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传来的震动微弱却清晰,像是有根冰冷的针在轻轻刺着秦渊的指骨。黑色戒指传递出的意念依旧破碎不堪,但那指向盆地深处、夹杂着厌恶与坐标信息的波动,却如同黑暗中唯一的路标,牢牢吸引着他的心神。
“这种感觉……是终焉教会那帮杂碎特有的臭味……还有,这坐标……”
秦渊低声自语,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混合了憎恶与猎奇的血腥味。他霍然转头,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子,割开前方浓郁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死寂雾气。那片区域,在他先前突破时扩张的神识感知中,能量反应异常隐晦,像是被某种力量刻意掩盖,如今在戒指的指引下,却显露出几分不自然的轮廓。
“大鱼?”柳依依捕捉到秦渊话语里的杀意,强压下因刚才那场短暂而激烈战斗带来的心悸,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剑柄上冰冷的纹路硌着她的掌心,带来一丝清醒。她顺着秦渊的目光望去,只看到一片令人不安的混沌,但出于对秦渊的信任,她没有多问,只是默默调整着呼吸,让体内尚未完全平复的灵力重新归于有序。
夜枭如同真正的暗影,悄无声息地贴近秦渊身侧,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与周围能量流动的杂音融为一体:“能量屏障,很高明的手法,融合了死寂与空间扭曲,像是……人为布置的。”她的寂灭之气对这类负面能量和空间异常尤为敏感,此刻能感觉到前方那片区域的“不协调”,如同光滑绸缎上一个隐秘的线头。
秦渊点了点头,拇指无意识地用力摩挲着戒指冰冷的表面,这是他思考时不经意的小动作。“这噬灵幽潭,恐怕不只是天然险地那么简单。说不定,就是那帮见不得光的东西弄出来的排污口或者……看门狗。”
他回想起之前噬灵潭主那凝聚了无数怨魂的形态,以及其能量中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终结意味,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终焉教会崇拜终结,玩弄死亡,弄出这样一个吞噬灵魂、滋生怨念的邪地,完全符合他们的作风。
“进去看看?”柳依依问道,语气里带着征询,但眼神已然坚定。与终焉教会早已是不死不休,若能端掉对方一个据点,无疑能沉重打击其气焰。
“当然要看。”秦渊眼中寒光一闪,“不仅要看,还要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过,不能硬闯。”
他示意两人收敛所有气息,自己则全力运转《诸煞戍土诀》,将自身气息与脚下饱浸死寂能量的大地短暂同化,同时将那新成的混沌金丹的波动压制到最低。他如同一个最有耐心的老猎人,开始以黑色戒指的微弱感应为引导,绕着那片被屏障笼罩的区域缓缓移动,神识如同最精细的刻刀,小心翼翼地探查着屏障的薄弱之处。
这屏障并非坚不可摧的铁板,而是如同一个不断流动、变化的复杂阵法,与整个噬灵幽潭的能量循环相连。强行攻击,不仅会立刻惊动里面的存在,还可能引动整个幽潭能量的反扑,后果难料。
时间一点点过去,轮回域灰暗的天空仿佛永恒不变。秦渊的额角再次渗出细密的汗珠,这种精微到极致的探查,对心神的消耗极大。柳依依和夜枭屏息凝神,为他护法,警惕着可能从其他方向出现的危险。
突然,秦渊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的目光锁定在前方一处看似与其他地方无异、雾气格外浓郁的区域。在那里,屏障的能量流动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周期性的“涟漪”,就像是心脏跳动时瓣膜的开启,虽然短暂,却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缝隙。
“这里。”秦渊低声道,他抬起带着戒指的右手,将一丝极其微弱的、模拟着屏障本身死寂属性的灵力,混合着戒指那一丝对终焉气息的“厌恶”波动,如同钥匙般,小心翼翼地探向那个“涟漪”的中心。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尝试,如同用一根头发丝去拨动最精密的锁芯。成败就在毫厘之间。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那处浓郁的雾气微微荡漾了一下,仿佛水面被吹皱。紧接着,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扭曲不定的光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三人面前。光门内部一片漆黑,散发出比外界更加阴冷精纯的死寂之气,以及一种……类似神殿的、古老而庄严的压抑感。
成了!
秦渊心中一喜,但随即更加警惕。他回头看了柳依依和夜枭一眼,用眼神示意:跟紧我,随时准备动手。
三人如同三道鬼影,悄无声息地依次滑入了那道光门。
穿过光门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空间传送眩晕感袭来,但远比穿越时空迷廊时要轻微短暂得多。眼前景象骤然变幻!
