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起最后一片勇气花的残瓣，还没落地就被电弧劈成光点。星玄的手还举着，银质怀表完全打开，光柱直冲云霄。
他没放下手。
灵汐也没动，脑袋靠在他胳膊上，眼睛盯着那道裂开的云缝。她的手指抠着小树布偶的边角，指节有点发白。
“味道更重了。”她说。
星玄点头。空气里的金属焦味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混着机油和某种说不清的腥气，吸一口嗓子就发干。这不是普通的机械故障，也不是工厂爆炸那种烟尘味。这味道……带着节奏，像心跳，又像齿轮卡在喉咙里反复碾压。
“系统还是没出任务？”灵汐抬头。
“没有。”星玄合了一下表盖，又立刻弹开。里面的光柱没断，反而转得更快，金色的光线扫过地面，草叶都被映出影子。
他蹲下来，把怀表贴在地上。震动顺着掌心传上来，一下一下，像是有人在远处敲钟。
“不是随机跳。”他说，“这次是强牵引。”
“什么叫强牵引？”
“就是下一个世界不想让我们去，但有东西在拉我们进去。”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以前四十多次穿越，最多是‘欢迎光临’，这次是‘你必须来’。”
灵汐眨眨眼：“谁规定的？系统？”
“不知道。”他摇头，“但能定规则的，不会是普通位面。”
她抱紧了小树，突然抽了下鼻子：“红的那个在哭。黑的那个在笑。但他们本来是一个人。”
星玄皱眉：“你说什么？”
“我听到的。”她指着天上的裂缝，“两个机器，心是一样的，但现在一个想拆了另一个。他们在抢记忆，像小孩抢玩具。”
星玄沉默几秒，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别听太久，会伤神。”
“我不怕。”她仰脸，“我是世界树的最后一片叶子，听点破碎的记忆算什么？”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把怀表收回口袋，从空间里取出一个小布袋。袋子是星砂做的，微微发亮。
“你之前挑的三颗种子呢？”他问。
灵汐立刻翻斗篷，倒出三粒：蓝色的梦语花，金色的跳跳豆，紫色的星星果。她一颗一颗数：“都在！我要带到新世界去。”
“种吧。”他说，“趁还能连着这边的土地。”
她蹲下去，在种植园边缘挖了个小坑，把种子放进去，轻轻盖土。星玄跟着蹲下，指尖一划，一道淡淡的光膜罩住那块地。
“保鲜结界开了。”他说，“只要空间不塌，它们就不会死。”
“那要是空间塌了呢？”
“那就一起塌。”他站起身，“反正我也不会扔下你跑路。”
她咧嘴笑了下，站起来拍了拍手：“那走呗，我还等着看新地方长不长糖果树呢。”
星玄没动。他盯着怀表的震动频率，心里算了算时间。四十多次穿越，每次都有征兆，但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系统不说话，任务不发布，全靠身体本能去判断。
这种感觉，就像考试铃响了，但试卷没发。
“你有没有觉得……”他低声说，“咱们像是被请去救场的？”
“不是一直都在救场吗？”灵汐歪头，“上次火影世界救白，宝可梦世界帮莎莉娜，哪个不是烂摊子？”
“不一样。”他摇头，“以前是悲剧已经发生，我们去改结局。这次……”他指了指天，“这次是战争正在进行，而且主角都不是人。”
“机器怎么了？机器就不能有故事？”
“能。”他点头，“但我怕的是，它们的故事里根本没有我们这种生物的位置。”
话音刚落，怀表猛地一震，表盖自动弹开，光柱瞬间拔高，直接刺进云层裂缝。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草地无风自摇，远处的树影像是被人用橡皮擦抹过一样，边缘变得模糊。
“要开始了。”他说。
灵汐立刻收紧星砂斗篷，把小树塞进内袋。她闭眼哼了两句歌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周围的空气稳定了一瞬。
“星辰沙漏收好了？”星玄问。
“在兜里。”她拍拍胸口，“随时能冻时间，虽然只能停三秒。”
“够用了。”他抬起左手，护在她身前，“记住，落地先观察，别乱跑，别乱听，更别随便碰金属碎片。”
“知道啦。”她翻了个白眼，“你比上次去海贼王世界还啰嗦。”
“那次是热血漫，这次是机甲片。”他纠正，“热血漫打不过还能跑，机甲片一旦被当成敌方单位，第一反应就是歼灭。”
她刚想回嘴，天空那道裂缝突然扩大，暗红色的光泼下来，照在两人身上。星玄感觉到重力变了，脚下的土地不再是实的，更像是浮在某条数据流上。
“准备！”他低喝。
灵汐抓住他的袖子，另一只手按住兜里的沙漏。她的瞳孔闪过一丝琉璃色，随即恢复正常。
光柱越来越粗，周围的景物开始分解，颜色一层层剥落，像是老电视信号丢失时的画面噪点。山坡、花田、糖果树……全都成了浮动的像素点。
就在最后一块土地消失的瞬间，灵汐突然抬头，对着裂缝大喊：
“你们吵什么！不就是一个破心脏换了个颜色吗！”
星玄愣了一下。
她喘着气，脸色有点发白：“他们……真的太吵了。一个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一个觉得自己是自由的，结果都是被人删过记忆的傀儡。”
“你能看到他们的过去？”他问。
“不是看到。”她摇头，“是闻到的。那个红的，以前救过很多人。黑的，以前也保护过城市。但现在……他们都忘了自己是谁。”
星玄握紧怀表，眼神沉了下来。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有些任务，不是改变结局就行的。有些世界，连“正确结局”都不存在。你得先搞清楚——到底是谁篡改了原本的故事。
而这一次，系统的沉默，可能本身就是答案。
光柱彻底吞没了两人。
最后残存的画面里，星玄还在护着灵汐，她的嘴一张一合，似乎说了什么，但他已经听不清了。
只有风，带着浓烈的金属味，灌满了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