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时,她净顾着自己发呆走神了,完全没有想到驿馆里面,正在上演着一场灾难。
月烈思绪难平,有气无力地喊:“碧痕。”
“碧痕在。”
“几时了?”
“未时了。”
月烈继续给赵砚喂。
流食少量,每日需要喂很多次,她要精准地算好时间。
抹把疲惫的脸,稍不注意又乱想了。
凌枝:“木僵?会有多久?”
月烈:“一辈子!姓凌的,都是因为你,全是你的罪,是你让他变成了现在的活死人!”
太医们从来没有说过赵砚永不会醒,月烈生怕自己一语成谶,连忙偏头呸呸呸。
“公主您看。”
“什么?”
“你看他的脸?”
月烈心不在焉,碧痕率先发现,赵砚沉睡中的脸色变了。
之前都是卡白,这会泛起血色了。
“红?红了?”月烈不明白,但感觉这就是种好兆头。
“是啊,红了。”碧痕同样惊喜。
“快去叫太医!”
“好。”碧痕跑了。
月烈兴奋地把碗放一侧,满怀希望地摸向赵砚的手,感觉他身上的体温也比往常高些了。
不过等等!
不会是得了热病吧?
这大雪冬日,不应该吧?
月烈思绪杂乱,心急如焚,朝着门口催促吼:“哎呀快点!”
话音刚落,门口就萎靡地走进来一个人。
“公主。”阿古行礼。
“干什么?”
阿古不说,月烈也没空理睬,再细细看着赵砚的脸。
没一会儿,面前递上来一张纸,纸上一个血红的五指印,比赵砚的脸色红多了。
月烈一愣,她气愤当头写的字据?
“什么意思?”
“公主,这,这,是您写的吧?”阿古很萎靡,一种被人拖下水了的不乐意。
“怎么了?”月烈很警惕。
“那小孩,那小孩……”
“死了?”月烈惊色。
“……死了。”
月烈无语。
静默半晌,她噌地站起:“死了??”
“……死了。”
“真的死了?”
“……真的。”
月烈不相信,混乱的眼珠子左右移动,吼道:“那姓凌的是有病吧?为了自己的目的真就送上一个孩子的命来?”
阿古支支吾吾:“不是的公主,不是那个丧门星干的,是那个孩子,去找了皇太子,然后当场,当场就……”
“那还不是姓凌的指使的!”
阿古颤颤巍巍地递上字据:“现在就是,皇太子让我转交给您,要您看着办。”
“我看着办?”
月烈觉得这真是一个笑话,一把将字据撕碎。
“他们一次两次给我下套,我还要怎么看着办?”
阿古赶忙去捡起:“公主,您撕了这个没用啊,皇太子已经知道了。”
“知道又怎么了?这明显是他们给我下的套!”
“就算是下套,可这也是事实啊。”
“什么事实?那写的什么鬼东西?谁信她那套?”
月烈气愤地叉上腰,这事就是凌枝幕后操作的!
“这事没得商量,滚!”
阿古苦口婆心地说:“公主,阿古也非常讨厌那个算卦的,可是字据您撕了没用啊。不管写没写清楚,这都是事实。最重要,最重要的是皇太子,皇太子让我来找您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明显什么了?”
“玉米的命换医者。”
月烈无语,她就这样被弄得骑虎难下了?越想越气,一脚把旁侧的椅子踹翻。
“真是一群恶心的虱子!”
阿古小心地凑近一点身,哀苦连天的。
“公主,不管是不是被下套了,不管字据写得清不清楚,反正他们就是成功了,因为那个小孩,是当着皇太子的面死的,那个小孩,他是一切事情的源头啊。
他们利用了这一点,他们在赌博皇太子的良心,现今皇太子让阿古来找您,就是被他们利用到感情了。哎哟天呐,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
当日午时,凌枝去往公主府,一路上恍惚,月烈不是十分痛恨她的吗?怎么突然就要见她了?
月烈斜躺在椅子上,翘着腿,手里把玩着马鞭。碧痕站在一旁,目光恨不得是要将凌枝给扒皮抽筋。
凌枝不大理解,上次她跪着来的,又是被撵出去的,月烈当是消了气,这次不至于叫她来了,就让她挨顿鞭子那么简单。
“公主要说什么?”
她保持着警惕和理智,经过一天一夜的思考,她已经完全将柳絮的策略想通,她要完成她的目的。
碧痕抬着下巴,用鼻孔看她:“跪下。”
凌枝不跪,只是简单行个礼:“公主。”
月烈对她厌恶得看都不看一眼。
“姓凌的,这次算你赢了,因为人和畜生不同,人有基本的道德和基本的心肠。”
凌枝愣了。
月烈玩着马鞭,蔑视地哼口气。
“我可以让你们的医者留下,但我要求你彻底消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永生永世不得来大都。”
“为什么?什么意思?”
“你若办得到,即刻便可让医者进宫,若是办不到,那就活该你们的人死。”
“医者进宫?”
“只能进宫,受宫规之苦,不能在公主府,我厌恶!”
凌枝稀里糊涂,不解地看向碧痕,又看月烈,正要追问原因,月烈就催促了:“能不能办到?”
“……能。”不管能不能,先应了再说,这正好在柳絮的策略内。
就是好奇怪,月烈怎么会突然说这些?这些是柳絮昨夜才说的,她才刚刚想明白怎么操作,月烈怎么知道的?
凌枝张口要问,一鞭子却从她脸颊扇过一股风。
“那就滚吧!”
这时一个侍女慌张又兴奋地从里屋跑出。
“公主,醒了,他醒了!”
“什么?”月烈以为听错。
“他醒了!他醒了!”
殿内是一种空气被凝固住的安静。
安静顷刻,啪一下,彷似凝固的空气被崩裂开来,几道身影飞动。
赵砚平平躺在床榻上,目光一一掠过围在他面前的几个女人,见她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种不知是看到了真人、还是看到了幻影一般的迷糊。
不仅如此,她们每个人还都气喘吁吁,好似跑了十万八千里的路。
赵砚看不懂,也来不及多看,胸腔内冲出一阵猛咳。
咳嗽扯动伤口,他上手去捂,不小心捂住了最疼痛的地方,低眉一瞧,神情疑惑。
“赵砚。”
“赵砚。”
凌枝和月烈同时冲上。
赵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很想探究为什么,一手不够,又上另一只手。
然后眉头皱起,努力抬起一点脑袋,目光移向自己的左手,为什么使不上力?
凌枝和月烈双双又喊。
赵砚无暇顾及,脑袋厚重地落到枕头,只感觉自己浑身都被禁锢住,无法动弹。
凌枝的眼泪在这刻尽数跑出。
“赵砚……”
迎接到的是月烈的一个耳光:“谁让你进来的?”
赵砚看到这幕很疑惑,心下想:为什么要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