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玄脚下一沉，沙粒立刻裹住鞋底，热气顺着裤管往上爬。他没动，只是鼻尖微抽，空气里有股说不上来的味道——像是晒透的土块混着铁锈，又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咸腥。
“这地方连风都懒得喘气。”灵汐从他肩头滑下来，赤脚踩进沙里，眉头一跳，“哎哟，烫屁股了。”
星玄抬手按了按护臂接口，能量读数稳定，应急恢复剂在血管里走了一圈，体温压得刚刚好。他眯眼扫视前方：歪斜的木棚、塌了半边的泥墙、几根晾衣绳耷拉着，像被抽了骨头的蛇。
远处有个老妇坐在遮阳布下，怀里抱着一株枯黄的植物，嘴皮蠕动，听不清在念什么。
“系统。”星玄心里默念。
【叮~】
【新任务发布：让薇薇获民众信任，不独自承担危机】
【奖励：500积分 + 风语者技能碎片x1】
【失败惩罚：灵泉空间三日干旱模拟】
“哈？”灵汐突然笑出声，“这任务听着像居委会调解员上岗培训。”
“重点是‘不独自承担’。”星玄盯着那行字，“说明她已经在做了，但没人信她。”
灵汐踮起脚，把耳朵贴在一根断柱上，哼起一段调子古怪的小曲。沙地微微震颤，几缕风打着旋儿绕她转圈，最后拼出个模糊的画面——地下深处，一条暗河被巨石死死堵住，水流挣扎着冒了个泡，又没了。
“水被关起来了。”她收声，拍拍手，“藏得还挺深，要不是我顺风偷听了三百年的地下水八卦，还真发现不了。”
星玄蹲下，从空间取出个小瓶，倒了一滴液体在干裂的土缝里。土壤吸了水，居然冒出一丁点绿芽，颤巍巍地挺了两下，像在打招呼。
旁边的老妇猛地抬头，眼神浑浊却锐利。
“还能活？”她嗓音沙哑。
“能活。”星玄把瓶子收好，“但光浇水没用，根找不到路。”
老妇没再说话，低头继续摩挲那株枯草，手指关节泛白。
灵汐凑过去，轻声问：“奶奶，是谁说国王不管你们的？”
女人眼皮一抖：“大家都这么说。王宫不放水，庄稼死了，牛羊渴死，孩子哭到嗓子破……这时候谁还信贵族？”
“可你们以前信的吧？”灵汐晃着脚丫，“不然也不会年年去庆典跳舞。”
老妇愣了下，嘴角扯了扯：“你是哪儿来的小娃娃？这都晓得？”
“我看过你们去年的节日录像带。”灵汐眨眨眼，“还是VhS格式的，画质贼差，但国王女儿跳得可欢了，马尾辫甩得跟电风扇似的。”
星玄差点呛住：“你还真编得一套一套的。”
“我这是叫情境还原。”她理直气壮。
星玄站起身，望向远处隐约的城镇轮廓。那里应该就是猷巴镇，草帽一伙还没到，但巴洛克工作社的眼线肯定已经铺开了。
“克洛克达尔现在最希望看到什么？”他问。
“老百姓骂王室呗。”灵汐仰头，“越乱越好，等军队一镇压，他就能坐实‘暴政’名头，顺便把自己打扮成救世主。”
“所以薇薇不能直接站出来说‘我爸没干坏事’。”星玄摸着下巴，“她说十句，别人觉得是包庇；敌人说一句，大家就觉得是真相。”
“典型的舆论绞杀局。”灵汐叹气，“比打十个海贼团还累。”
“那就别跟她抢话筒。”星玄忽然笑了，“咱们当个快递员，把证据送到大伙儿家门口。”
“怎么送？发传单？还是搞个沙漠快闪？”
“风。”他指了指还在打转的沙尘，“你不是能听风吗？让它把‘地下有水’的消息吹出去。再找几个敢说话的老实人，悄悄告诉他们怎么挖浅井引流——不用多，只要有一处出水，谣言就会反过来跑。”
灵汐眼睛一亮：“让事实自己长腿？”
“对。”他活动手腕，护臂发出轻微嗡鸣，“群众的眼睛不一定雪亮，但他们的舌头绝对灵敏。只要尝到甜头，自然会追着真相跑。”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穿灰袍的人骑着骆驼过来，胸口绣着太阳图案，腰间挂着短刀。村民一见他们，纷纷缩回棚子，连老妇也抱紧枯草，低头装睡。
