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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泼洒在皇城的琉璃瓦上,将那些精致的飞檐翘角染成一片狰狞的殷红。喊杀声尚未在宫墙间完全散去,却已被一种更沉郁的寂静所取代——那是风暴过后,暂歇的喘息,亦是暗流涌动的前兆。

沈醉站在景和殿的残垣边,玄色衣袍上溅着几点暗红,不知是敌人的血,还是方才破窗而出时蹭到的墙灰。他垂眸看着手中那半柄断裂的长剑,剑刃上的寒光映着他眼底深不见底的冷。方才与那仙师的缠斗,虽未尽全力,却也让他嗅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气息。那仙师的灵力中,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味,像是陈年的棺木被撬开,露出内里早已败坏的骸骨。

“沈公子。”

一声轻唤自身后响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却又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沈醉转过身,便见那名叫叶青羽的少年正站在不远处,玄甲上沾着尘土,脸颊上还有一道未干的血痕,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星辰。

方才正是这少年,凭着一股悍不畏死的劲头,带着数十名禁军,硬生生在奸臣党羽的包围圈中撕开一道口子,为沈醉解了围。彼时少年手中长枪染血,枪尖挑着个挣扎的刀斧手,口中嘶吼着“清君侧,诛奸佞”,那股子锐气,连沈醉都不由得侧目。

“有事?”沈醉的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他随手将断剑掷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在这略显死寂的殿宇间格外清晰。

叶青羽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动作标准而有力:“属下叶青羽,恳请沈公子助我一臂之力,召集旧部,肃清宫闱,还陛下与苍生一个朗朗乾坤!”

沈醉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旧部?你一个少年郎,哪来的旧部?莫不是觉得方才杀了几个杂兵,便以为自己是救世的英雄了?”

这话刻薄,却未让叶青羽有丝毫动摇。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迎上沈醉的视线,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怯懦,只有一片赤诚与决绝:“沈公子有所不知。属下原是镇北将军府的侍卫统领,三年前将军被奸人所害,满门抄斩,属下侥幸逃脱,隐于禁军之中,只为等待时机,为将军报仇,为忠良正名!”

“镇北将军……”沈醉指尖轻点着下巴,像是在回忆什么,“你说的是那个战死沙场,却被污蔑通敌叛国的林啸?”

“正是!”叶青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抑制的悲愤,“将军一生忠勇,为国戍边,鞠躬尽瘁,却落得个尸骨无存,名声尽毁的下场!这一切,都是以丞相李斯为首的奸党所为!他们蒙蔽圣听,残害忠良,搜刮民脂民膏,早已天怒人怨!”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继续道:“这三年来,属下暗中联络了许多当年将军麾下的旧部,他们有的隐于市井,有的藏于军中,有的落草为寇,却都未曾忘记将军的教诲,未曾放弃复仇的念头!只要属下一声令下,不出三日,他们定会齐聚皇城,听候调遣!”

沈醉静静地听着,眼底的寒意似乎淡了些许,却又多了几分探究。他打量着叶青羽,这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身形尚未完全长开,却已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沉稳与坚韧。那张尚带稚气的脸庞上,刻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唯有那双眼睛,亮得让人心惊。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沈醉忽然问道,语气依旧冰冷,“我与那林啸素不相识,与你口中的旧部更是毫无瓜葛。这皇城的浑水,我本可以不蹚。”

叶青羽闻言,并未慌乱,反而朗声道:“沈公子方才力战奸党仙师,救下陛下,足见公子并非冷血之人。再者,奸党一日不除,朝局一日不稳,百姓便一日不得安宁。公子身怀绝世武功,若能与我等联手,定能事半功倍,早日还天下一个太平。届时,公子之功,将名垂青史,受万民敬仰!”

“名垂青史?万民敬仰?”沈醉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嘲讽,几分漠然,“叶青羽,你可知,这世间最不值钱的,便是名声。至于万民敬仰……你看这皇城之中,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那些所谓的万民,此刻或许正在家中祈祷,只求灾祸不要降临到自己头上。他们敬仰的,从来不是什么英雄,而是能让他们安稳活下去的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远处宫墙上随风飘扬的龙旗,那金色的龙纹在残阳下显得有些黯淡。“我帮你,不是为了什么名声,也不是为了什么万民。”

叶青羽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抬头看向沈醉。

“我只是觉得,”沈醉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这盘棋,若是少了你们这些棋子,未免太过无趣。”

他伸出手,指尖落在叶青羽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将他扶起:“起来吧。你的旧部,何时能到?”

叶青羽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用力点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只要属下发出信号,今夜子时,第一批旧部便能抵达皇城外围!不出三日,定能集齐三千精锐!”

