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
议事堂。
陈霸先坐在主位上。
他手里拿着一张纸。
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数字。
都是各家出兵的数量。
张家，五千。
谢家，四千。
王家，三千。
陆家，两千。
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家族。
加起来，正好三万。
陈霸先放下纸。
他抬起头，看着下面的家主们。
“诸位，三万私兵，够不够？”
张承立刻点头。
“够了，陈家主！”
谢鸿也说。
“北境军虽强，但咱们人多。”
王临更是拍着胸脯。
“三万打他一万，稳赢！”
陈霸先却没笑。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
外面，天色阴沉。
像是要下雨。
“人多就能赢？”
陈霸先的声音很冷。
“你们以为这是街头叫卖讨价还价？”
张承愣了一下。
“陈家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霸先转过身。
“我问你们，这三万私兵里，有多少人是真心愿意打这一仗的？”
众人沉默了。
陈霸先冷笑。
“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他走回主位。
“这三万人里，有一半是江陵周边的佃户。”
他顿了顿。
“他们的亲戚朋友，都在江陵。”
“现在，你们让他们去打江陵。”
“你们觉得，他们会拼命吗？”
张承的脸色变了。
“可是陈家主，咱们没别的选择了。”
陈霸先点头。
“对，没别的选择了。”
他拿起那张纸。
“所以，我要你们做好准备。”
“这一仗，不好打。”
谢鸿说。
“陈家主，您有什么计划吗？”
陈霸先看着他。
“计划很简单。”
他顿了顿。
“兵贵神速。”
“趁顾长生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攻城。”
王临说。
“可是陈家主，江陵城的城墙很高。”
陈霸先冷笑。
“高又如何？”
“咱们人多。”
“堆也能堆上去。”
众人面面相觑。
陈霸先又说。
“另外，我会派死士潜入城中。”
“到时候里应外合。”
张承的眼睛亮了。
“妙啊！”
陈霸先摆摆手。
“别高兴得太早。”
“顾长生不是傻子。”
“他肯定早就有准备了。”
谢鸿问。
“那咱们怎么办？”
陈霸先站起来。
“派人去散播谣言。”
他顿了顿。
“就说顾长生是逆贼。”
“咱们是奉天子之命，讨伐逆贼。”
王临立刻说。
“我这就去办。”
陈霸先点头。
“记住，要快。”
“后天天亮之前，必须传遍整个江陵。”
王临抱拳。
“是！”
陈霸先又看向张承。
“你去联络城内的探子。”
“让他们做好准备。”
张承点头。
“明白。”
陈霸先最后看向谢鸿。
“你去集结兵马。”
“后天，咱们就出发。”
谢鸿愣了一下。
“这么快？”
陈霸先冷笑。
“不快不行。”
“再拖下去，民心就彻底散了。”
谢鸿咬了咬牙。
“好，我这就去。”
众人纷纷离开。
议事堂里，只剩下陈霸先一个人。
他站在那里，看着窗外。
天色越来越暗。
远处，传来雷声。
陈霸先的拳头握得死紧。
顾长生，你给我等着。
......
上官府。
静心书斋。
上官芷兰坐在桌前。
她手里拿着一封信。
信是青荷刚送来的。
上面只有一句话。
“明日集结，后日出兵。”
上官芷兰放下信。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
外面，天色阴沉。
像是要下雨。
青荷走进来。
“小姐，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上官芷兰摇头。
“休息不了。”
她转过身。
“青荷，你去准备笔墨。”
青荷愣了一下。
“小姐，您又要写信？”
上官芷兰点头。
“对，我要把陈霸先的计划告诉顾长生。”
青荷的脸色变了。
“小姐，这......”
