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玄刚把怀表从胸口移开，手腕就抖了一下。不是抽搐，是那种刚打完高强度游戏后，手指还在下意识敲键盘的惯性。他低头看了眼右臂，皮肤底下那层金光没再往外冒，但能感觉到，像有台老式冰箱在体内嗡嗡运行，时不时震一下。
“上次这么难受还是系统更新到一半断网。”他活动了下手肘，咔的一声，像是骨头在抗议。
灵汐正蹲在文房四宝阁门口，拿小树枝戳着地面画圈圈，小树被她夹在胳膊底下，脑袋歪得像个打瞌睡的企鹅。“你那血脉现在不是挺乖的？刚才还跟诗稿同频共振了，跟广场舞大爷踩点一样准。”
“乖是暂时的。”星玄走到阁前，掌心贴上木门，一股温润的墨香顺着指尖爬上来，“它现在不闹，是因为被诗镇住了。可这玩意儿能当长期药吃？”
话音刚落，阁顶的听风铃晃了晃，发出一声极轻的“叮”。不是系统提示音，更像是谁在远处弹了下钢叉。
星玄眯起眼：“我刚才是不是听到‘文化能量密度突破临界值’了？”
“没有。”灵汐摇头，“那是我用星辰沙漏模拟的系统口癖，帮你放松。”
“你这比系统还爱整活。”
“我这是增值服务。”她站起来拍了拍手，“再说了，诗稿自己亮了两回，总不能说是闹鬼吧？”
星玄没接话，转身走向灵泉空间北侧。这里原本是块空地，现在多了一面冰墙，通体透明，表面刻满了字。是《将进酒》全文，用篆书写成，笔画里嵌着细小的冰晶，像是把整首诗冻进了琥珀。
“白昨天传讯说，他试了个新活。”星玄走近冰墙，指尖轻触“天生我材必有用”那一行，“用冰遁雕的，说是想看看‘诗能不能当结界使’。”
“结果呢？”
“结果系统弹了条提示：文化信息密度提升，空间稳定性加百分之七。”他收回手，“这数据看着像抽奖转盘里的安慰奖，但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以后咱家装修可以走文艺风了？”
“意味着文化不是摆设。”他靠在冰墙上，凉气透过衣服渗进来，“它是能影响规则的东西。李白写的字，能稳住我的血脉，能加固空间，甚至可能预判历史走向。”
灵汐眨了眨眼：“所以你现在要当文化课代表了？”
“我已经在当了。”他从怀表里调出一份数据面板，“【古代文化知识】技能不是白给的。我把长安这几十天收集的情绪波动、酒楼吟诗频率、文人聚会话题全拉了一遍，再结合白那边的忍道碑文、小刚带回来的古代石刻，搞了个模型。”
“啥模型？”
“人心演算模型。”他咧了下嘴，“简单说，就是用文化产物的情感浓度和传播范围，算群体下一步想干啥。比如一首诗突然火了，不是因为它写得好，而是因为大家心里早就憋着那股劲。”
灵汐歪头：“所以李白那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爆红，是因为打工人共鸣？”
“精确。”星玄点头，“情绪浓度高，传播广，形成文化印记。这种印记不是记录，是活着的信号。它能在关键时刻，影响一大群人的选择。”
“那你现在是准备拿诗当雷达使？”
“已经在用了。”他闭上眼，把手按在冰墙上，“刚才我引导血脉能量外溢，诗阵自动响应，节奏和心跳同步。不是压制，是调和。就像两个wi-Fi信号自动组了个mesh网络。”
灵汐盯着他手腕：“所以你现在靠念诗续命？”
“比喝功能饮料靠谱。”他睁开眼，“关键是，这招不破坏位面平衡。打架会引发连锁反应，但读诗？谁管你背不背《春晓》。”
正说着，冰墙突然泛起一层微光，从“杯莫停”三个字开始，一圈涟漪缓缓扩散，整面墙像是被风吹皱的湖面。
“又来了。”灵汐凑近，“这次不是你搞的吧？”
“不是。”星玄盯着波动，“是诗阵自己启动的。而且……”
他抬手，从怀表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纸——《山居秋暝》手稿。刚展开，纸面就轻轻颤了一下，墨迹边缘泛起淡淡的银光。
“它在回应冰墙。”他说，“不是单向的。诗稿之间有联动，像局域网里设备互相发现。”
灵汐伸手，指尖在诗稿上方虚划，一粒星辰碎屑飘落，接触纸面的瞬间，整首诗的节奏仿佛被拉慢了一拍，接着，冰墙上“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那一行，也跟着明灭了一下。
