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教201的空气像被什么压住了一样。
会议桌上摊着一堆资料,文件夹的边角翘起,几张纸被空调的风轻轻掀动。
有人正拿着手机漫无目的地滑,屏幕亮了又暗,什么都没看进去,
有人在抠指甲,还有人拿着一支笔,笔帽没拔,就这么在桌面上画圈、敲击、又画圈,无聊得要死。
整个会议室里静得只剩下空调的低鸣声,和偶尔有人压抑不住叹气时的气流声。
墙上的挂钟每走过一格,都发出清脆的一声“嗒——”,
那声音像是一种提醒,也像是一种催促。
原因无他——
这一周,林栋过得可谓“惊心动魄”。
好消息是他们那份提案终于通过了,算是全部门的人小小松了一口气。
但好景不长。
坏消息接踵而至——
汇报时遇到的王老师,就是那种传说中“能把毛线团拆到只剩根纤维”的人。
对方看似温柔,实则毒辣。
她坐在桌那头,声音柔柔的,语调却锋利得像刀。
“你们的立意还是太模糊。”
“到时候领导要来的,你这个样不行。”
给领导看的?他们这不是给学生办的科技展吗?
林栋疑惑,但林栋不说。
“还有——写作用语也有问题。”
“写作用语?”
这下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what?
他皱着眉头,后槽牙都快咬断了都没明白什么叫“写作用语”?
你干嘛不直接说修辞手法错了,
甚至标点符号不对???
好在他是个不耻下问的学生,
他平复了心情,挂上假笑,站在了王老师的面前,诚恳道:
“您有什么修改建议么?”
结果换得来却是一声叹气,这女魔头开口说道,
“别张嘴就问,多动动脑。”
艹!
艹!
艹!
正经提议一个没有,全他妈的是废话。
想说的话在心里骂了三遍......
从那以后,林栋再也没去找她汇报过,换成了王子皇顶上,去做这个倒霉蛋。
他们整个文艺部的精神状态就像集体中毒。
会议开不动,文件写不完,
讨论时一个比一个眼神空洞。
这其中更以必须要去汇报的刘娅病情最为严重。
而今天——
是周五。
这个决定他们周末能不能休息的关键日子。
要是今天汇报顺利,他们能睡两天回魂,
要是再被退回来修改……
那周末?不存在的。
连梦里都得继续改文案、改排版、改到失去自我。
所以,A教201的空气里弥漫的,
不是期待——而是集体性焦虑的味道。
时钟慢慢的走着,
终于快到5点的时候,刘娅一脚踢开了会议室的门。
呼——
这个力道,
啧啧啧,有点不妥。
林栋心里咯噔一下,然后面如死灰的抬起头,
咦?
我去,
柳暗花明又一村?
门口的光一晃,
他看清刘娅手里夹着笔记本,整个人神清气爽,发丝都在空调风里轻轻飘着,活脱脱就是打了场胜仗,
而她的身后跟着的是拎了十几杯奶茶的王子皇。
会议室里剩下的人赶紧一拥而上,
“怎么样?”
刘娅甩了甩她的头发,一挑眼睛,做了一个相当嚣张的表情,一看就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林栋见她不说话,眼神往后看去,顺便接过来王子皇手里的奶茶,
“啥情况?刘娅该不会把她......”
他做了个大拇指向下的动作,
王子皇噗嗤一声笑出来,
“放心,要做这个事的肯定是我,她哪儿有那个胆子。”
他说完还看了刘娅一眼,眼神有点子腻歪,然后紧接着开口,
“周末不用加班了。”
“呼——”
得到肯定的答案,林栋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重重地往椅背上一靠,整张脸都写着“劫后余生”四个字。
然后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奶茶,吸管一插,猛猛一大口。
甜味瞬间炸开,
糖、奶、茶的香混在一起,
像是补血似的,一秒钟让他从灵魂到脚趾都复活了。
“我靠——这周太他妈难熬了。”
一到晚上,人都已经半死不活,
洗澡时对着镜子一看——
妈的,脸都瘦了。
更别提约会,乔幼灵那边消息一个接一个发来,
他全都看了,
但大多数时候只能回一个“等我忙完”。
忙完?
根本没完。
他们最近唯一的亲密接触,就是他某天熬夜回宿舍时,
在楼下的拐角——
她悄悄伸手去拉他衣角,轻轻地踮脚,在他嘴角蹭了一下。
那一下电光火石,
足够他一整晚都没睡着。
但林栋也清楚——
那点“偷腥”根本不够。
根本!不!够!
明天,他要把失去的千百倍补回来!!!
......
周六下午,
睡到自然醒的林栋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手机,
16:48,好,又睡了一觉。
他很满意,就是腰有点疼,周三的时候乔幼灵非说要把他的床垫子洗了,结果洗完还没等晾干,一场暴雨下来,林栋只能睡木板子。
他无奈翻了个身,床被晃得嘎吱响。
这时,范丰实懒得没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昨天不是说这个周末要出去疯狂约会吗?”
林栋没有睁眼,被子往头上一盖,
闷声回道:
“我忘了乔幼灵这周有事。”
他昨晚上特地挑了学校附近最好的酒店——
灯光柔和、床够大、浴缸能泡、窗外能看夜景那种。
花了700块,心都在滴血,
但当时脑子里已经开始有画面了,结果最后却得到了这周要去跟她妈参加艺术展的事情,
呵呵......
这事儿吧,好早之前乔幼灵就说过了,可惜时间一长被林栋抛在了脑后,
再加上这周忙的脚打后脑勺,两人也没怎么碰过面,
自然就忘记的死死的。
酒店自然是退了,人也就回到了这张连褥子都没有了的单人床上,
躺尸......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他们宿舍四个竟然都在,
躺的是整整齐齐。
范丰实是最先顶不住的,开口道,
“你们有人饿吗?”
“有点,”
“还行,”
“饿了。”
其他三个人也是有气无力的回答。
范丰实接着开口,“那......哪位义父有打算下楼的想法呢?”
......
......
......
沉默代替了一切回答。
范丰实只好又开始从枕头底下摸索吃的,
嘻嘻索索的找了半天,最后只有几粒饼干渣滓,别说果腹了,塞牙缝都是个问题。
余洋被范丰实这么一勾,
饿的只咽口水,
李俊闭着眼睛问,
“你们谁还有吃的吗?”
范丰实,“我的桌子上还有半包薯片,昨晚上剩的。”
李俊来了兴趣,探头出去,
还真发现了薯片的袋子。
可谁知道,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栋冷哼一声,
“就这么说吧,从我认识饭兄之时,就没见过他剩一粒米。”
李俊闻言,恍然大悟,
“我靠!”
范丰实不满,“切”了一声,还在努力,
“你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俊这下更是确信,暗骂道,
“我就知道是陷阱!”
范丰实勾引无果,最后只好又躺平了回去。
反正,下床是不可能下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