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安宁的害怕伴随着沈如磬的醒来彻底消散，转化为了眼眶中的一汪清泉，那泉水盈盈脉脉，将落未落。最终在沈如磬一个拥抱中，化作了泪水滴落。
但这并不是她脆弱的象征，相反她快速调整好了情绪，开口就直击要害，“阿磬刚才，是受到系统的惩罚了吗？或者是……反噬？”
沈如磬点点头，“算是吧。”
方才幸福那话只说了一半，她就被强烈的警报声攻击了，那一定是幸福说到了属于整个系统或者说是整个观测世界的所有真相。
他们罪有应得，他们不是在接受考验……
他们不是在接受考验，不是考验，那会是什么呢？是什么能和罪有应得联系起来呢，一个想法在她脑中盘旋，她只觉刚刚苏醒的身体似乎承受不住这样大的猜想，她不禁有些摇摇欲坠。但她并没有倒下，她抓住祝安宁的胳膊，盯着祝安宁的眼睛问：“安宁，你觉得，如果那些领导者就是其他观测岛屿的人，那他们被观测的目的是什么？”
这句话，她说的极为费力。
明明只是十分简短的一句话，如果是平常的她，随口就说了。但是今天，仿佛有什么屏障在阻碍着她，让她每个字都说的极为艰难。
“目的？”祝安宁看向那不断变化的岛屿，缓缓吐出了2个字：“惩罚。”
这是祝安宁的答案，不仅是对沈如磬的问题，更是对那个变异蓝星的答案。惩罚，唯有这两个字，她才能理解为什么那些失踪的领导者会出现在这里。其他的任何答案，不是她没有考虑，而是她不会去考虑。
这些人是一切的源头，其余皆是从众。
所以变异蓝星的现居民受到了无法正常安乐生活的惩罚，那么同样的，那些习惯了享乐的领导者，必然需要痛苦千百倍的惩罚。
在沈如磬这个看似平静的小岛上，都能出现这样强烈的冰雪。祝安宁坚信，其余岛屿只会更加离奇困苦百倍。
所以，她坚定地说出了“惩罚”这一答案。
闻言，沈如磬并没有感觉到意外，这个答案和她不谋而合。虽有不同，但大体是类似的，于是她道，“我也是这么认为，但除了惩罚之外，我认为观测者要的可能并不是全然的覆灭。否则不会给出这样麻烦的测试，我认为惩罚是手段不是目的。”
祝安宁何其聪明，她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握着沈如磬的手越发攥紧，“你是说，他们还有新……噗！”
祝安宁话还没有说完，一口鲜血就喷涌而出。
沈如磬匆忙捂住了她的嘴，鲜血染红了白布。窗外是冰雪褪去的灿烂阳光，室内是小鸡叽叽喳喳的啼叫，一切看起来都生机勃勃。
但两人只觉得脊背发寒，没由来的冷意席卷了两人，她们对视一眼，一切心照不宣。
关于其他岛屿的猜测到此为止了，这是直击身体的痛苦，令两人不敢再继续讨论。沈如磬第一次感受了来自主系统的恐怖，她以为祝安宁身为外来者，是意外，是不受主系统监控的。却忘记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在系统的监控范围内。
为此，不管真相如何，她都只能将它压在心底。
但事情进行到这个地步，关于其他岛屿上那些人类的身份，几乎是毋庸置疑的。他们……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概率，和祝家兄妹来自同一个地方。
那自己，能顺利和这群人进行交易吗？
说着沈如磬先打开了自己的人物面板，多出来的一点无属性点十分珍贵，她打算暂时储存起来。
她不清楚敌人何时到来，也不清楚未来是否还有得到属性点的机会。总要先摸清个大概，再对症下药。
而更为重要的一点，她方才来不及思考，但此刻却是要和系统好好说道说道。
她握住祝安宁的手，简单交代了之后，便开始和系统进行交流。在祝安宁看来，她是进入了一种放空的状态，目视前方，眼神变的空洞无神。
如果不是沈如磬特意交代过，她可能会忍不住的担心。
“ZERo，天灾结算会有积分，我这又是雪灾又是海啸的，为什么不算积分？还有……这个排行榜，不仅仅是展示的作用吧？”
一阵短暂的电流音之后，ZERo出现了，“求生者，您还是这么敏锐。但很遗憾，积分仅在新手保护期后出现。至于排行榜，聪明的您一定可以洞悉它的作用。”
沈如磬听着ZERo的回答，总觉得它答了又好像没答。这完全是敷衍的回答，和从前次次都能给出最精准回答的ZERo完全判若两统。