“双向通信。”她咧嘴，“你们这文化系统还挺智能。”
“不止是通信。”星玄突然抬手，把诗稿贴在胸口，另一只手按住冰墙，“我在试一个更野的——能不能让文化能量反向喂养血脉。”
“你疯了？”灵汐拽他手腕，“诗是静的，你是动的，一个像瑜伽教练，一个像格斗选手，你让它们合体，不怕炸了？”
“炸了就炸了。”他没松手，“反正系统有保护机制，真不行会强制跳转。但万一……能行呢？”
话音落，他闭眼，引导体内金光缓缓外溢。起初很稳，像水流进管道。可刚触到诗稿，金光突然暴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激怒了，猛地冲向冰墙。
冰墙“嗡”地一震，整面字迹亮起，不是银光，是青蓝交杂的冷光。诗阵自动调整节奏，从豪放的“将进酒”切换成“空山新雨后”的舒缓韵律。
金光一顿，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接着，它开始变慢，从暴烈闪烁转为平稳流动，像被重新编排了节拍。
灵汐屏住呼吸，盯着星玄手腕。那层金光不再乱窜，而是顺着诗句的节奏，一收一放，像在呼吸。
“同步了……”她喃喃，“不是压制，是……共舞？”
“更像合租。”星玄睁开眼，额角有层薄汗，“一个出情绪，一个出能量，互相搭伙过日子。”
“你这哪是修仙，你这是搞文化合租平台。”
“实用就行。”他松开手，诗稿和冰墙同时暗下去，“关键是，这模式能复制。诗可以，碑文可以，石刻也可以。只要是高情感浓度的文化产物，都能当稳定器用。”
灵汐蹲下，捡起一粒掉落的冰晶，放在掌心：“所以以后你不用非得打架升级了？坐这儿读首诗，也能保持状态？”
“理论上。”他活动了下肩膀，“而且这招还能反向推演。比如某个时代突然冒出一堆悲情诗，说明社会情绪要崩；要是全在写升官发财，那可能是盛世假象。”
“那你现在是文化版天气预报？”
“我是趋势分析师。”他笑了笑，“只不过KpI是拯救世界，不是带货。”
正说着，怀表突然震动。不是系统提示，是空间内部的共鸣。文房四宝阁的门自动打开，所有诗稿齐齐震了一下，接着，一张纸缓缓飘出——是《赠星玄先生》原稿。
它悬在半空，字迹微微发亮，从“星落凡尘外”开始，一行行浮现虚影，像是在自动播放。
星玄抬头：“它又自己动了。”
“这次有规律。”灵汐指着，“你看，每行亮起的时间间隔，跟刚才你心跳和诗句同步的节奏一样。”
星玄伸手，让诗稿落在掌心。墨迹温润，像是被晒暖的石头。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它不是在播放……是在记录。”
“记录什么？”
“记录刚才的共振频率。”他低头看着字，“它把刚才那套‘诗与血’的对话存下来了。就像……系统在偷偷学习。”
灵汐眨了眨眼：“所以文化不仅能稳你，还能学你？”
“也许。”他轻声说，“也许它早就听懂了。只是我们一直以为，是我们在读诗。”
“其实是诗在读我们。”
两人沉默了一瞬。阁顶的铃铛轻轻晃了一下，没出声，但风穿过时，带起一串极细的震动，像是某种回应。
星玄把诗稿收回怀表，转身走向空间中央。他盘腿坐下，从储物区取出一块刻满符文的石板——是小刚从宝可梦世界带回来的古代石刻。又调出白传来的忍道碑文副本，摆在左侧。
“接下来。”他把《山居秋暝》摊在膝盖上，“我要把这三样东西的韵律全拉一遍，看看能不能提炼出通用模板。”
“你要搞文化统一代码？”
“差不多。”他闭眼，手指在石板上滑动，“高情感浓度，语言有节奏，历史沉淀够深。这三条，是共性。只要找到它们的共振基频，以后不管去哪个世界，都能用当地文化产物做能量锚点。”
灵汐抱着小树趴在一旁：“那你以后穿越，是不是得先背一堆当地民谣？”
“职业素养。”他睁开眼，指尖在诗稿上轻轻一点，“既然来了，就干到底。顺便，把文化也干出花来。”
他刚要继续，怀表突然一烫。不是警告，是那种刚充完电的温热感。文房四宝阁的门再次开启，所有诗稿同时亮起，光芒不强，但连成一片，像是无数人在同时翻书。
星玄低头，掌心的《山居秋暝》忽然轻轻震动了一下。
同一秒，他体内那股金光，安静地滑过经络，没有躁动，没有反噬，只是顺着诗句的节奏，缓缓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