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茂才正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琢磨事儿呢,瞧见黑娃看过来,低声说:
“回鱼湾和老鸦滩,挑一个打。瞅着俩地方,都是个三面屏障一面出口的阵势,但真杀进去,只要堵住口子,那就是关门打狗。”
“为啥只选一个呢?主要是咱们人手紧,时间也耗不起。”
黑娃慢慢点了点头,目光飘向窗外天上悠悠的白云,好一会儿才开口:
“老鸦滩我熟,上回那个丰爷就是我做的。村边那个院子,我进去过,里面的布局我熟悉。”
章茂才和老蔡都瞪圆了眼睛,惊讶地盯着黑娃。
黑娃嘴角一翘,冲他俩笑了一下。
接着,他像是拿定了主意,斩钉截铁道:
“先干回鱼湾的徐老五!回头要是有工夫,顺手把老鸦滩那个‘断山手’也收拾了!”
说完,他目光炯炯地盯住老蔡:“回鱼湾那寨门一般几点关?里头有多少硬茬子?河边有没有船?”
老蔡忙不迭回答:
“寨门啊,晚上九点来钟就落了锁,得等鸡叫才开。徐老五手下能打的,拢共三十来个,加上熬膏的伙计,百来口往上数。
河边倒是有两条破船,拴在苇子荡边上,平时没人使唤,怕是早被风雨糟蹋得漏底喽!”
他接着献计:
“夜里动手,三更天或四更天最妙!巡夜的准保困得东倒西歪,寨墙上那些扛火铳的也懒得换岗。只要悄摸儿把哨兵摸掉,土炮就成摆设了。”
黑娃眯着眼琢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三更天,确实是偷袭的黄金时间!
他在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夜袭,敌在明我在暗,快枪的远距离杀伤力能发挥到极致。
镖队十三条长枪,两把短枪,这火力,够猛!
关键是怎么进寨子大门!
要是进不去,快枪再好也白搭。
人家缩在乌龟壳里,强攻肯定有死伤。
万一拖久了啃不下来,那可就成烫手山芋了。
这种事,讲究的就是稳、准、狠,必须快刀斩乱麻,一击必中,容不得半点闪失!
另外,还得防着四邻八乡。
枪声一响,十里八村都得惊动!会不会有援兵?
要是被堵在寨子里,那可就真是死路一条了。
伟大的教员说过,战略上要藐视敌人,但战术上必须重视!
回鱼湾地方不大,可徐老五狡猾得很,绝不能掉以轻心。
茂才叔和老蔡都是行伍里滚出来的老兵油子,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只见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章茂才慢悠悠开口:“宗义,你先说说你的道道儿?”
黑娃点头,嘿,这是考我呢?
好歹咱也是后世穿越来的,电视剧可没少看!这两个老兵油子,想拿这个考验干部?
黑娃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
“我想,把人马分成四拨!挑几个神枪手,专门负责远程火力压制。
再选三十来个刀法利索的,近身收拾那些护院刀手和敢反抗的。
另外组织二十来人,专门搬运钱粮、运送伤员。最后剩十来个人,放哨警戒!”
他说完,看向章茂才和老蔡。
两人心头都是一震——这安排,够周全!随即都点头表示赞同。
黑娃又补充道:
“放哨警戒得在寨子外三里地埋伏,一瞧见火把或者人影,立马鸣枪报信!
搬运的时候,只拿银钱和粮食那些我们用得着的,那些烟土,我来毁掉。”
章茂才点头称是,忽然眉头一皱:“万一徐老五那老狐狸不在寨子里呢?”
黑娃咧嘴一笑:“那就得看运气了!他要真不在,咱就砸了他的熬膏窝点!想恢复?也得让他缓上一阵子!”
章茂才沉吟道:“后勤组交给我,一人配双骡马。”
老蔡想了想,有点拿不定主意:“那…我是带着我家老大先摸回去?还是等三更天直接跟着夜袭?”
黑娃看了老蔡一眼,这人挺可靠,但不能让他带着孩子冒险。
再说了,自己可有“帐篷空间”这宝贝,带兵器装东西方便!
“我扮成你家大小子吧!你带我进去,咱俩在里面当内应!”
两人再次惊讶地看向黑娃——这计划,太险了!
万一露馅儿,一眨眼就得掉脑袋!
可要是成了,里应外合,拿下寨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章茂才缓缓捋着胡须,眼里掠过一丝赞许。
老蔡低头琢磨片刻,抱拳道:
“东家,佩服!您放心,进去之后,我老蔡豁出命也护您周全!”
黑娃也抱拳还了一礼。
几人又细细商量了路上的掩护、联络的暗号、撤退的时机等等细节。
三个人商议好之后,叫来几个骨干队长,直接安排:
二虎带几个人,扛两杆火铳,负责警戒;
刘小丫领着章茂文、章茂武等十三个快抢打的好的,负责掩护,抢占制高点,居高临下揍那些敢反抗的;
贺金升带着大刀队三十来号人,负责正面突击,得到信号就给我猛冲寨门;
章茂才率后勤组二十来个人在外头看好骡马,随时准备接应伤员、运送物资。
黑娃又给章茂才比划着:
用桐木做几架能拆装的木梯子,每段两米长,能拼成四米、六米,方便爬墙!
老蔡麻利地画了张回鱼湾寨子的草图,指着上面说:
“喏,这是熬膏房、护院歇脚的地儿、库房…徐老五平时就猫在这个西侧房!”
黑娃也拿起炭笔,几下把老鸦滩山谷熬膏的窑洞和村子旁边院子的布局给大家画了出来,好让大伙儿心里有数。
几人一拍即合:三天后,夜里约摸四更天,听到枪声或看到有人举着灯光转圈就动手。
为混淆视听,整个动手过程可以打着巡防营行事的旗号。
今儿晚上备好木梯,明儿个章茂才带着大伙儿再操练操练。
天刚蒙蒙亮,黑娃和老蔡就出发了,紧赶慢赶,下午总算到了回鱼湾。
瞧老蔡这身打扮!一身利落的短打,套着件磨得油光锃亮的老羊皮袄,脚蹬脏兮兮的棉布鞋。
腰里斜挎一把大刀,肩膀上搭条灰扑扑的羊皮褡裢,活脱脱一个老刀客,大步流星走在前头。
黑娃呢,紧紧跟在后面,头上扣着顶破毡帽,帽檐压得低低的,身上裹了件又大又肥的黑土布棉袄,小脸冻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