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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跃下屋顶的瞬间,星玄的手已经按在灵汐肩上,力道不重,却稳稳把她挡在身后。他盯着那道破烂道袍消失的方向,声音压得低:“别追,它就是想咱们乱动。”

毛小方站在原地没动,手里的桃木剑还悬在半空,剑尖微微颤着。他眼神扫过来:“你怎么知道它是冲钟邦来的?”

“你影子能自己抬头,它当然也能闻味儿。”星玄指了指钟邦后颈,“尸毒这东西,讲究个同源相吸。他被咬了,气味变了,活人闻不到,死人可灵着呢。”

钟邦猛地抬手摸脖子,手指刚碰上那两点红斑,整个人一僵。

“我……我昨天就是去山神庙躲了会儿雨……”他声音发虚,“没撞见鬼啊!”

“鬼没找你,是尸。”灵汐踮起脚,小手一拍他肩膀,“但你心眼好,它才盯上你。坏人它嫌臭,不乐意啃。”

钟邦愣住:“心眼好……也能被咬?”

“能啊。”灵汐仰头,星星眼亮晶晶的,“好人肉嫩,阳气足,啃起来香。”

毛小方听得眉头直跳,却没打断。他低头看了眼自己道袍的影子,纹丝不动,可刚才那诡异抬头的画面还在脑子里挥不去。他缓缓收剑入鞘,声音沉了几分:“进屋再说。”

老宅堂屋的门吱呀一声推开,油灯早点上了,火苗晃了两下,映得墙上人影来回摇。毛小方走在前头,脚步依旧沉稳,只是左脚落地时,鞋底在地面拖了半寸。星玄看在眼里,没吭声。

堂屋正中摆着张八仙桌,毛小方从柜子里取出朱砂、黄纸、桃木印,动作一丝不苟,像是要把什么规矩重新立起来。他蘸了朱砂,提笔画符,手腕稳得不像个中毒的人。

“师父,我还能守夜。”钟邦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挺直了腰,“王婆婆家鸡丢了,我答应帮她找。她腿脚不好,天黑不敢出门。”

毛小方笔尖一顿,朱砂滴在纸上,晕开一小团红。

“你现在最该守的,是你自己。”星玄靠墙站着,语气轻松,“你当你是铁打的?被尸毒咬一口,还惦记着找鸡?村口李大爷的假牙都掉了三回了,你怎么不去帮他找?”

钟邦一愣:“那……那不是大事……”

“对你来说是小事,对李大爷就是天大的事。”灵汐蹦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可你昨天淋着雨,给张寡妇家茅草屋补顶,补完自己发烧了也不说。你怕师父知道,罚你停课。”

钟邦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毛小方放下笔,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去的?”

“前天傍晚。”钟邦低头,“她家屋顶被风掀了半边,娃在屋里哭。我顺路经过,就……就搭了把手。”

“你没穿蓑衣?”

“穿了,但雨太大,漏了。”

毛小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多了点别的东西。他转头看向星玄:“你说他被咬了,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晚上,山神庙。”星玄从怀表里取出一个玉瓶,轻轻放在桌上,“你徒弟阳气重,心性纯,尸毒一时半会儿啃不透。但它在等,等他心乱、怕了、撑不住了,一口就能咬穿魂。”

毛小方盯着那玉瓶:“你这药,真能压住?”

“压三天。”星玄耸肩,“三天内找到源头,根除。压不住,他就得蹦。”

灵汐从星砂斗篷里掏出一颗泛着微光的糯米,塞进钟邦手里:“含着,别咽。这是星星家灵泉泡过的,阳气足,能帮你稳住心跳。”

钟邦低头看着手心那粒米,黄澄澄的,还带着点温热,像刚晒过太阳。

“这……真能行?”

“比你师父画的符管用。”灵汐眨眨眼,“毕竟他现在画符,手都在抖。”

毛小方没反驳。他确实感觉到了——每次运笔,左臂经络都像有根锈铁丝在里头来回拉,疼得不明显,却持续不断。他知道,那是尸毒在经脉里爬。

他站起身,走到院中,从香炉里取出三张已画好的符,点燃,投入铜盆。火光映着他半边脸,明暗交错。

“我本不该收徒。”他低声说,像是自言自语,“这行当,沾了就得一辈子扛。我扛得住,他未必。”

星玄走到门边,靠着门框:“你收他,是因为他愿意扛吧?”

毛小方回头,眼神锐利:“你怎么知道?”

