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洪的到来,如同一剂猛药,注入了黄巢这具本就狂暴的躯体。
“废察举,开科举!”、“均田亩,安流民!”、“惩豪强,收民心!”
一道道带着颠覆性力量的政令,以宛城为中心,如同瘟疫般向大汉疆域辐射开来。
盖洪亲自挑选了一批识文断字、同样出身寒微的士子。
组成“讲道理”,深入乡野闾巷,用最直白的话语,将黄巢描绘成打破世家垄断、为小民伸张正义的“黄王”,将长久以来积压的阶级矛盾彻底引爆。
一时间,无数被世家压迫、对前途无望的寒门子弟与贫苦百姓,如同找到了救星,纷纷携家带口,投奔宛城。
黄巢军的规模,在短时间内竟然再度膨胀,虽然良莠不齐,但那股席卷一切的声势,确实令人生畏。
更重要的是,盖洪并非空谈。
他利用从宛城世家抄没的粮草财物,有节制地、赈济投奔而来的流民,并开始着手在控制的区域内,尝试推行均田令。
尽管阻力巨大,混乱频发,但确实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黄巢军的粮草压力,并赢得了一部分底层民心。
黄巢军的性质,正在悄然发生改变。
从一支纯粹的破坏性流寇,开始向一个有着明确政治纲领、试图建立根基的割据势力蜕变。
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峦,重重压在了南郑的汉王宫。
“好一个盖洪!好毒辣的计策!”
刘邦看着各地雪片般飞来的、关于寒门躁动、流民汇聚的急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一手,几乎打在了他,乃至所有依靠世家支持起家的势力七寸之上!
萧何眉头紧锁,沉声道:
“陛下,盖洪此策,虽能蛊惑一时,但根基不稳,施行起来必然弊端丛生。
然,其势已成,若不能尽快扑灭,待其真正站稳脚跟,与底层捆绑,再想剿灭,难如登天。”
张良补充道:“而且,此策对我方内部影响极大。军中、地方官吏中,亦有大量寒门出身者,人心浮动啊。”
陈平接道:“更麻烦的是,据暗枭密报,大秦的黑冰台,似乎在其中推波助澜,暗中帮黄巢清理了,一些顽固的世家据点,加快了其整合速度。”
“嬴政!”刘邦咬牙切齿,“他这是养虎为患!”
“他是在驱虎吞狼,顺便借黄巢之手,削弱我大汉,乃至所有世家门阀的根基。”
萧何看得透彻,“此乃阳谋。我们必须尽快做出应对,否则内外交困,局势将彻底失控。”
就在汉廷核心为黄巢之事焦头烂额之际,一股更加阴险的暗流,正在南郑城内悄然涌动。
夜深人静,石守信府邸。
他独自一人坐在昏暗的灯光下,面前摆放着两枚令牌。
一枚,是象征着大汉将领身份的制式腰牌。
另一枚,则是那枚刻有细微“稷”字、代表着过往与某种联系的诡异令牌。
他的脸色挣扎而扭曲。
盖洪那“废察举,开科举”的呼声,如同魔音灌耳,不断在他脑海中回荡。
他石守信,亦是行伍出身,并非世家子弟,在如今的大汉军中,备受沛县老臣排挤,空有一身武艺,却难得重用。
若非如此,当初他也不会……
而近日,陈平对他的监控似乎有所放松,但那种无处不在的审视感,依旧让他如坐针毡。
黄巢势大,汉廷风雨飘摇,自己的未来究竟在何方?
难道真要在这猜忌与压抑中,碌碌无为下去?
就在这时,怀中那枚“稷”字令牌,毫无征兆地微微发烫!
一股熟悉的、带着蛊惑的幽暗气息,再次悄然弥漫开来,渗透他的心神。
同时,一段经过加密的神念信息,直接传入他的脑海:
“石将军,时局已明,汉室将倾。
黄巢不过塚中枯骨,盖洪亦难改寒门孱弱之本质。
唯有曹公,求贤若渴,唯才是举,方能在这乱世立足,开创霸业。
将军之才,岂甘埋没?
南郑东门粮仓守将,已被替换,可为内应。
今夜子时,举火为号,则大事可成,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是郭嘉!他又来了!
这一次,信息更加具体,诱惑更大,甚至连内应都安排好了!
石守信的心脏疯狂跳动,额头青筋暴露,汗水浸透了后背。
他猛地抓住那枚“稷”字令牌,眼中挣扎之色达到顶点。
投曹?便是背弃旧主,背负叛将骂名!
但或许……真能一展抱负?
不投?继续留在汉廷,前途渺茫,甚至可能在某次清洗中莫名丧命!