“三千?”沈醉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足够了。”

他转过身,望向皇城深处,那里隐约传来零星的哭喊声与呵斥声,显然,混乱并未完全平息。“李斯那老狐狸,此刻想必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经营多年,党羽众多,若是让他缓过神来,调集兵力反扑,我们这点人手,还不够塞牙缝的。”

“那……那该怎么办?”叶青羽顿时紧张起来。他虽有勇有谋,却终究年轻,面对如此庞大的奸党势力,难免有些底气不足。

沈醉淡淡道:“兵贵神速。你现在就去发出信号,让你的人分批潜入皇城,切记不可打草惊蛇。今夜三更,以景和殿的火光为号,同时发难,控制住皇城四门,切断内外联系。我会去寻陛下,稳住宫中局势。”

“是!”叶青羽抱拳领命,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沈醉叫住他。

叶青羽停下脚步,回头看来。

沈醉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黑鹰,线条凌厉,透着一股肃杀之气。“拿着这个。若是遇到宫中的暗卫,出示此令,他们自会听你调遣。”

这暗卫,是皇帝暗中培养的力量,只听从皇帝与沈醉的命令。沈醉将令牌交给他,无疑是将极大的信任给了他。

叶青羽双手接过令牌,入手冰凉,却仿佛有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他紧紧握着令牌,再次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属下定不辱使命!”

说完,他起身,转身疾步离去,玄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宫墙的阴影之中。

沈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深邃。他知道,叶青羽这一步踏出去,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了。而他自己,也彻底卷入了这场皇权的纷争之中。

他轻轻叹了口气,不是为自己,也不是为叶青羽,而是为这苍茫人世间,无尽的杀戮与纷争。

“也罢,”他低声自语,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几分无奈,“既然醒着也是无趣,不如醉一场,看看这红尘俗世,究竟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说罢,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只留下满地的狼藉与那尚未散尽的血腥味。

……

夜幕如墨,悄然笼罩了整个皇城。

白日的喧嚣与血腥,仿佛被这浓重的夜色所吞噬,只剩下零星的灯火,在黑暗中摇曳,如同鬼火。巡逻的禁军脚步匆匆,脸上带着警惕与疲惫,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紧张。

皇城西北角,一处废弃的宫苑里,杂草丛生,蛛网遍布。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入,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正是叶青羽。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之后,从怀中掏出一支小巧的竹笛,放在唇边,轻轻吹奏起来。

笛声并不悠扬,反而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低沉而短促,像是夜枭的啼鸣,在寂静的夜里远远传开。

一曲终了,叶青羽收起竹笛,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望向远方。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几道黑影如同狸猫般,从不同的方向翻墙而入,迅速来到叶青羽面前,单膝跪地:“属下参见统领!”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当年镇北将军麾下的先锋官,赵虎。

“赵大哥,辛苦你们了。”叶青羽扶起赵虎,声音压低,“情况如何?”

赵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声音粗豪:“统领放心!兄弟们早就等不及了!接到信号,我立刻带了五十个兄弟先赶来了,其余的人正在陆续赶来,最迟后日清晨,定能全部到齐!”

“好!”叶青羽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赵大哥,你带兄弟们先隐藏在这附近,切记不可暴露行踪。今夜三更,以景和殿的火光为号,我们同时发难,控制住皇城西门!”

“没问题!”赵虎拍着胸脯保证,“不过统领,那奸党的势力不小,我们只有这点人手,能行么?”

叶青羽从怀中掏出那枚黑色的令牌,在赵虎眼前晃了晃:“放心,我们并非孤军奋战。沈公子已经答应相助,这是他给的令牌,可调动宫中暗卫。”

赵虎看到令牌,眼睛顿时一亮:“沈公子?莫非是那位传说中能以一人之力,搅动江湖风云的沈醉沈公子?”

“正是。”

“太好了!”赵虎激动地搓了搓手,“有沈公子相助,何愁奸党不灭!兄弟们,听到了吗?沈公子要助我们为将军报仇了!”

身后的五十名汉子顿时低声欢呼起来,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与希望的光芒。他们都是当年镇北将军的旧部,忍辱负重三年,为的就是这一天。

叶青羽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大家稍安勿躁。今夜的行动至关重要,成败在此一举。大家务必小心谨慎,不可轻敌!”

“是!”众人齐声应道,声音虽低,却透着一股决绝的气势。

叶青羽点了点头,对赵虎道:“赵大哥,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再去其他几个联络点看看。”

“统领放心去吧!”

叶青羽再次嘱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先后去了城东的一处粮仓,城南的一家客栈,城西的一座寺庙,每到一处,都有数十名旧部等候着他的号令。他们有的穿着农夫的衣裳,有的扮作店小二,有的则是僧人打扮,却都有着同样坚毅的眼神,同样沸腾的热血。

当叶青羽最后来到城北的一处铁匠铺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铁匠铺里,火光熊熊,一个赤裸着上身的中年汉子正在抡着大锤,叮叮当当地敲打着一块烧红的铁块。火星四溅,映照着他古铜色的肌肤,汗水顺着他结实的肌肉线条滑落。

听到动静,中年汉子抬起头,看到是叶青羽,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放下大锤,走了过来:“统领,你怎么来了?”

