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城的轮廓在身后飞速缩小,最终化作晨曦微光中一个模糊的墨点。
凌云溪的身影,已然不是飞行,而是在撕裂空气。
金丹期的修士,御剑而行,已能日行千里。但此刻她的速度,早已超出了常理的范畴。她整个人化作了一道近乎纯白色的流光,紧贴着云层之下,拉出一条长长的、久久不散的白色气浪。狂风不再是助力,而是化作了无数柄锋利的小刀,疯狂地切割着她周身那层薄薄的护体灵光,发出尖锐得近乎实体的呼啸。
下方的山川河流,在她的视野里被极限拉伸,变成了一道道迅速向后掠去的,斑斓的色块。曾经需要数日跋涉的路程,正在以一种燃烧生命的方式被急剧缩短。
“噗。”
又是一口腥甜的液体涌上喉头,被她强行咽下。那股熟悉的,带着一丝丝灼热感的暗金色血液,顺着食道滑落,像是在焚烧她的五脏六腑。
七星锁魂印,正在发出无声的抗议。
这道神界秘术,并非治愈,而是封印。它像七根无形的钉子,将她那因本源受损而濒临崩溃的神魂,强行钉在识海之中,把所有翻涌的气血与撕裂的经脉,都暂时压制在一层脆弱的平衡之下。
可这种平衡,是以她自身的灵力与生命精元为燃料的。此刻她每一次不计后果的加速,每一次对灵力的极限压榨,都在让那七根钉子剧烈震颤,让那被封印的伤势,如同即将破笼而出的凶兽,疯狂地撞击着牢笼。
一阵尖锐的刺痛,猛地从神魂深处炸开,让她眼前瞬间一黑,飞行的身形在空中出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晃动,险些一头从高空栽落。
她强行稳住心神,苍白的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缩。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吴玄那张有些邋遢,却总是带着期盼的脸。
那是在她炼制出第一炉高品质的基础丹药时,吴玄捧着那只小小的玉瓶,像是捧着整个世界的珍宝,激动得手都在抖。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天真的光亮。
“云溪啊,有了这些丹药,宗门里的那些小子们,终于能挺直腰杆了!”
“我们青玄宗,虽然现在破了点,但有你在,就有希望!有大大的希望!”
还有宗门大比时,那些修为平平,却因为她的战术而赢得胜利的弟子们,将她高高抛起时,那一张张发自内心的,质朴而灿烂的笑脸。
她选择青玄宗,本是过客心态,寻一处清净,避一时纷扰。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对那个破败的宗门,生出任何多余的情感。
可当吴玄那句“为青玄宗……留下火种”的嘶吼在耳边炸响时,她才发现,有些东西,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改变。
那个地方,是她跌落凡尘之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无人带着有色眼镜,无人带着算计与利用,全然接纳她的地方。
那是她的宗门。
一股冰冷而暴戾的怒火,从心底最深处升腾而起,瞬间压过了神魂的刺痛。
天道宗!
凌云溪的眼神,冷得像是凝结了万载的玄冰。
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如今,更是趁她重伤,对青玄宗下此毒手。这种行径,已经不是单纯的报复,而是一种斩草除根的姿态。
他们究竟在怕什么?
或者说,他们想从青玄宗,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是那枚从天道宗长老身上搜到的,记载着神界信息的玉简?还是他们通过某些渠道,已经窥探到了她神魂的秘密?
一个元婴强者,对于天道宗这等庞然大物而言,也绝非可以随意调遣的大白菜。动用这等级别的力量,去覆灭一个在修仙界地图上都快找不到名字的末流宗门,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不寻常的事。
这背后,必然有更大的图谋。
凌云溪一边极速飞行,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着眼前的局势。怒火可以作为燃料,但不能蒙蔽判断。她知道,当她抵达青玄宗时,要面对的,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她的灵力,也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消耗。丹田内的金丹,光芒已不复璀璨,甚至开始变得有些黯淡。七星锁魂印的压制力,正在随着她灵力的衰退而减弱,那股被封印的伤势,开始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