“他昨天淋雨修屋,不是为了工钱。”星玄指了指院角那把旧伞,“那伞破了,他没拿走,留在屋檐下。他知道主人会回来取。这种人,才配学道。”

毛小方沉默片刻,忽然问:“你到底是谁?”

“过路的。”星玄笑,“顺便治治你们这儿的‘流行病’。”

院外传来脚步声,几个村民提着灯笼凑近,隔着院墙往里看。有人喊:“毛道长!钟邦是不是被尸咬了?要不先关起来吧?万一变了,咱们全镇都得遭殃!”

“就是!好人都该自个儿隔离!”

“他昨天还去王婆家了,该不会把尸气带进去了吧?”

议论声嗡嗡响成一片。钟邦脸色发白,拳头攥得咯咯响,却没出声。

星玄没动,灵汐却轻轻哼起歌来。调子怪怪的,像小孩哄睡时的呓语,可随着她哼唱,空气中浮起点点荧光,像是夏夜的萤火,缓缓飘向村民。

荧光掠过人群,有人突然愣住。

“我……我看见钟邦了。”一个老汉喃喃道,“昨儿我摔沟里,是他把我背回来的。我媳妇说他浑身湿透,还帮我烤红薯……”

“我也看见了。”一个妇人抹了把脸,“我娃风筝挂树上,他爬上去摘,摔了一跤,膝盖都破了,也没说一句怨言。”

“他帮我喂过牛……”

“他替我挑过水……”

画面零零碎碎,却全是钟邦低头做事的身影。没人喊他“钟师兄”,也没人谢他,可他每次都去了。

毛小方站在院中,看着那些光点,听着那些话,忽然抬手,一掌拍在香炉上。

炉火猛地一跳,烧得通红。

“他是我徒弟。”他声音不高,却压下了所有杂音,“他若成尸,我亲手斩。但他若还为人,谁敢动他,先问问我这把桃木剑。”

星玄挑了挑眉。

得,这师父,硬气。

他转身回屋,从怀表里取出一个密封袋,倒出几粒糯米,又抽出一段墨斗线。这些是上个世界留下的,被灵泉养过,阳气比普通驱邪物强得多。

“钟邦。”他叫了一声。

“在!”钟邦立刻站直。

“坐下。”星玄把糯米递过去,“含两粒,墨斗线缠手腕。今晚哪儿也别去,尤其别碰符纸、朱砂,更别想‘我是不是要死了’这种破事。”

“为啥不能想?”

“尸毒靠恐惧喂大。”灵汐趴在他肩上,“你越怕,它越嗨。你当它是抖音直播间,你一慌,它就刷火箭。”

钟邦听得一愣:“那我……该想啥?”

“想你帮过的人。”星玄坐到桌边,“想你修的屋顶,找的鸡,扶过的老人。你做的每件小事,都是打它的耳光。”

钟邦低头,手指摩挲着那粒糯米,忽然笑了:“那……我想想李大爷的假牙。他昨天还说,谁找到他赏十个鸡蛋。”

“这心态就对了。”星玄点头,“记住,你不是病人,你是抗疫先锋。”

毛小方这时也回来了,站在门口,看了星玄一眼:“你这些手段……从哪学的?”

“自学。”星玄笑,“b站搜‘驱邪入门’,第一条就是我录的。”

毛小方没接话,但眼神松了些。

他走进来,坐在桌旁,提笔又要画符。可笔尖刚触纸,手突然一抖,朱砂划出一道歪线。

他皱眉,甩了甩手腕。

星玄看着,没说话,只是悄悄把玉瓶往他那边推了半寸。

灵汐趴回星玄肩上,小声哼着歌,星光碎屑在她指尖绕成一圈圈,像在织什么看不见的网。

堂屋安静下来,只有油灯偶尔爆个灯花。

钟邦靠在墙边,嘴里含着糯米,眼皮渐渐发沉。那两点红斑在灵泉雾气的笼罩下,颜色淡了半分。

毛小方盯着自己画坏的符,忽然低声道:“他从小没爹没娘,是我从义庄门口捡回来的。那时候他才六岁,看见死人不哭,反而问:‘他们冷不冷?’”

星玄抬眼。

“我收他,不是因为他会背咒,而是因为他问了这句话。”毛小方握紧笔,“善人最难防尸,因为他们总替别人挡灾。”

星玄没接话,只是轻轻点头。

他看着钟邦沉沉睡去的脸,又看向毛小方笔下那张画了一半的符。

符纸边缘,已经开始泛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