜血内脏洒了一地!
“它的弱点就在腹部第二节的白色斑点上!”老陈的眼尖,嘶声喊道。
但。蜈蚣怪物的速度太快,身躯太庞大,想要攻击到其紧贴地面的腹部第二节,难如登天!
洞内一瞬间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倒下,王栓子为了给箫景轩创造机会,拼死抱住蜈蚣的一只节肢,被其猛地甩飞,重重地撞在岩壁上,口吐鲜血,昏迷了过去。
一转眼间,还能站着的,就只剩下了箫景轩和老陈!
箫景轩目眦欲裂,体内的内力疯狂地运转,不顾一切地再一次冲上去!
他利用灵活的身法,险之又险地避开蜈蚣致命的颚钳和节肢,试图贴近其腹部那一个白点。
但。那蜈蚣怪物的智慧显然不低,始终将腹部紧紧地贴在地面上,或者是岩壁上,不给箫景轩的任何机会。
反而一记势大力沉的甩尾,将躲闪不及的老陈扫飞出去,撞在石壁之上,生死不知。
这一下完了!
一股绝望涌上箫景轩的心头。难道真的是要葬身于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胸前的黑色木令牌,突然爆发出强烈的、温暖的白光!
这白光似乎对那蜈蚣怪物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它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动作猛地一滞,复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恐惧之色!
箫景轩福至心灵,猛地将木令对准那蜈蚣怪物,将体内残存的内力,疯狂地注入其中!
“嗡——!”
木令牌的光芒大盛,一道凝练的白色光柱激射而出,正中蜈蚣怪物腹部第二节,那一块白色斑点!
“嘶嗷——!”
蜈蚣怪物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凄厉惨嚎,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翻滚。
可恨的是,它将洞内的奇花异草,碾碎了一大片!
那被光柱击中的白色斑点处,如同被烙铁烫伤一般,冒出滚滚的黑烟,迅速地焦黑、腐烂!
挣扎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那不可一世的蜈蚣霸主,终于轰然倒地,不再动弹。
箫景轩脱力一般地单膝跪地,大口喘着粗气,看着一片狼藉的洞窟和兄弟们的尸体,心中充满了悲凉与后怕。
若非这神秘的木令,他们今日必将全军覆没。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走到水潭中央,小心翼翼地将那一株“地母灵根”,连带着下方,那一块温润的玉石一起挖出来,用早已准备好的玉盒盛放。
然后又采集了一些水潭边的伴生奇药。
做完这一切,他不敢久留,背起昏迷的王栓子,又查看了老陈和另外两名还有气息的士兵,艰难地向着来路返回。
圣地之行,代价惨重,但是终究……他拿到了最重要的筹码!
(场景二:天门关,城隍庙后山废窑,子时)
城隍庙后山,荒草丛生,乱坟林立。
一座早已就废弃多年的砖窑,如同巨兽的残骸,匍匐在山坳的阴影里,只有破败的窑口,如同张开的黑洞,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豆豆一身紧身黑衣,独自一人,踏着冰冷的月色,来到了废窑之前。
她的手中只提着一个不大的药箱,脸色在月光下显得异常平静,甚至……有一些过于平静。
“我来了。”她对着漆黑的窑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了进去。
窑内火光一闪,亮起了几支火把。
四个穿着北狄皮袄、面容凶悍的汉子走了出来。
为首的一个人脸上带着狞笑,用生硬的官话说道:“安国夫人,果然守信用。是一个人来的?”
“我妹妹呢?”豆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问道。
那首领一挥手,两名手下从窑内,拖出了被捆住双手、嘴里塞着破布、眼神惊恐涣散的赛苗苗。
“苗苗!”豆豆的心中一痛,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东西带来了吗?”首领盯着豆豆手中的药箱。
豆豆将药箱放在地上,打开,里面是几个瓷瓶和一些散装的药粉:
“这是你们要的,‘清瘟生机膏’和‘北境护心散’的完整配方和样品。快快放了我妹妹。”
首领使了一个眼色,一名手下上前,拿起瓷瓶检查了一下,又闻了闻药粉,对首领点了点头。
首领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夫人果然爽快!不过……”他的话锋一转,眼中露出淫邪和杀机,
“光是这个配方,恐怕还不够买你们姐妹两条命吧?曹公公可是吩咐了,要请夫人去一个‘好地方’做客呢!”
他的话音未落,另外三名北狄人已经呈扇形围了上来,封住了豆豆的退路。
豆豆看着他们,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冰冷的笑容:
“你们……是不是觉得,浑身开始发痒了?尤其是……腋下和胯下?”
那四名北狄人闻言一愣,随即脸色微变,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挠。
这一抓,仿佛打开了某一个开关,剧烈的、钻心的瘙痒,一瞬间从他们抓挠的地方爆发开来,迅速地蔓延全身!
“啊!好痒!”
“怎么一回事?!”
四人顿时乱了阵脚,疯狂地抓挠起来,火把都掉在了地上,哪里还顾得上豆豆和苗苗。
豆豆趁机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将苗苗拉到自己的身后,迅速扯掉她嘴里的破布,割断绳索。
“你……你对我们做了什么?!”那个首领一边疯狂地抓挠,一边惊怒交加地吼道。
他的脸上、脖子上,已经被自己抓出了一道道血痕,模样凄惨可怖。
豆豆冷冷地看着他们,如同看着几只掉入陷阱的野兽:
“没有什么,只是在来的路上,撒了一些特制的‘迎风醉痒散’。这东西无色无味,沾上皮肤,初时无恙,一旦情绪激动或者用力,便会立刻发作,奇痒入骨,没有我的独门解药,你们会把自己活活抓挠至死!”
这正是她利用系统知识,和之前收集的紫色毒粉特性,反向研制出的阴损毒药!
她早就料到对方不会守信用,所以提前布下了这一手!
“解药!快快给我们解药!”另一名北狄人已经痒得满地打滚,嘶声哀求道。
豆豆护着瑟瑟发抖的苗苗,后退几步,声音如同寒冰:
“解药?可以。告诉我,曹正淳和冯坤,除了让你们抓我,还有什么计划?北狄那一边,接下来有什么动作?”
那个首领还在强撑,但是另外三个人已经忍受不住这非人的折磨了,争先恐后地喊道:
“我说!我说!曹公公让我们把你带到黑风部……用作……用作要挟箫景轩和交换利益的筹码!冯指挥使……他……他提供了你们夫妇的详细行踪……还……还承诺事成之后,开放边境三处榷场给黑风部!”
“还有……巴特尔将军……他……他好像从箫景轩那里得到了什么藏宝图……王庭很重视……正在调集人手,准备大规模搜索死亡海子以北……”
断断续续的供述,印证了豆豆的猜测,也让她心头发冷。
曹正淳、冯坤,竟然真的与北狄勾结到了如此地步!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豆豆不再停留。
她拉着苗苗,迅速地退入黑暗之中,只留下那四个在月光下疯狂抓挠、哀嚎遍野的北狄探子。
她没有杀他们,让他们在极致的痛苦中自生自灭,比直接杀了他们,更能够震慑那一些隐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
回到小院,豆豆紧紧地抱着依旧在颤抖的苗苗,轻声安抚。
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冰冷而坚定。
景轩在野人谷生死未卜,但她相信他一定能活着回来。
而她,已经掌握了曹正淳和冯坤通敌叛国的部分铁证!虽然还不够充分,但是足以作为一颗引爆一切的炸弹!
现在,她需要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能将所有敌人一网打尽的时机!
风暴,已然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