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刚落，地面的余温还没散尽，星玄就听见怀表“叮”了一声。
不是系统提示音那种带电子杂音的“叮~”，而是表盘内部传来的一记轻响，像有人用指甲弹了下玻璃。他低头看了眼，银质外壳泛着冷光，指针走得很稳，但那一瞬的震感却真实存在。
“你家系统又抽风了？”灵汐抱着小树，光脚踩在草尖上，连露水都没沾湿脚底。
“不是系统。”星玄把表掏出来，指尖摩挲着边缘，“是空间在响。”
话音刚落，非攻壹号耳朵一抖，机械眼闪了闪，转身就往星玄怀里钻。这庞然大物愣是把自己缩成一只大型犬的体型，脑袋顶着星玄胸口，发出低频震动：“老……大……里……面……吵……”
“你闭嘴。”星玄一巴掌拍它头上，“谁让你擅自连接空间核心的？”
“它自己连的。”灵汐歪头看了看机关兽，“你看它符文纹路，跟儒简一个频率。”
星玄皱眉，立刻把怀表按进掌心，心念一动，光门开启，三人一兽瞬间转入灵泉空间。
刚落地，他就察觉不对。
空间中央的泉眼翻着细泡，水面上漂浮的墨器微微震颤，青铜剑魄悬在半空，刃尖朝下，像被无形丝线吊着。角落里那卷儒简无风自动，一页页翻得飞快，边缘泛起淡金光晕。更离谱的是，贴在岩壁上的道符居然自己烧了起来，火苗幽蓝，烧完又复原，循环往复。
“这哪是百家争鸣，这是百家互殴。”星玄抬手就想调出保鲜层隔离区，结果指尖刚触到控制界面，系统警报直接炸了：
【警告：检测到多源思想能量冲突，存在空间结构撕裂风险】
“闭嘴。”他直接用宿主权限切断提示，“再报我就把你语音换成郭德纲相声。”
系统瞬间安静。
灵汐蹲在泉边，小树放在膝上，银发垂落，指尖轻轻点在水面。一圈涟漪荡开，所有躁动的遗物齐齐一顿。
“它们不是在打架。”她忽然说，“是在吵架——还没吵明白。”
“吵什么？”
“谁才是正统。”
星玄翻了个白眼：“我说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原来连文物都开始搞饭圈了。”
灵汐没理他，反而抬头看向四件遗物：“儒简想立规矩，道符想躺平，墨器想动手干，剑魄想砍人头。四个都觉得自己是对的，但谁也不肯听别人说。”
“典型的学术会议现场。”星玄叹了口气，“建议下次开会前先抽签决定发言顺序。”
“但现在的问题是，它们的能量频率互相排斥。”灵汐站起身，光脚走到中央，“你刻‘非攻’的时候，赛亚能量和墨家符文共振了。那种震动传到了空间里，把它们都吵醒了。”
“所以现在是——思想后遗症？”
“是‘未完成的对话’。”她摇头，“百家争鸣不是谁赢了，是吵完了还能留下东西。可它们现在卡在‘正在吵架’的瞬间，出不来。”
星玄摸着下巴：“那咱是不是该搞个调解员？比如请个班主任？”
“不用。”灵汐把星辰沙漏拿了出来，“我来当主持人。”
她轻轻一晃。
时间没停，但空间里的节奏变了。儒简翻页的速度慢了下来，道符的火焰熄灭，墨器收起锋芒，剑魄缓缓落地。四件遗物像是被按了暂停键，静止在各自的方位。
“我把它们放到了战国地图的四个角。”星玄迅速调出符文阵列，在空间四极布下“墨守”变体阵法，“齐楚秦燕，各占一方，谁也别越界。”
“你还挺会搞地域黑。”灵汐哼了一声，坐回泉心石台上，“接下来——听我说唱。”
她张开嘴，哼的是一段残破的古调，词不成句，音不成章，但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小树的叶片随着歌声轻轻摇晃，洒下点点星屑，落在泉面上，化作一圈圈波纹。
儒简的金光柔和了，道符的蓝焰转为暖白，墨器表面浮现出流动的符文，剑魄的刃尖微微上扬，像是在倾听。
“这歌……是《小雅》？”星玄耳朵一动。
“半首。”灵汐继续哼着，“剩下的是世界树的记忆碎片，凑不齐。”
但够了。
四股能量开始缓缓流动，儒简的“礼”光如丝，道符的“无为”气如雾，墨器的“非攻”纹如网，剑魄的“征伐”意如刃。它们在空间中央交汇，却没有碰撞，反而像溪流汇入河口，慢慢融合。
星玄屏住呼吸。
就在那一瞬，系统警报再次弹出：
【检测到高维思想辐射，来源未知，建议立即终止连接】
“我说了多少遍。”星玄直接用意识压制系统，“这不是入侵，是回响。”
他没再理会，转头看向灵汐。
她正闭着眼，星辰沙漏悬浮在头顶，小树的根须悄然探入泉眼核心。世界树的叶片在她发间微闪，一道银光顺着根系流入灵泉。
刹那间，四件遗物同时亮起。
