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一场前所未有的信息风暴,以梁山泊为中心,迅猛席卷开来。
汴京的茶楼酒肆,江南的运河码头,西北的边陲重镇……
无数人都在争相传阅着从山东传来的惊人消息,听着说书人用夸张而充满敬意的语调宣讲。
“嘿!您听说了吗?那梁山泊的好汉们,真是这个!”
说书人奋力翘起大拇指,唾沫横飞,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为造福天下百姓,他们竟将视若性命根本的水泥、雪魄砂、还有那能防‘瘿病’的玉晶霜独门秘方,一字不落,全数公之于众啦!白送!不要一分一毫!”
“真的假的?!那水泥可是能旬日筑城的神物!那雪魄砂价比黄金!就这么……白给了?”
有人不敢置信地嚷嚷。
“千真万确!”旁边立刻有人挥舞着手中的纸张接口。
“梁山的告示贴满了山东各州县,俺这有亲戚刚从那边回来,带了一份!”
“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说是感念天下百姓生计维艰,物用腾贵,特此公布三项秘术,愿各家工坊皆可依法仿制,以期物价平抑,惠及万民!此乃‘忠义’所在!”
“而且啊,”说书人接过话头,更加卖力地渲染。
“人家观澜工坊还大开中门,欢迎天下匠人商贾前去观摩学习!由他们的大匠亲手教你!这才是真正的替天行道,仁义无双啊!”
“啧啧啧……比起那些只知道盘剥索贿的贪官污吏,梁山好汉真是活菩萨!”
人群中爆发出由衷的赞叹。
“若那玉晶霜真能防瘿病,推广开来,不知能救多少人!功德无量,功德无量啊!”
这股舆论风暴自然也以最快的速度,冲破了重重宫禁,传到了正准备选派精明内侍前往梁山,“宣抚索要”水泥秘术的宋徽宗耳中。
那内侍刚领了旨意,还没收拾好行装,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目瞪口呆,连滚带爬地去向皇帝禀报。
福宁殿内,赵佶拿着那份从市井间紧急收集来的、还带着墨香的梁山告示抄本,脸色变幻不定,一阵青一阵白。
他原本打算的“封赏”索要,此刻显得如此自作多情、愚蠢可笑!人家已经主动将秘术摊开在阳光下了,你还能去“要”什么?
难道要下旨禁止天下百姓学习这“惠及万民”、“功德无量”的技术?
那他这个一心要修行“皇道”、标榜“仁德”的皇帝,岂不是要成为千夫所指、阻碍苍生福祉的昏君?
史笔如铁,他担不起这个名声!
童贯得知后,更是气得砸碎了一套心爱的茶具。
他本想借此拿捏梁山,甚至为征剿制造借口,没想到这些贼人竟如此果决,来了个釜底抽薪!
如今梁山声望如日中天,再想以“秘术”为由动兵,必然千夫所指。
而就在消息传开的这一刻,王伦清晰地感受到,一股磅礴、温暖的莫名气运,自冥冥中降临,萦绕在他的身周。
王伦全身一轻,仿佛有沉重的枷锁被撤离,有一种心神安宁、智慧澄澈之感。
“难道这就是功德气运?”
王伦感受着身体的轻松,先天一气运转的顺畅,不由得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却说那“续命归元术”经由宋徽宗下旨、太医院全力督办,加之王伦不藏私,亲自在太医署开设了几期“速成讲习班”,深入浅出地传授按压、通气之精要。
这门脱胎于现代心肺复苏术的急救法门,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大宋境内星火燎原般传播开来。
上至各州府医官署,下至走方郎中、药堂坐馆,甚至一些略通文墨、心怀济世之念的乡绅百姓,都开始研习这看似有违“男女大防”、“身体发肤”古训,却在关键时刻能夺天地造化、硬生生从阎王手中抢回性命的神奇法门。
而令王伦自己也未曾预料到的是,随着这门术法挽救了越来越多的必死之人,一股庞大、精纯且源源不断的功德气运,开始跨越千山万水,无视空间阻隔,自冥冥虚空之中,如同受到无形牵引,向他周身汇聚而来。
这气运温润祥和,无声无息地滋养着他丹田内那缕日益壮大的先天一气,使其愈发凝练精纯。
同时,它又如涓涓细流,持续地冲刷着那无形的劫运枷锁。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枷锁上某些细微的裂痕正在缓慢扩大。
而对“先天一剑”这等杀伐神通的领悟,也在这股祥和气运的浸润下,水到渠成般地精进了数分,剑意愈发圆融内敛,收发由心。
更让他感到惊异的是,在这股磅礴的功德气运洪流之中,竟还隐隐参杂着一丝极为坚定纯粹的香火愿力!
他凝神内观,存思感应,隐约“看”到一些模糊而动人的景象。
有的乡间郎中用此法救回邻家孩童后,于那简陋的医棚内,对着不知从何处临摹而来粗糙画像默默祈愿,感激“王先生”传下仙术;
有的城镇家庭在顶梁柱被从鬼门关拉回后,全家感念恩德,竟在堂屋中为他设立了长生牌位,早晚一炷清香,祷祝他福寿安康……
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无数被挽回的生命,以及他们身后无数个家庭发自肺腑的感激之念,跨越地域,汇聚成了这丝奇特的信仰愿力。
虽不知此力有何玄妙用途,却让他感觉自身与这方天地的联系更加紧密亲和,神魂也如同被甘霖洗涤,愈发凝实剔透,对周遭气机变化的感知也敏锐了数倍。
这一日,他刚在太医署为一批新到的各地医官讲解完“续命归元术”的精要,宫中便来了内侍,言道有召见。
王伦进了宫中,这才得知,是那明达皇后在召见他,言茂福帝姬如今已然康复,一直念叨着想亲眼见见救命恩人。
皇后宫中,殿内气氛庄重华贵,熏香袅袅,却隐含着一种属于内廷的无声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