这中年汉子名叫王铁山,原是镇北将军府的铁匠,一手锻造兵器的手艺出神入化。

“王大哥,情况紧急,我就长话短说了。”叶青羽将行动计划简单说了一遍,“你这里的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吗?”

王铁山咧嘴一笑,露出憨厚的笑容:“早就准备好了!兄弟们打磨的兵器,锋利得能吹毛断发!统领放心,今夜定能让那些奸党尝尝厉害!”

他转身对着里屋喊了一声:“兄弟们,出来见过统领!”

随着他的喊声,十几个精壮的汉子从里屋走了出来,个个身强力壮,眼神彪悍。他们看到叶青羽,纷纷抱拳行礼:“参见统领!”

叶青羽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三年了,这些兄弟们一直没有忘记将军的恩情,没有放弃复仇的信念,这份情谊,比金坚,比血浓。

“好兄弟!”叶青羽声音有些哽咽,“今夜,就让我们并肩作战,为将军报仇,为忠良正名!”

“为将军报仇!为忠良正名!”众人齐声呐喊,声音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黎明前的宁静。

王铁山脸色一变:“不好,好像是禁军来了!”

叶青羽眼神一凛:“大家快隐蔽!”

众人迅速行动起来,有的钻进了堆放杂物的地窖,有的躲进了铁匠炉后面的暗格。王铁山则迅速将叶青羽拉到一个角落,用一堆破旧的铁器挡住。

很快,一队禁军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校尉。

“都给我搜!仔细搜!丞相有令,严查城中可疑人员!”校尉厉声喝道。

禁军们立刻散开,翻箱倒柜地搜查起来,铁器碰撞的声音,瓷器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

叶青羽躲在暗处,屏住呼吸,手心微微出汗。他知道,一旦被发现,不仅他们这里的人会有危险,整个行动计划都可能暴露。

那校尉走到铁匠炉边,看着那烧得通红的铁块,皱了皱眉:“这大半夜的,你烧着炉子做什么?”

王铁山连忙陪笑道:“回大人,小人这是在赶工呢。城中最近不太平,官府要的兵器急,小人不敢耽搁啊。”

校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一脚踹在旁边的一个铁砧上:“少废话!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没有!”王铁山连忙摇头,“小人一直在这里打铁,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啊。”

校尉冷哼一声,挥了挥手:“继续搜!”

禁军们搜得更仔细了,甚至有人开始检查那堆破旧的铁器。

叶青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藏在腰间的短刀,随时准备动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钟声,“铛铛铛”的钟声划破夜空,在皇城上空回荡。

那校尉脸色一变:“不好,是宫城的示警钟声!出事了!”

他也顾不上搜查了,连忙喊道:“兄弟们,快回宫!”

说完,带着禁军们急匆匆地离开了铁匠铺。

直到禁军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王铁山才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叶青羽从暗处走出来,眼神凝重:“是景和殿的方向!难道是沈公子那边出事了?”

他心中焦急,恨不得立刻赶回宫中,却又知道自己不能冲动。

王铁山沉声道:“统领,现在怎么办?”

叶青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管发生了什么,计划不变!通知兄弟们,提前行动,今夜二更,准时发难!”

“是!”

叶青羽看了一眼天色,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一场更大的风暴,也即将在这皇城之中席卷开来。他握紧了手中的短刀,眼神决绝,转身消失在黎明的晨曦之中。

皇城深处,景和殿。

沈醉负手站在殿外的台阶上,看着远处宫墙上燃起的熊熊火光,以及那不断响起的示警钟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李斯啊李斯,你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他低声自语,“也好,早点摊牌,省得夜长梦多。”

身后,皇帝赵衡穿着龙袍,脸色苍白,却努力维持着镇定:“沈爱卿,外面……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沈醉转过身,淡淡道:“陛下放心,只是一些跳梁小丑在作祟罢了。臣已经安排好了,很快就能平息。”

他顿了顿,继续道:“陛下,接下来的戏,该您亲自登场了。”

赵衡一愣:“朕?”

“正是。”沈醉的目光锐利如刀,“您是大赵的天子,是这皇城的主人。如今奸党作乱,正是您重振皇威,凝聚人心的时候。”

赵衡看着沈醉那双深邃的眼睛,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勇气。他点了点头,声音虽有些颤抖,却带着一丝坚定:“好!朕听爱卿的!”

沈醉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赞许,几分期待。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皇城的天空,将被血色与火光染红,而一场决定王朝命运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