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尸群终于退了。
不是被打跑的，是自己散开的，像潮水一样悄无声息地缩回废墟深处。星玄站在缺口处，银发垂在肩上，金瞳扫过远处黑压压的建筑轮廓，耳朵微微动了动——脚步声没了，连那种压迫感也淡了下去。
他回头看了眼灵汐。
灵汐正抱着小树坐在地上，小脚晃来晃去，脸上没什么疲惫，反而有点兴奋：“星星，下面的东西睡着啦。”
白从冰墙后走出来，手里还捏着一块闪烁寒光的冰晶板：“热源信号消失，地下脉动频率归零。它们……撤了。”
“不是撤。”星玄摇头，“是转移目标。刚才那口井，才是它们真正想护住的地方。”
老王拄着拐杖走过来，喘得厉害：“你们说的那个地质井……是我当年参与修建的。下面有监测设备，再往下……据说通到地下水网。”
“那就对了。”星玄低头看着掌心的怀表，“它怕我们清掉污染源。”
空气安静了一瞬。
灵汐跳起来，拍拍裙子：“那还等啥？现在就去把脏水变干净呗！”
白立刻道：“我不能走。万一它们突然回来，没人守入口。”
“你留下。”星玄把怀表收好，“我和灵汐去。快去快回，趁它们还没反应过来。”
老王急了：“那边可不安全！墙体早就塌了大半，还有那些黑油……”
“所以我才要去。”星玄活动了下手腕，“那玩意儿会动，说明有意识。越拖越麻烦。”
五分钟后，三人站在东侧废墟边缘。
这里原本是城市绿化带，现在只剩断柱和碎石。前方地面裂开一道斜坡，通往地下三层的监测井口。井盖早就不见了，黑洞洞的口子像张开的嘴，边缘糊着一层黏糊糊的黑油，正缓缓往里缩。
星玄蹲下，伸手碰了下那油。
皮肤没破，但接触的地方有点麻，像是被静电打了一下。
“活的。”他说，“而且刚才被打疼了。”
灵汐踮脚往里看：“里面好黑哦，还有股怪味，像烧焦的塑料混着铁锈。”
“别靠太近。”星玄拉她后退一步，“等会我开路，你跟在我后面，符文画完就撤。”
“知道啦！”灵汐抱紧小树，“我会乖乖的！”
星玄深吸一口气，右拳一握，赛亚人血脉瞬间激活。银发扬起，金瞳微闪，他一脚踩进裂缝，顺着斜坡跳了下去。
落地时震起一片灰，他立刻警觉地环顾四周。
井室不大，四面都是水泥墙，角落堆着报废的仪器。正中间是一口圆形深井，直径约两米，井口边缘布满黑色油渍，水面完全看不到，只有一层厚厚的、泛着油光的膜覆盖着。
他靠近几步，那膜竟然轻微波动了一下，像有东西在下面呼吸。
“果然有问题。”他低声说。
灵汐飘下来，轻轻落在他肩头：“让我看看。”
她举起小手，指尖洒出一点星光，照向井面。光碰到油膜的瞬间，整片水面猛地一颤，仿佛被烫到一样缩成一团。
“哎呀！”灵汐惊叫一声，“它咬我！”
星玄一把将她拉回怀里：“别乱试。这水已经被污染到能反击的程度了。”
“那怎么办？”灵汐皱眉，“直接倒星星水进去？”
“不行。”星玄摇头，“污染太深，普通净化撑不住。得用你的符文，配合星辰碎屑，从根源清除。”
“哦——”灵汐眼睛亮了，“要画大符文咯！”
她从星砂斗篷里掏出一小袋闪着微光的粉末，又把小树放在旁边地上，双手合十念叨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歌谣。
星玄则走到井边，右拳高举，猛然砸向一侧腐蚀严重的墙体。
轰！
砖石崩裂，碎块飞溅。他连续三拳打出，把周围松动的结构全部震碎，防止施法时突然坍塌。
“好了！”他退后两步，“你可以开始了。”
灵汐点点头，双脚离地浮起，双手缓缓展开。她将星辰碎屑撒向空中，手指在虚空中快速划动，一道道银色线条凭空浮现，逐渐拼成一个复杂的图案。
“净。”
最后一个音落下，符文定型，悬浮在井口上方，像一轮微型月亮。
碎屑如雨点般坠落，触碰到油膜的刹那，蓝光炸开，整口井剧烈翻滚，黑水沸腾一般冒泡，腥臭味扑面而来。
“吼——”
井底传来低沉嘶吼，像是某种生物在痛苦挣扎。
星玄立刻挡在灵汐下方，双臂张开，警惕盯着井口。
“再撑十秒！”他喊。
灵汐咬着嘴唇，额头渗出细汗。她悄悄摸出星辰沙漏，轻轻一翻。
时间静止了三秒。
就在这一瞬间，最后一道符文彻底沉入水中，银光顺着水流迅速扩散。
轰！
一股清澈的水流冲天而起，高达十几米，像喷泉一样直射天花板。黑油被强行挤出，贴着井壁蜷缩成团，最后化作灰烬飘落。
星玄抬手接了一捧水。
清亮透明，没有任何杂质。
“成了？”他问。
灵汐累得直接趴在他肩膀上：“嗯……累死啦……不过坏水都被吃掉啦。”
星玄立刻从空间取出一个透明容器，接满新水，然后割破手指，滴入一滴血。
血丝落入水中，没有变色，也没有凝结，而是缓缓融入，像被水吸收了一样。
“安全。”他松了口气。
他打开通讯晶片：“白，任务完成，污染源已清除，水质达标。”
对面沉默两秒，传来白的声音：“收到。尸群未返，预警系统正常。准备下一步输水方案。”
星玄收起晶片，转身看向井口。
清水静静流淌，不再有异味，也不再让人皮肤发麻。
他刚想说话，忽然察觉脚下不对劲。
地面……在轻微震动。
不是地震那种晃动，更像是某种节奏性的脉冲，一下一下，从井底传来。
“灵汐。”他低声问，“你还感觉不到吗？”
灵汐揉了揉眼睛：“嗯……好像有东西在敲门。”
“不是敲门。”星玄盯着井水，“是心跳。”
老王带着两个年轻人小心翼翼走下来，手里捧着破碗，声音发抖：“真……真是干净水？”
星玄没回答。
他弯腰，把手伸进井中，指尖触到水流的瞬间，一股冰冷的信息流窜上大脑。
不是画面，也不是声音。
是一种……记忆。
属于这口井的记忆。
它记得人类如何抽干地下水，记得工厂排污管偷偷接入，记得第一滴黑油从地底渗出时的刺痛。
而现在，它醒了。
星玄猛地收回手。
“这井……活了。”
灵汐蹭到他身边，小声说：“它想喝水。”
“喝什么？”
“喝星星。”
星玄愣住。
下一秒，井口的水面突然凹陷，形成一个漩涡，像是有什么在下面张嘴。
清水开始倒流，不是往上喷，而是往深处吸。
星玄一把抱起灵汐往后跳。
轰！
整个井室震动，水泥墙出现裂痕，碎石掉落。
那口井，正在自己往下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