那幽暗气息不断放大着他的恐惧与野心。
最终,对功业的渴望、对现状的不满、以及对未来的恐惧,压倒了最后的忠诚与犹豫。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猛地将那份代表着汉廷的制式腰牌,狠狠摔在地上!
“无毒不丈夫!刘邦,是你先负我!”
他抓起“稷”字令牌,开始秘密联络麾下少数真正的心腹死士。
子时,将近。
南郑城内,万籁俱寂,唯有巡夜士卒的脚步声偶尔响起。
然而,在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杀机已然四伏。
石守信一身劲装,潜伏在靠近东门粮仓的阴影处,他身后是数十名眼神锐利的部下。
他能感觉到,东门方向的守卫力量,确实比平日稀疏了许多,气氛诡异。
他紧紧握着刀柄,手心里全是冷汗,等待着子时的到来,等待着那决定命运的信号。
与此同时,汉王宫内。
本该早已歇息的陈平,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宫墙的阴影里,眺望着东门的方向,那双总是睡意惺忪的眼睛,此刻清明得吓人,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而远在深渊大营的郭嘉,面前光幕正锁定着南郑东门的景象,他指尖缠绕着一缕幽暗之气,随时准备发出最后的指令。
张辽与徐晃率领的幽影龙骑与青州兵,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已然悄无声息地运动到了南郑城外不足十里的预定攻击位置。
子时,到!
石守信眼中凶光一闪,正欲下令点燃早已准备好的火把——咻!
一支响箭,却抢先一步,带着凄厉的尖啸,撕裂了南郑寂静的夜空!
然而,这支响箭并非来自石守信预定的位置,而是来自——与他约定为内应的东门粮仓守将的方向!
但那响箭射向的,却不是夜空,而是……直扑石守信等人藏身之处!
“不好!中计了!”石守信脸色瞬间惨白!
紧接着,无数火把骤然亮起,将东门附近照得如同白昼!
四周屋顶、巷口,瞬间涌出大量埋伏已久的汉军精锐,弓弩齐备,杀气腾腾!
为首一人,正是面带寒霜的陈平!
“石守信!陛下待你不薄,何故再次谋逆?!”陈平的声音冰冷刺骨。
几乎在响箭发出的同一时间,南郑城外,十里处。
等待信号的张辽、徐晃,看到城内突然亮起的火光与隐约的喊杀声,以为石守信已然得手。
“时机已到!全军突击!目标南郑东门,接应石将军,直取汉王宫!”张辽阴影镰刀一指,下达了进攻命令!
数千最精锐的深渊骑兵,如同黑色的死亡潮水,向着洞开的南郑东门,发起了狂暴的冲锋!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入城门的那一刻——轰隆隆!
南郑东门那看似无人防守的城墙之上,以及城门内侧的街道两旁,无数道早已刻画好的阵法符文,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
一座庞大无比的困杀之阵,瞬间被激活!
金色的光壁冲天而起,将冲锋在前的深渊骑兵,连同小半个东门外区域,彻底笼罩其中!
与此同时,城墙之上,无数强弓硬弩、投石机,以及闪烁着破魔光辉的符箓,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有埋伏!快退!”张辽惊怒交加,嘶声怒吼。
但冲锋的势头已起,前队已然陷入了阵法的绞杀,与守军的远程打击之中,瞬间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城内的石守信,看着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汉军,又听到城外传来的,深渊骑兵遭遇埋伏的惨叫与怒吼,心如死灰,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他绝望地举起战刀,发出不甘的咆哮:“陈平!郭嘉!你们害我——!”
话音未落,无数箭矢与符箓已然将他与他麾下的死士淹没。
南郑东门外,张辽、徐晃拼死稳住阵脚,指挥大军后撤,但已然损失折将,士气大挫。
城头之上,陈平看着城外仓皇退却的深渊军队,脸上并无多少喜色。
他低声对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张良道:“郭嘉果然狡诈,用石守信这颗弃子,吸引了我们大部分注意力。他真正的杀招,恐怕……”
他的目光,投向了南郑城内,那看似平静,却关系着守城命脉的几处核心阵法枢纽与指挥节点。
张良微微颔首,眼神深邃:“奉孝之谋,向来虚实相间。石守信是虚,那真正的‘实’……此刻,或许已经动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南郑城内,靠近中心区域的几处重要府库、以及一处负责协调全城防御的传讯法坛,几乎在同一时间,爆发出剧烈的爆炸与混乱的灵能波动!
浓烟与火光冲天而起,伴随着叛徒的狞笑与守军的惊呼!
郭嘉真正的后手,那些埋藏更深、甚至可能从未被暗枭察觉的钉子,在此刻,被同时引爆!
南郑城,内外皆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