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小伊开口,声音依旧平淡:
“这里的‘噪音’,清理干净了。”
瑞兰蔻点了点头,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光彩。
“嗯。”
月影回廊恢复了往昔的宁静,只有悬浮的冰晶依旧默默记录着刚才那场短暂却惊心动魄的、属于寂静与冰霜的审判。而某些更深层的、被这次清理行动所触动的存在,或许正于月亮号的阴影中,投来了更加阴沉的目光。
月影回廊重归寂静,悬浮的冰晶缓缓复位,流淌的极光也恢复了原本悠缓的韵律。然而,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张力,却以这片灵脉夹缝为中心,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漾开的波纹,悄然扩散至月亮号的某些特定层面。
暗星之间,路西法缓缓睁开那双蕴藏着星骸与永夜的眼眸。他面前那幅由纯粹暗影勾勒的月亮号态势图上,代表月影回廊的区域,一丝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银灰色与冰蓝色交织的“净化”痕迹,正缓缓淡去。他的指尖在虚空中轻轻敲击,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某种无形的指令,已通过守望天使独有的灵能网络传递出去。他暗夜般的瞳孔深处,一丝冰冷的锐芒闪过,如同嗅到猎物的鹰隼。
几乎同时,“镜光水榭”内,莎拉弗正对着一面凝结着冰霜的镜面,慢条斯理地梳理着她那如同月华流泻的银发。镜中映照出的,并非她绝美的容颜,而是月影回廊深处那片刚刚被“清理”过的、空无一物的黑暗区域。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妖娆莫测的弧度,指尖一枚深蓝冰晶无声碎裂。“手脚倒是干净利落……”她慵懒的低语在空旷的水榭中回荡,带着一丝玩味,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看来,游戏要进入更有趣的阶段了。”
月亮号第七动力调度中心,一名正在校准能量导管阀门的中阶天使工程师,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眼中闪过一丝与那身神圣制服格格不入的、浑浊的暗紫色光芒,随即迅速隐去,恢复了正常。但他指尖溢出的一缕调节能量,却比标准参数微微偏离了微不足道的一丝。这偏差小到足以被系统自检忽略,却像一颗埋藏在精密齿轮中的沙砾。
医疗中心高级恢复室内,塔洛斯猛地从浅眠中惊醒。一种没来由的心悸感攫住了他,仿佛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刚刚擦着他的灵魂掠过。他烦躁地坐起身,看向舷窗外深邃的星空,之前被拯救的耻辱和此刻莫名的不安交织在一起,让他英俊的面容显得有些扭曲。他体内那纯血的高傲仍在叫嚣,但一丝对未知力量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忌惮,已如同种子般悄然埋下。
而在月亮号外层装甲某处不为人知的阴影里,一片依附在冰冷金属上的、仿佛自然凝结的冰霜,其内部结构正发生着极其缓慢而诡异的变化。一丝微不可查的、与月影回廊中那扭曲之影同源的暗紫色纹路,如同拥有生命的菌丝,在冰晶的脉络中悄然蔓延、滋长。
这一切细微的变动,分散在月亮号庞大躯体的不同角落,看似互不关联,微不足道。
但在月亮号最核心的导航矩阵深处,那枚由路西法亲手打入、用以监控整艘星舰宏观状态的黑曜石核心,其光滑如镜的表面,悄然浮现出了一行细密如蛛丝的、转瞬即逝的古老神族铭文:
“静水之下,暗流已生。”
这警示未曾触发任何常规警报,也未引起绝大多数值守者的注意。它如同一声只有特定存在才能听闻的、来自深渊的低语。
月影回廊之内,小伊与瑞兰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刚才那扭曲之影虽被清除,但它出现本身,以及其背后可能代表的渗透程度,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该回去了。”小伊平静地开口,银灰色的眼眸仿佛能穿透回廊的壁垒,看到那正在月亮号各处悄然滋生的阴影。
瑞兰蔻点了点头,冰蓝色的长发在无形的能量流中微微飘动。她没有说话,但周身自然散发出的凛冽寒意,已表明了她的态度。
两人身影缓缓变淡,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从这片刚刚经历过无声审判的奇异维度中消失。
月影回廊再次恢复了亘古的宁静,只有那些悬浮的冰晶,依旧默默铭记着方才那场短暂却至关重要的交锋,以及它所撬动的、更加汹涌的暗流。
帷幕,正在缓缓拉开。而演员,已然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