上官芷兰打断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她顿了顿。
“但我没有选择。”
青荷咬着嘴唇。
“可是小姐，这样做，您就是叛徒。”
上官芷兰笑了。
“叛徒？”
她摇摇头。
“青荷，你知道什么是叛徒吗？”
青荷不说话。
上官芷兰走到她面前。
“叛徒，就是背叛自己的人。”
她顿了顿。
“我从来没有背叛过自己。”
青荷不解。
“小姐，奴婢不明白。”
上官芷兰叹了口气。
“我之所以组联盟，是因为我想维护江南的秩序。”
“但现在，陈家主他们已经疯了。”
“我再帮他们，就是害他们。”
青荷似懂非懂。
上官芷兰又说。
“顾长生不一样。”
“他是真的想为百姓做事。”
“跟着他，至少有一线生机。”
青荷低下头。
“小姐，奴婢听您的。”
上官芷兰拍了拍她的肩膀。
“去准备笔墨吧。”
青荷转身离开。
上官芷兰走回桌前。
她拿起笔，开始写信。
笔尖在纸上游走。
很快，一封信就写好了。
信上写着陈霸先的全部计划。
三万私兵。
里应外合。
散播谣言。
还有，后天出兵。
上官芷兰看着信。
她的手在抖。
这一步走出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但她没有犹豫。
她把信装进信封。
然后交给青荷。
“立刻送到四海商会。”
青荷点头。
“是。”
她转身就走。
上官芷兰站在那里，看着窗外。
雷声越来越大。
雨，终于下了起来。
......
江陵城。
楚王府。
书房里，顾长生正在看地图。
赵戈走进来。
“王爷，上官芷兰又送来密报了。”
顾长生抬起头。
“什么内容？”
赵戈递上信。
“陈霸先后天出兵，三万私兵，目标江陵。”
顾长生接过信，快速看完。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三万私兵？”
赵戈点头。
“信上是这么写的。”
顾长生放下信。
“派人去查，这三万人的成分。”
赵戈愣了一下。
“成分？”
顾长生点头。
“对，我要知道他们从哪儿来。”
赵戈明白了。
“属下这就去办。”
他刚要走，顾长生又叫住他。
“等等。”
赵戈转过身。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顾长生站起来。
“传令下去，召集所有将领。”
赵戈抱拳。
“是！”
他转身离开。
顾长生走到窗边。
外面，雨下得很大。
雷声轰隆。
他看着远处。
江南世家，你们终于忍不住了。
......
一个时辰后。
楚王府议事厅。
秦凌霜，赵戈，还有十几个将领，全部到齐。
顾长生站在主位上。
他看着众人。
“诸位，江南世家要来了。”
秦凌霜的眼神一凛。
“什么时候？”
顾长生说。
“后天。”
赵戈问。
“王爷，咱们怎么应对？”
顾长生走到地图前。
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
“他们会从建康出发，沿着长江西进。”
他顿了顿。
“大概五天后，会到达江陵城外。”
秦凌霜说。
“王爷，要不要在半路上伏击他们？”
顾长生摇头。
“不。”
秦凌霜不解。
“为什么？”
顾长生看着她。
“因为我要等他们来到江陵城下。”
赵戈也不解。
“王爷，您是要......”
顾长生点头。
“对，我要让他们自相残杀。”
众人愣住了。
一个将领站出来。
“王爷，此话怎讲？”
顾长生走回主位。
“你们想想，这三万私兵里，有多少人是江陵周边的佃户？”
众人面面相觑。
顾长生又说。
“他们的亲戚朋友，都在江陵。”
“现在，世家让他们来攻打江陵。”
“你们觉得，他们会拼命吗？”
秦凌霜的眼睛亮了。
“王爷，您是想利用这一点？”
顾长生点头。
“对。”
他顿了顿。
“我要让这些私兵知道。”
“他们攻打的不是北境军。”
“而是他们的亲故。”
赵戈恍然大悟。
“妙啊！”
顾长生又说。
“另外，我还要让他们知道。”
“世家对他们做了什么。”
秦凌霜问。
“王爷，您打算怎么做？”
顾长生转过身。
“派人去散播消息。”
“就说世家炸开大堤，淹没良田。”
“投毒水源，制造瘟疫。”
“刺杀分田官员。”
他顿了顿。
“让每一个私兵都知道。”
赵戈立刻说。
“属下这就去办。”
顾长生摆摆手。
“别急。”
他看着众人。
“我还有一件事要宣布。”
众人竖起耳朵。
顾长生说。
“三天后，我会亲自率军迎敌。”
秦凌霜的脸色变了。
“王爷，您要亲自出马？”
顾长生点头。
“对。”
秦凌霜说。
“可是王爷，这太危险了。”
顾长生看着她。
“凌霜，这一仗不只是打江南世家。”
他顿了顿。
“而是打给所有人看的。”
“我必须站在最前面。”
秦凌霜咬着嘴唇。
“可是......”
顾长生打断她。
“没有可是。”
他看着她的眼睛。
“相信我。”
秦凌霜点头。
“我相信你。”
顾长生转过身，看着窗外。
雨，还在下。
但他的眼神，无比坚定。
陈霸先，我等你。
......