她试探着问：“ZERo，我选择幸福为我解答。”
ZERo冰冷的声线再次响起，“抱歉，为了您的安全，它暂时不能出现。”
这话很平静，除了带着系统音特有的冷漠之外根本听不出其他情绪。但沈如磬心中却是升起了无尽担忧，为什么幸福不能出现了呢？是因为它那句话吗？泄密……被主系统发现了，所以在躲藏？又或是……更可怕的，抹杀？
她不敢再往下想，只能尽可能的确认，“你们还安全吗？”
“当然，亲爱的美食家。”这是幸福的口吻，但说话的语气，却是ZERo。
或许，这是在向她传递安全信号，眼前或许代表着，她们已经彻底进入了主系统的监控之下。
想明白了这点，她没有再揪着系统不放，而是将目光再次放在那个排行榜上。
排行榜上的数字仍旧在不停滚动着，这代表有许多人都犯了同样的错误。或许他们没有发现，也或许他们发现了但并不在乎。
这都不重要，她需要知道排行榜的真正用途。
她试着去回忆曾经的记忆，那些百花齐放的文学作品中。排行榜最大的作用就是名誉的代表，但也有可能是枪决的名单。
那眼前这个是什么呢？
“0号观测岛屿满足观测需求，现直接加入观测队列。岛屿之间可以进行贸易、争夺或是共建”
主系统的声音再度在她脑海中回响，这段话虽然简短，却清晰地表明了各个岛屿之间的关系。
它们可以平等的，也可以是对立的更可以是融合的。
那么结合这段话来看，排行榜的作用就不言而喻了。它吸引强者去挑战，弱者去依附，大多数人会选择合作。
但……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吗？
她将这个猜测说给了祝安宁听，一直密切观察着她的祝安宁，在她和系统对话中断的瞬间就察觉到了。但她正陷入沉思，故而她也没有打扰。
听到沈如磬说出猜想，祝安宁的目光同样看向那个排行榜。
她轻轻抿下唇角，眉头微皱。灰白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望向那面玻璃，玻璃上跳跃的字符成了一条条线索，祝安宁在沈如磬期待的目光中缓缓摇了摇头。
“阿磬，我认为你考虑太多了。”
“怎么说？”沈如磬看向祝安宁，不太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祝安宁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在我们那里，出现排行榜的唯一可能，就是刺激竞争。”她看着沈如磬，不安的喝了口水，才继续道：“而竞争，往往伴随着掠夺。”
“可是，如果仅仅是掠夺，那不是和我们的猜想发生了偏差吗？”沈如磬反驳。
“不，阿磬。”祝安宁冷静分析，“如果真的是我们之前分析的那样，那么这个排行榜，就是促进这一结果的最有效手段。等待，永远是遥遥无期的，一群人里，总会拥有一个有良心的。观测者，可能要的是最大限度的收割他们的良心。以此才能准确寻找到，他们心目中的样本。或许是……那或许是人类能否坚守本心的证明。”
“如果是这样，那或许不应该选择这群人不是吗？”沈如磬提出了反驳，这群本就代表了变异蓝星最精致利己的部分人，怎么能从这群人之中寻求希望呢？
这个问题似乎问住了祝安宁，但她也仅仅只是沉默了一瞬，就重新作答：“他们，很聪明。这是最审时度势的一群人，不仅代表了人类的劣根性也承载了人类文明的火种。选他们，恰恰是正确的。”
沈如磬消化着祝安宁的话，这是她从未思考过的角度。她曾经生活的世界，温馨美好，欣欣向荣，所有人都在为了更好的明天而奋斗。
关于变异的蓝星的一切，她虽然通过极光之主的记忆见证了，却始终没有实感。她无法理解祝安宁口中的聪明，她觉得他们残忍。
但此刻她再难反驳，她再回归自己的猜测，她的一切猜想，都建立在曾经的生活环境之上。所以她猜测他们会挑战会依附会合作，这并不算错，却并不高明。
顶尖的猎手，靠的从来都是掠夺。
而人类之所以凌驾所有生物之上，靠的，似乎也正是掠夺。
这群人代表了变异蓝星的问题根源，那么用这群人来作为样本，似乎真的很合适。
那我，又代表了什么呢？
在彻底理解了祝安宁之后，她忍不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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