儒简化作一道玉轴虚影，道符凝成环形光轮，墨器展开为盾形符阵，剑魄化作一柄虚锋。四者环绕旋转，最终交织成一个复杂的图腾——像是某种古老印记，又像是文明的指纹。
“诸子印记……”星玄低声念出这个词，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脱口而出。
印记只维持了三秒，随即消散。
遗物恢复平静，儒简合拢，道符熄火，墨器落地，剑魄归鞘。但它们表面都留下了一道金色细纹，像是被刻进骨子里的记忆。
星玄立刻调出空间日志。
【灵泉活性提升30%】
【空间壁膜出现结构性微变】
【检测到新型能量储存模式：思想印记（未命名）】
【隐藏计量更新：文明积分 +1】
他愣了下：“还有这功能？”
“你救一个人，系统给积分；你留一句话，文明给积分。”灵汐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区别是，前者是任务，后者是遗产。”
“所以现在空间不仅能存东西，还能存‘想法’？”
“准确说，是存‘共鸣过的理念’。”她戳了戳儒简，“它现在不只是竹简，是‘礼’的载体。以后你要是再遇到儒家传人，它能帮忙共鸣。”
星玄摸着下巴：“那我是不是可以搞个‘百家KtV’，谁来都得唱一段才能进空间？”
“你试试，我立马把你的怀表改成点歌台。”
非攻壹号突然动了动，机械眼盯着儒简，发出低鸣：“老……大……我……想……学……仁……爱……”
“你闭嘴。”星玄一巴掌糊它头上，“你连‘爱’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它其实懂。”灵汐抱着小树，歪头笑，“机关兽的底层逻辑是‘守护’，跟‘兼爱’很像。它只是不会表达，只会用脑袋撞你。”
“那它刚才为啥撞我胸口？”
“因为它觉得你心跳声像吵架的鼓点。”
星玄：“……”
他低头看了眼怀表。
表盘内，那缕赛亚能量核心的金光，正微微跳动，频率和儒简上的金纹完全同步。
“有意思。”他轻声说，“血脉在学哲学。”
“你不是说‘既然来了，就干到底’？”灵汐晃着脚丫，“现在不光是干，还得想。”
“问题是，想多了容易秃头。”
“你已经有银发了，怕啥。”
星玄没接话，而是走到泉边，伸手探入水中。灵泉的温度比之前高了半度，水流的节奏也变了，不再是单纯的潺潺声，而是带着某种韵律，像低语，像诵读，又像无数人在轻声辩论。
他收回手，指尖沾着水珠。
一滴落下，砸在墨器上，金纹一闪，竟传出半句残音：“……天下……归……仁……”
灵汐靠在石台边，抱着小树，眼睛快闭上了：“吵了两千年的架，终于有人把录音笔打开了。”
星玄笑了笑，正要说话，忽然察觉怀表又震了一下。
这次不是轻响。
是震动。
他打开表盖，灵泉空间的控制界面自动弹出，一条新数据正在闪烁：
【思想印记收纳功能解锁（初级）】
【可储存1种学派理念，激活后提供对应领域增益】
【当前可选：儒·礼制共鸣 \/ 道·无为调频 \/ 墨·非攻护盾 \/ 兵·征伐锐化】
“四选一？”他皱眉，“不能全要？”
“要啥自行车。”灵汐眼皮都没抬，“你当这是抽卡呢？SSR全集齐？”
“我是说，能不能分期付款。”
“不行。”她终于睁开眼，琉璃色的瞳孔映着泉光，“思想不是商品，是选择。你选了‘礼’，就得守规矩；选了‘无为’，就得躺平；选了‘非攻’，就不能先动手；选了‘征伐’……就得一直打。”
星玄沉默片刻，手指在界面上滑动。
儒简静静躺着，金纹微闪。
道符收在角落，蓝焰内敛。
墨器表面，“非攻”二字若隐若现。
剑魄横放，锋芒收敛。
他最终停在“墨·非攻护盾”上，指尖悬而未落。
“你选这个？”灵汐问。
“你觉得呢？”
“我觉得……”她忽然笑了，奶声奶气地哼起一段调子，“你刻在山上的字，比你心里的字，早一步做了决定。”
星玄没说话。
他指尖落下。
确认。
界面一闪，墨器猛然震颤，金纹爆发，一道光幕笼罩空间，随即沉入地底。整个灵泉嗡鸣一声，像是完成了某种仪式。
【“非攻”理念已绑定】
【防御类符文效率提升40%】
【被动触发：当宿主面临非正义攻击时，自动激活能量护盾（冷却72小时）】
“成了。”星玄合上表盖。
灵汐却没动，反而盯着泉眼深处，轻声说：“你有没有发现……”
“什么？”
“刚才共鸣的时候，道符的火，烧的不是纸。”
“是啥？”
“是‘无为’这两个字的影子。”
星玄一愣。
他低头看向道符。
那张符纸完好无损，但边缘的墨迹，确实淡了一圈。
像是有什么，被烧掉了。
又像是，被唤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