“巴洛克的探子。”星玄不动声色，“伪装成宗教巡查队。”
“长得还挺虔诚。”灵汐小声嘀咕，“就是眼神像偷鸡的黄鼠狼。”
灰袍人绕村一圈，丢下几袋粗粮，嘴里念叨着“神明将降甘霖”，然后扬长而去。
等他们走远，星玄才走近粮袋，伸手捻了点粉末。
“一半沙子，三分之一碎石，剩下的是发霉的米。”他摊开掌心，“这就是他们的‘救济’？”
灵汐戳了戳袋子：“主打一个精神安慰，实际效果不如我放个屁。”
“但他们达到了目的。”星玄冷笑，“施舍一点点，就显得国王一毛不拔；制造一点点希望，反而让人更绝望。”
他抬头看向天空，烈日当头，云层稀薄得像被谁撕烂了。
“现在最缺的不是水。”他说，“是信任。”
灵汐忽然拉住他袖子：“等等，我刚听见个名字——薇薇，他们在密报里提到了。”
“哦？”
“刚才那群人离开时，领头的用暗语说了句‘公主还在雨地演戏，计划照旧’。”
星玄眼神一凝：“她在卧底。而且巴洛克知道她的身份，却没动她——说明还有利用价值。”
“要么是棋子，要么是诱饵。”灵汐托腮，“我觉得她现在活得比火锅里的虾还烫。”
“那就得赶在她被煮熟前，先把锅掀了。”星玄拍掉手上的灰，“走，咱们去猷巴镇逛逛。”
“你确定？”灵汐蹦跳着跟上，“那边可是敌占区。”
“敌占区才有热闹看。”他迈步前行，沙地留下两行清晰脚印，“再说，我又不是去打架的，我是去当自来水——专冲谣言的那种。”
灵汐咯咯笑：“那你这波属于正能量博主下乡扶贫。”
“随你怎么说。”他回头看了眼那株冒芽的嫩草，“反正水能流多远，话就能传多远。”
两人一路向西，风卷着沙粒打在护臂上，发出细碎声响。途中经过几处废弃水渠，星玄顺手在关键节点埋下微型导流装置——这些是从漫威世界改良的纳米级水分收集器，能缓慢吸附空气中的湿气，积少成多。
“你这算不算科技扶贫？”灵汐好奇地戳着其中一个黑点。
“这叫闷声发大财。”星玄盖好土，“等哪天有人发现荒地半夜自己变潮，自然会传成神迹。”
“到时候你就成沙漠活菩萨了。”
“那得加钱。”
话音未落，前方沙丘后方传来吆喝声。几个孩子围在一个破陶罐旁，争抢着舔罐底残留的湿痕。一个瘦高少年试图驱赶他们，却被推倒在地。
星玄皱眉，快步上前。
孩子们一哄而散，只剩少年趴在地上咳嗽。星玄伸手拉他起来，对方警惕地往后缩了缩。
“你们不是本地人。”少年喘着气，“赶紧走，巴洛克的人刚巡过，看见外人会抓去挖井。”
“我们是路过。”星玄松开手，“你呢？为什么帮他们？”
少年抹了把脸：“我爹去年渴死在田里。我不想再看别人这样。”
灵汐蹲下，从斗篷里摸出一块冰凉的布巾，递过去：“给，擦擦汗，这玩意儿能降温三小时。”
少年愣住：“你们……不怕惹麻烦？”
“怕啊。”星玄耸肩，“但我们更怕热。”
少年忍不住笑了，接过布巾，声音低了些：“其实……我知道哪里还能找到一点水。老人们说，西边废井下面，曾经通着暗流。”
星玄和灵汐对视一眼。
“带路。”星玄说，“这次换我们请你。”
少年犹豫片刻，点点头。
三人刚翻过一道沙梁，灵汐突然停下。
“怎么了？”星玄问。
她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轻声道：“风刚告诉我——那口井，已经被下了标记。”
“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眯起眼，“有人等着我们这种‘热心肠’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