三天后。
江陵城外。
天刚蒙蒙亮。
城门口，聚集了上万北境军。
他们排列整齐，军容严整。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坚定。
顾长生站在高台上。
他穿着一身黑色战甲。
身后，是秦凌霜和赵戈。
他看着下面的士兵。
“诸位！”
他的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
“今天，我们要面对的是江南世家的三万私兵。”
士兵们没有说话。
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顾长生又说。
“你们可能会问，我们为什么要打这一仗？”
他顿了顿。
“因为，他们要夺走你们的土地。”
“他们要夺走你们的未来。”
“他们要让你们，重新回到以前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
士兵们的眼睛红了。
顾长生的声音更大了。
“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这片土地，是你们自己种的。”
“这个未来，是你们自己拼的。”
“谁也不能夺走！”
士兵们的拳头握得死紧。
顾长生又说。
“今天这一仗，我们不是为了杀人。”
“而是为了守护。”
“守护我们的家园。”
“守护我们的亲人。”
“守护我们来之不易的一切！”
士兵们齐声吼道。
“守护！”
声音震天动地。
顾长生看着他们。
“那么，跟我出征！”
他转身上马。
秦凌霜和赵戈紧随其后。
大军，浩浩荡荡，向城外进发。
......
与此同时。
建康城外。
陈霸先也在点兵。
三万私兵，黑压压一片。
但他们的眼神，没有北境军那种坚定。
有的只是迷茫和恐惧。
陈霸先骑在马上。
他看着这些私兵。
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但他没有退路了。
他举起手中的剑。
“出发！”
三万私兵，缓缓向西进发。
目标，江陵城。
......
五天后。
江陵城外。
天色阴沉。
乌云压得很低。
顾长生站在城墙上。
他看着远处。
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黑影。
那是江南世家的私兵。
三万人，密密麻麻。
赵戈走到他身边。
“王爷，他们来了。”
顾长生点头。
“嗯。”
秦凌霜也走过来。
“王爷，要不要立刻出城迎战？”
顾长生摇头。
“不急。”
他看着那片黑影。
“让他们再靠近一点。”
赵戈不解。
“王爷，您在等什么？”
顾长生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我在等他们看清楚。”
秦凌霜和赵戈对视一眼。
都不明白他的意思。
顾长生又说。
“派人去喊话。”
赵戈愣了一下。
“喊什么？”
顾长生看着他。
“就说，世家炸开大堤，淹没良田。”
“投毒水源，制造瘟疫。”
“刺杀分田官员。”
他顿了顿。
“让所有私兵都听到。”
赵戈明白了。
“属下这就去办。”
他转身离开。
顾长生站在那里，看着远处。
那片黑影，越来越近。
......
江南世家私兵阵前。
陈霸先骑在马上。
他看着前方的江陵城。
城墙很高。
上面站满了北境军。
旌旗猎猎。
陈霸先的拳头握得死紧。
张承走到他身边。
“陈家主，咱们什么时候攻城？”
陈霸先没说话。
他只是盯着城墙。
忽然，城墙上传来一个声音。
“江南世家的私兵们，听着！”
声音很大，传遍了整个战场。
陈霸先的脸色变了。
那个声音又说。
“你们知道世家对你们做了什么吗？”
“他们炸开大堤，淹没你们的良田。”
“他们投毒水源，制造瘟疫，害死你们的亲人。”
“他们刺杀分田官员，不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私兵们骚动了起来。
有人小声议论。
“这是真的吗？”
“我听说过，李家村的确有人病倒了。”
“我家的地也被淹了。”
陈霸先的脸色铁青。
他大吼一声。
“别听他胡说！”
“那都是北境军的阴谋！”
但私兵们已经动摇了。
那个声音又说。
“你们看看江陵城里。”
“那里的百姓，都分到了地。”
“那里的孩子，都能免费上学。”
“那里的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而你们呢？”
“你们还在为世家卖命。”
“你们还在为了他们的利益，去打你们的亲人。”
私兵们开始乱了。
有人开始扔掉武器。
“我不打了！”
“我家就在江陵，我不能打他们！”
“我也不打了！”
陈霸先想阻止。
但根本拦不住。
三万私兵，瞬间溃散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也人心惶惶。
顾长生站在城墙上。
他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笑意。
这场仗，还没开打就要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