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走到那个小摊前，蹲下身，目光落在那个灰扑扑的石板碎片上。这碎片只有巴掌大，边缘不规则，像是从某块更大的石碑上崩落下来的。材质非石非玉，触手冰凉，表面布满了岁月的磨损痕迹，只能隐约看到一些模糊的、扭曲的刻痕，似乎是一些早已失传的古老文字或图腾。
引起他注意的，并非是这石板本身蕴含的能量——它几乎没有任何灵气波动，跟路边的破石头没什么两样。而是这石板的材质和那模糊刻痕的风格，让他想起了一个非常非常久远，久远到几乎要被遗忘的……“熟人”。
在洪荒初开，他还未成就圣人，尚且与一众先天神魔在混沌中挣扎求存、争夺机缘的年代，曾遇到过一位极其古老、甚至可以说是最古老的存在之一。那位存在并非神魔，更像是一种规则的化身，沉默寡言，终日与一块记载着混沌秘辛的“混沌源碑”为伴。凌夜曾与那位有过一面之缘，还蹭过对方碑文散发出的道韵修炼过几天（主要是那时候太穷，见啥都想蹭点）。
后来洪荒成型，天道确立，那位古老存在与他的“混沌源碑”便不知所踪，有传言说他化身天道基石，也有传言说他带着源碑遁入了无尽混沌深处。
而眼前这块碎片，其材质和那铭刻的风格，与记忆中的“混沌源碑”竟有七八分相似！虽然气息微弱到几乎湮灭，但那源自混沌本源的“味道”，凌夜不会认错。
“有点意思……”凌夜拿起那块碎片，在手里掂了掂，“那老石头人的碑，怎么碎了一块掉到这里来了？难道当年那场大战，他也挨揍了？”
他口中的“大战”，指的是洪荒未定之时，围绕开天辟地、秩序建立所爆发的一系列席卷整个混沌的恐怖争斗，那是连圣人都可能陨落的黑暗岁月。
摊主老头见凌夜拿着那块他从河边捡来、一直当压摊布角的破石头看了半天，忍不住推了推老花镜，说道：“小伙子，看上这石头了？五块钱拿走。”
凌夜瞥了他一眼，没说话，随手从裤兜里（仿佛是个异次元口袋）摸出五块皱巴巴的零钱扔在摊上，正是之前赵德柱“进贡”的那叠旧钞中的几张。
“这石头你从哪儿弄来的？”凌夜看似随意地问道。
老头收了钱，态度好了不少，指着远处说道：“就前面那条护城河，上个月清淤，我从淤泥里扒拉出来的。看着有点年头，就当个玩意儿摆着了。”
护城河？凌夜神识瞬间扫过整条河流及其流域，并未发现其他类似碎片的能量反应。看来这只是个意外流落到此的孤品。
他不再多问，拿着石板碎片站起身，准备离开。这东西对他没什么实际用处，顶多算个有点纪念意义的老物件，拿回去垫花盆或者当镇纸似乎不错。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异变突生！
他手中那块一直沉寂的石板碎片，毫无征兆地微微发热，表面那些模糊的刻痕仿佛活了过来般，流淌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混沌色的光华！更有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无上威严与古老气息的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以碎片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这波动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共鸣？或者说，是这块碎片对某个遥远同源存在的微弱呼唤！
波动扫过的瞬间，凌夜清晰地感觉到，在极其遥远、几乎超越他目前神识常规探查范围的宇宙深处，某个沉睡的意志，似乎被这微弱的呼唤惊动，传来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回应”？那感觉如同在无边黑暗中，另一盏孤灯闪烁了一下！
“啧，麻烦。”凌夜皱了皱眉。他没想到这破石头碎片还能有这功能。这岂不是在告诉那个可能存在的“老石头人”或者其残骸：我在这儿？
他立刻动用圣力，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瞬间切断了碎片与遥远未知存在之间的那丝微弱联系，并将其所有异常波动彻底镇压、封印！碎片瞬间恢复了那副灰扑扑、死气沉沉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看来不能随便拿回去垫花盆了。”凌夜看着手里的碎片，有些无奈。这玩意儿现在像个不定时的小喇叭，虽然功率极小，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又会瞎叫唤，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他正考虑着是直接把这碎片湮灭掉，还是找个地方重新封印起来时，眼角余光瞥见街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正是之前来别墅拜访过、又被凌夜打发去扯“网线”的李家老酸儒——李济民！
李济民此刻内心可谓是翻江倒海！他本是来这条老街寻访一位老友，没想到刚走到街口，就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天地初开般的古老威严气息一闪而逝！虽然那气息瞬间就消失了，但他绝对不会感应错！
而气息的源头，竟然……竟然是那位凌前辈？！而且前辈手中拿着的，好像是一块……破石头？
李济民连忙小跑着穿过街道，来到凌夜面前，恭敬地行礼：“晚辈李济民，拜见前辈！没想到能在此处偶遇前辈仙踪！”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凌夜手中的石板碎片，心中惊疑不定。刚才那气息……难道是从这石头里发出的？这到底是什么宝物？
凌夜看着李济民那副好奇又不敢多问的样子，随手将石板碎片抛给了他。
“喏，送你玩了。”
李济民手忙脚乱地接住，入手只觉得一片冰凉普通，再无任何神异，不由得一愣：“前辈，这……”
“一块有点年头的破石头而已，刚才可能是回光返照。”凌夜懒洋洋地道，“你们李家不是喜欢研究这些老古董吗？拿去摆着看吧，就是注意别让它再‘叫唤’了。”
李济民听得云里雾里，但“回光返照”和“别让它再叫唤”这几个字让他心中一动，隐隐觉得这石头恐怕非同小可。他连忙将碎片小心收好，再次躬身：“多谢前辈赐宝！晚辈定当妥善保管，绝不让其惊扰前辈清修！”
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回去后就立刻启动家族最高级别的封印阵法，把这石头供起来好好研究！
凌夜不置可否地摆摆手，转身继续他的闲逛，仿佛刚才只是随手丢了一件垃圾。
李济民看着凌夜远去的背影，又摸了摸怀中那块看似普通的石板碎片，感觉今天这趟街，逛得实在是……太值了！
而凌夜，则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混沌源碑的碎片出现在地球……”
“这到底是偶然，还是预示着什么呢？”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目光仿佛穿透了大气层，望向了那无尽深邃的星空。
“看来，这咸鱼日子，想一直太平下去，也不太容易啊。”
他嘀咕了一句，随即又耸了耸肩。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现在，还是先去尝尝那家新开的炸鸡店吧，闻着味儿还挺香。”
他将那点微不足道的烦恼抛在脑后，循着炸鸡的香味，优哉游哉地走去。
（第二百一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