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问之坐在滴滴的后排,京北的夜色流光溢彩,却照不进她乱糟糟的心。车内暖气很足,她却觉得冷到骨子里。
“操!”她低声骂了一句,把手机狠狠塞进包里。打车页面和陈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让她心烦意乱。
她裹紧风衣,想遮住那条特意穿来“闪瞎狗眼”的裙子,也想遮住自己的狼狈。
饭局上的画面挥之不去——陈述温柔地给江叮叮剥虾,她像个傻子一样猛灌果酒,咬牙切齿地喊他“陈大少爷”;还有他堵她在厕所门口那句“骂谁呢?”语气平淡,却让她更烦躁。
“老娘明天就去相亲!找个比他年轻、比他帅、比他听话一百倍的,气死他!”许问之在心里咆哮,心底那份被无视、被激怒、被冷落的感觉,像股恶气堵在胸口,闷得疼。
回到家,许问之一头栽进沙发,把脸埋进抱枕。
“姓苟?姓朱?……许问之你个没出息的!”她闷闷自语,赌咒发誓的话语里,藏着一丝微弱的期待。
她决定说到做到。不仅跟家里表达了要相亲的打算,还要求必须帅、年轻、家里条件好。
妈妈高海燕惊讶地问:“你吃错药了?前儿给你安排相亲,你还不同意,这会儿咋转变这么快?”
“我是要及时发现生活的美。”许问之答。
她又给周然发消息:“姐妹,有合适的对象,都给我安排上,立刻!马上!要最帅的!”声音隔着听筒都能听出咬牙切齿的劲儿。
“祖宗,你受什么刺激了?昨天不是还……”周然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少废话!昨天是昨天。今天老娘要开启人生新篇章!不帅的不要,不高的不要,姓陈的尤其不要!”许问之斩钉截铁,末了还不忘强调。
只是年关将近,大家都忙于过年的琐事,走亲访友,实在没空给她安排相亲对象。
年后的某天,迎来送往走亲戚的许问之,手机没电时,才想起充电宝落在那个叫江叮叮的小姑娘那儿了。
也是那天,她听周然说,江叮叮大年夜被吓着了,这几天又哭又闹,请了做法的大师也没效果。许问之心想:算了,不要了。
她听着周然的复述,想起孩子的妈妈——她的假想敌江引,此刻应该很心疼吧。自那之后,许问之总忍不住在某App上刷江引的动态,但对方似乎从未更新过。
年初四之后,许问之开始了她的相亲日常。
家里安排的、朋友介绍的,每天相亲完,她都更新动态,似乎想告诉所有人:她快脱单了。
消息自然传到了陈述耳中。
“那个许问之最近每天都在相亲。”周晴打电话来。
“嗯。”陈述简洁地回复。
“那个……充电宝你还给她没?”周晴又问。
“没有……”陈述回道。
“你要是没空,我就让周然还给她……”周晴说道。
周晴也不知道陈述心里怎么想的。
“额……我抽空吧。她……手机换号了吗?”陈述犹疑着问。
“听周然说,还是老号码,微信也是那个号……”
陈述也在手机里找到她的电话,听筒里依然是: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加上那几天大事小事都赶到一起,陈述也没有坚持去联系许问之。
他想,他应该是不会再错过她了。
江叮叮被吓着之后,大家都很着急,包括陈述。
他也在那几天跑前跑后,可是,孩子也不让他抱,再没有年前黏糊他的那种感觉,毕竟,他也只不过是她的舅舅。
有很多次,他都想去跟梁希呈说:江叮叮是他的孩子,可是,想到江引寄于他的拜托,他都忍住了。
所幸,孩子终是恢复正常了,而梁希呈也知道了他和江叮叮的关系。
他替兄弟开心,也替江叮叮高兴,至于江引,他希望她做自己,不委屈也不勉强的自己。
是的,他们都很好,都不是退而求其次的备选者。
年后,也正是每年相亲业务正旺的前后,陈述家里也不例外,自从知道梁希呈有了江叮叮这么大的孩子之后,陈爸陈妈更着急了,已经在有计划地给他安排相亲对象……
每当家里催婚,陈述只是淡淡地应着,心里却有些空落。
他其实清楚,自己对许问之的感情说不清楚。
那些过往的争执、误会、彼此的倔强,像一根刺,扎在心底。
他也不想把她当做妥协求全的替补,以前是,以后也是,他也希望自己能坦诚的对自己和对待他人。
许问之很优秀,很洒脱,她对他的真挚比他纯粹多了。
于他来说,他有些不能正比的付出,真的有些拿不出手。每次出现,他表面冷静,内心却总被搅动,也被愧疚填满。
感情的事儿,也许真不是你想去爱就爱,想放下就放。
他不想做演员,他想真真切切的爱上同样爱自己的人……
他想起许问之醉酒那晚,她哭着说:“你从来都没给过我独一无二的爱。”而他当时无言以对。
只是,他最近听到许问之相亲的消息,心里总有些异样的期待和慌乱。
他有点怕了,怕她开始新的生活……
年初八下午,许问之再去相亲,这次有两个,一个是妈妈的某朋友介绍的某公司老总,年纪稍长,长相嘛……一般般。
另一个是个年纪相仿的研究生,听说长的帅气
许问之心想,她不管长相,只看眼缘,反正她相亲从不费心思打扮。她又从衣柜里翻出最近的相亲战衣,套上后配上那顶大红的毛线帽。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满意道:“不错,姐挺……稳重,又端庄!”
每次出门,她都提着个手提袋。妈妈高海燕问:“你拿的啥?”
“衣服……”她敷衍。
某咖啡馆里。
陈述按地址赶过去时,已是下午四点。路上有点堵,比预定时间晚了三分钟。他知道某人性格,不觉的走快几步。
姑姑说,对方是“连锁中介千金”,才从国外回来不久,年纪小个几岁、长相和身高条件相当好,让他好好把握,姓许,叫什么之问……
陈述本没兴趣,可一听到叫“之问”,他还是忍不住细看了女孩儿的信息,那不是之问,是问之。
二楼咖啡馆角落的6号台,一个衣着大红花棉袄的背影坐着,棉袄上印着簇簇盛开的牡丹。
头上还戴了顶相搭的毛线帽……
从背影看不出年纪,但看头饰和衣服款式,绝对是个奶奶辈的人物。
陈述诧异地问服务员,服务员很确定这就是预定的6号台。
陈述心里嘀咕:难道她知道今天自己会来,故意让奶奶或妈妈来打发?
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边走边清了清嗓子:“你好!”
那人回头,却是一张明艳动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