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都市言情 > 灶王爷的作业:双宝寻味记 > 第115集:灶火里的骨气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清晨的阳光刚爬上老灶台的青砖,炎昭正用长柄竹勺搅动锅里的卤汁,咕嘟冒泡的酱汁裹着八角、桂皮的香气漫出后厨,突然被前堂一阵窸窣打断。穿西装的推销商正弯腰往柜台底下塞纸箱,亮闪闪的包装上印着弯弯曲曲的日文,尝尝?这是那边最新款的果汁,冰镇了配您家卤味,绝了!

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仿佛整个厨房都被这声音震得颤抖了一下。炎耀手中的铜铲如同被激怒的野兽一般,狠狠地撞击在铁锅的边缘,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响。那酱色的汁沫像是被惊扰的蜂群,猛地溅了出来,如同一群受惊的鸟儿,四散纷飞。它们落在灶台上,迅速凝结成深褐色的斑点,仿佛是灶台上的一道道伤痕。

炎耀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两步跨到柜台前,速度之快,让人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他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微微颤抖着,似乎下一刻就要断裂一般。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努力咽下一口怒气,然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拎走。”

这两个字虽然说得并不高,但其中蕴含的火气却如同灶膛里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炽热而猛烈。那声音仿佛能穿透人的耳膜,直直地钻进人的心里,让人不禁为之一颤。

然而,那位推销商显然并没有被炎耀的气势吓倒,他依旧嘟囔着:“做生意哪分地界……”话还没说完,炎昭手中的竹筛子突然如同闪电一般,“啪”的一声挡在了他的面前。

这竹筛子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暗红色,上面晾着的陈皮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这些陈皮是去年深秋的时候,从广东新会收来的,经过了长时间的晾晒和陈化,已经变得暗红色,宛如岁月的沉淀。阳光透过筛眼,洒在炎昭的脸上,他的睫毛上还沾着些许卤汁的热气,使得他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朦胧。

炎昭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他缓缓说道:“您可知这陈皮要晒够三百六十天?就像咱爷娘说的,当年太爷爷守着铺子,日军占街那天,他宁可把存粮浇了煤油烧了,也没给抢粮的留一粒——这规矩,破不得。”

后厨的木门开了道缝,娘端着刚蒸好的红糖馒头走进来,热气扑在她鬓角的白发上,结成细小的水珠。昭儿耀儿记着,她把馒头往案板上放,竹屉布上还沾着几粒麦麸,咱这灶烧的是京西的枣木柴,添的是河南的花椒、四川的桂皮,连井水都是后院那口老井的,甜得有根。旁的地界的东西,再好也别往灶上凑。

爹蹲在灶门前添柴,火光舔着他满是皱纹的脸,映得那些沟壑里都是暖黄:当年你太奶奶熬卤汁,听见枪响就把秘方纸揣进贴身的兜,抱着瓦罐往地窖钻。瓦罐磕在台阶上裂了缝,她就用布条子缠了三层,愣是没让卤汁洒一滴。如今太平了,可那股子气不能泄——咱卖的不光是卤味,是念想。

炎昭往卤汁里撒了把本地晒的花椒,麻香地窜起来,混着蒸汽钻进鼻子。他忽然提高了声量,像对着灶王爷起誓:从今天起,后厨的糖用咱山东老家的甜菜糖,带点土腥气才够味;醋用山西老陈醋,酸得直冲天灵盖;连装卤味的纸袋子,都换咱胡同口张婶浆的棉纸,带着草木香。

炎耀搬来块梨木匾,蘸着朱砂写拒售外货四个大字,笔锋又狠又重,墨汁顺着木纹往下淌。他把木匾钉在最显眼处,钉子敲得又准又响,谁要是再往店里递那些东西,先问问我这锤子答应不。手里的羊角锤还沾着木屑,映着晨光闪着冷光,像当年太爷爷守铺子时手里攥的那把菜刀。

中午时分,熟客老李拎着瓶清酒来,刚进门就红了脸,挠着头往回退:瞧我这记性......炎昭从灶上拎起个陶坛,封泥一敲,醇厚的酒香漫开来,尝尝这个,咱昌平产的米酒,去年新米酿的,烈得踏实。老李抿了口,眼睛亮了,酒液滑过喉咙时带着点米香,比清酒多了股韧劲。

灶台上的铜锅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卤汁表面浮着一层琥珀色的油花,随着气泡的破裂,油花也在不断地翻滚着,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炎昭炎耀站在灶台旁边,看着爹娘在门口给街坊们分刚刚出锅的卤豆干。张婶家的小孙子举着一块豆干,像举着宝贝一样,欢快地跑过,一不小心,油汁就蹭在了他那红扑扑的小脸蛋上,像一朵盛开的小花一样,点缀在那里,让人看了不禁心生喜爱。

就在这一刻,炎昭炎耀突然明白了——这灶台所守护的,不仅仅是那让人垂涎欲滴的味道,更是一份传承和情感的寄托。

这灶台见证了太爷爷浇煤油时的决绝,那是对生活的坚定和不屈;见证了太奶奶缠布条时的小心,那是对家人的关爱和呵护;见证了爹娘往卤汁里撒花椒时的认真,那是对美食的执着和追求。

而此刻,空气中弥漫着的,不仅仅是那带着烟火气的硬气,更是一家人的温暖和团结。

傍晚时分,收摊的时间到了。炎耀默默地把那箱被拒绝的果汁扔进了巷口的垃圾桶里,只听“砰”的一声,铁皮箱撞击的声响在寂静的胡同里回荡着,仿佛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这声响惊飞了檐下的鸽子,它们扑腾着翅膀,飞向了远方,只留下一片寂静。

炎昭则往灶里添了最后一把柴,火光在他的眼中跳跃着,就像太爷爷当年点燃存粮时,那道从未熄灭过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