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一把拽住陈梦瑶的手腕，猛地向后一拉。她脚下一滑，整个人跌坐在焦黑的岩石后面，嘴里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见前方“轰”的一声闷响。
那潭黑水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底下顶了起来，中间鼓出一个半球形的凸起，表面电蛇乱窜，噼啪作响。那些原本安静漂浮的雷光全往那块区域聚集，缠成一团密不透风的电网。
他没回头，只低声说：“别动。”
陈梦瑶咬住嘴唇，手指抠进石缝里。她能感觉到空气变了，不是热也不是冷，而是像有无数细针在扎皮肤，头发梢都立了起来。
苏逸盯着那团隆起的水面，掌心发烫。体内的鼎又开始震动，这次不是断因果，是另一尊——掌雷劫。它在血管里转得越来越快，像要冲出来。
可他不敢轻举妄动。
刚才那一声“快退”，是他本能反应。碎石落水没激起涟漪，说明那池子根本不是液体，至少不是普通的水。而紫光消失的瞬间，因果线断了，这不是屏蔽，是跳出了规则之外。
现在这东西要出来了。
“咚！”
一声巨响炸开，整个洼地都在抖。那团凸起猛然炸裂，黑色的“水”飞溅到半空，还没落地就被电流蒸发成雾。紧接着，一道粗壮的雷柱从池心直冲天际，撕开厚重的云层。
烟尘未散，一个影子缓缓落下。
四条腿，每一步踏下来，地面就炸出一圈裂痕。它的身体由闪电拧成，关节处是旋转的电涡，头颅高高昂起，双眼如同两团压缩到极致的紫色雷球。
它站在池边，不动，也不叫。
但周围的残雷全被吸了过去，在它周身形成三道环状雷带，缓缓转动。
苏逸慢慢蹲下一点，膝盖微曲，双臂自然垂落。金属皮肤开始变色，从铁灰转为银蓝，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电路板上的走线。
“你……看清楚了吗？”陈梦瑶的声音压得很低。
“看清了。”他说，“不是实体，也不是魂体。它是雷本身凝出来的。”
“那怎么打？”
“不知道。”他嘴角动了一下，“但我知道它为什么不出来追我们。”
“为什么？”
“因为它不需要追。”他抬起手，指尖一缕蓝光闪过，随即被皮肤吸收，“它只要在这里站着，这片地就是它的战场。”
话刚说完，雷兽忽然抬头。
两道紫光直射而出，照在苏逸脸上。他瞳孔一缩，体内掌雷劫鼎嗡地一声，竟跟着共振起来。
不是敌意，也不是认可。
更像是……识别。
几秒后，雷兽鼻孔喷出两股电弧，发出一声低吼。那声音不像野兽咆哮，倒像是高压电流穿过金属管道时的尖鸣，刺得人耳膜生疼。
苏逸立刻抬手捂住陈梦瑶的耳朵，自己却挺直了背。
他知道这吼声针对的是谁。
“它认出我不是纯种雷源掌控者。”他低声说，“我只是借用了雷的力量，所以它把我当入侵者。”
“那你刚才释放的气息呢？”
“试探。”他摇头，“结果失败了。它不吃这套。”
雷兽迈步向前，四蹄悬空半寸，踩着无形的台阶逼近。每走一步，空中就多出一根雷矛，尖端朝下，密密麻麻围成半圆，把两人逼向角落。
“它想赶我们进死角。”陈梦瑶说。
“没错。”苏逸扫了一眼身后，“那边是斜坡，下去容易上来难。它懂战术。”
“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他站直身体，双拳握紧，“它不让路，我就打穿它。”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皮肤已经完全变成银蓝色，指尖不断有小电火花跳动。他试着吸了口气，把空气中游离的雷能拉进来，顺着经脉送入掌雷劫鼎。
鼎内传来一阵灼热感，像是装进了一团熔岩。
“你还能扛住吗？”陈梦瑶问。
“扛不住也得扛。”他笑了笑，“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最怕的不是它强，是它在学我们？”
“记得。”
“现在它已经在用了。”他目光死死盯着雷兽，“刚才那圈雷矛的位置，跟我上次躲雷阵时的移动轨迹一样。它看过我们怎么活下来的。”
陈梦瑶呼吸一滞。
“所以它不会给我们第二次机会。”
苏逸深吸一口气，突然抬起右手，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
刹那间，他脚下地面亮起一圈淡蓝色的光纹，呈鼎形分布，一闪即逝。
这是《九鼎吞天诀》启动的标志。
雷兽明显察觉到了变化，前蹄一顿，眼中紫光暴涨。周围的雷矛同时下压，距离头顶只剩三米。
“准备跑。”苏逸说，“我拖住它。”
“你要做什么？”
“试试能不能吃掉它。”他咧嘴一笑，“反正它也是雷组成的，按理说能吞。”
话音未落，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脚落地的瞬间，整片焦土爆开一圈气浪。他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冲出，直扑雷兽面门。
雷兽反应极快，头一偏，口中喷出一道碗口粗的雷柱。苏逸侧身闪避，雷柱擦着肩膀过去，烧焦了半边衣袖，但他速度不减，继续逼近。
就在即将撞上的刹那，他双手合十，猛然张开。
掌心之间，一股强大的吸力爆发开来。
这是《九鼎吞天诀》的吞噬之力，专克能量体。
雷兽身体一晃，周身雷环出现短暂扭曲。它发出一声怒吼，四肢齐蹬，硬生生向后退出五米，才稳住身形。
苏逸站在原地，胸口起伏。他感觉到一丝精纯的雷源流入体内，顺着经脉直奔掌雷劫鼎。鼎身轻轻震动，似乎更加活跃了。
“有用。”他喃喃道。
可还不等他再动手，雷兽猛然仰天长啸。
天空中的乌云疯狂旋转，一道接一道的落雷劈下，全都精准落在它身上。它的体型开始膨胀，雷环增厚，双眼亮度提升数倍。
苏逸脸色一变：“它在充能！”
“那你刚才那一招呢？再吸一次！”陈梦瑶喊。
“不行。”他摇头，“它已经防着了。再来一次，它会反向灌我，直接把我炸穿。”
雷兽缓缓逼近，每一步都让大地震颤。它不再试探，而是摆出了彻底碾压的姿态。
苏逸退后两步，靠到一块巨石旁，对陈梦瑶说：“按之前说的，退回三十米外。”
“你现在打不过它？”
“不一定。”他盯着那双紫眼，“但我得先搞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
“它到底是不是守护者。”他声音低了下来，“如果是，它不会杀我。只会驱逐。但如果它想灭口……那就说明雷池下面藏着不能让人知道的东西。”
陈梦瑶没再问，转身就跑。
苏逸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岩石后，才缓缓抬起双手。
金属皮肤已经覆盖全身，连眼睛都泛起淡淡的蓝光。他将体内所有积蓄的雷能集中到右拳，掌雷劫鼎高速旋转，发出低沉的嗡鸣。
雷兽停下脚步，与他对峙。
一人一兽，相距不到十米。
风停了，电蛇静止，连空气都不再流动。
苏逸动了。
他左脚猛踩地面，整个人如炮弹般射出。拳头未至，拳风已撕裂空气，带出一串电火花。
雷兽双目一缩，前爪抬起，一道半月形的雷刃迎面斩来。
苏逸不闪不避，右拳直接砸进雷刃中央。
轰！
爆炸的强光吞没了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