他们仿佛从一个世界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身后是扭曲的光门入口,而前方,则是一座巍峨、肃穆,却处处透着诡异死寂的庞大殿堂!
殿堂由一种漆黑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巨石砌成,高不见顶,一根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巨柱支撑起宏大的空间。巨柱和墙壁上凋刻着无数繁复而扭曲的图案,并非祥云仙鹤,而是各种生灵在痛苦中哀嚎、湮灭的景象,以及一些难以名状的、象征着终结与虚无的抽象符号。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与防腐药草混合的古怪气味,却丝毫掩盖不住那深入骨髓的冰冷死意。
殿堂内部的光源,来自墙壁上镶嵌的一盏盏长明灯,但灯焰并非温暖的橘黄色,而是一种幽冷的、如同鬼火般的惨绿光芒,将整个大殿映照得如同幽冥地府。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扭曲的柱影和绿油油的灯火,行走其上,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脚步的回声,更添几分阴森。
而在大殿的深处,隐约可见一座高大的祭坛,祭坛上似乎供奉着什么,散发出一种令人心季的威压。
“这里……是什么地方?”柳依依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握剑的手心沁出冷汗。这地方的氛围,比噬灵幽潭外部更加令人压抑和不安,那种庄严与死寂结合的感觉,充满了悖逆和邪异。
“终焉教会的一个据点,或者说……一座神殿。”秦渊沉声道,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黑色戒指在他指尖微微发热,传递出清晰的指向,目标就在那座祭坛方向!同时,戒指也传来一种隐隐的“饱腹”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困倦”,似乎刚才连续吞噬能量,又强行破解屏障,让它消耗不小,需要“消化”和休息。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仿佛吟诵经文般的低语声,夹杂着锁链拖曳的哗啦声,从大殿一侧的通道深处隐约传来。
有人!
三人立刻闪身躲到一根巨大的石柱后面,将气息收敛到极致。
脚步声和锁链声由远及近。只见两名身穿灰白色、绣着扭曲符号长袍的终焉教徒,押解着几个目光呆滞、衣衫褴褛、脖子上套着黑色枷锁的修士,从通道中走出,朝着祭坛方向走去。那些被押解的修士,眼神空洞,身上灵力波动微弱,仿佛行尸走肉。
“祭品……”夜枭的声音如同寒冰摩擦。她对这些手段再熟悉不过,终焉教会惯于用活人修士进行各种邪恶的仪式。
秦渊的眼神瞬间冰冷如万载玄冰。他看到那些“祭品”中,甚至有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对生命的渴望和恐惧。
“跟上他们。”秦渊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身影如同融化的蜡像,贴着巨柱的阴影,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柳依依和夜枭紧随其后。
他们小心翼翼地尾随着那队人,穿行在空旷而死寂的大殿中。越是靠近那座祭坛,空气中的死寂能量就越是浓郁,那惨绿色的灯火也越是明亮,将祭坛的轮廓照得清晰起来。
那是一座高达数丈的黑色祭坛,祭坛表面布满了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以及无数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沟壑。祭坛顶端,并非供奉着神像,而是悬浮着一颗约莫人头大小、不断缓缓旋转的灰白色水晶球!水晶球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灵魂在痛苦地挣扎、嘶吼,散发出精纯而邪恶的灵魂能量波动!
而在祭坛下方,站着一位身穿暗红色长袍、气息深不可测的老者。他背对着秦渊三人,正低头凝视着祭坛上的水晶球,手中握着一柄骨质匕首,匕首尖端滴落着粘稠的、散发着腥气的液体。
两名教徒将押解来的“祭品”驱赶到祭坛前,恭敬地跪伏在地。
红袍老者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眼神如同毒蛇般阴鸷的面孔。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麻木的“祭品”,最终落在了那个眼神还带着一丝生气的少年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时辰到了,为永恒的寂静……献上你们的灵魂吧。”
他举起了手中的骨质匕首,惨绿的灯火映照下,匕首闪烁着令人心寒的光芒。
藏身于阴影中的秦渊,拳头勐地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体内的混沌金丹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杀意,微微震颤起来,四种力量在丹田内蠢蠢欲动。
他看了一眼指尖那枚似乎因“吃饱”而有些“慵懒”的黑色戒指,又看了看祭坛上那颗充满怨魂的水晶球和那个即将行凶的红袍老者。
“系统睡了,正好……用你们,来试试我这新炼成的金丹,到底有多锋利。”
他无声地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在幽绿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森然。
狩猎,开始了。而这次的猎物,换成了布置陷阱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