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捂着被划伤的胳膊，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火把光点，喉间泛起一阵苦涩。方才在村口与那伙黑衣人缠斗时，他左臂被划开了一道不算浅的口子，鲜血浸透了半边衣袖，此刻每跑一步都牵扯着伤口，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身旁的赵老汉背着孙女，喘着粗气，脚步已经有些踉跄，小姑娘吓得紧紧搂着爷爷的脖子，小脸蛋埋在粗布衣裳里，不敢抬头。
“林小哥，要不……要不我留下挡一会儿？”赵老汉停下脚步，抹了把脸上的汗，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决绝，“你们带着娃先走，我这把老骨头，拼了也能拖延片刻。”
林墨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声音因急促的呼吸有些发颤，却异常坚定：“别胡说！要走一起走！”他转头看了眼身后，火把的光芒已经照亮了前方的一小片林地，显然对方离他们不过百十米远。“前面就是黑风口，过了那道山口，山势更陡，他们未必敢追得太急。”
黑风口是这一带出了名的险地，两侧是陡峭的山壁，中间只有一条仅容两人并行的窄路，路侧便是深不见底的山涧，平日里连采药人都绕着走。林墨也是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过，那里地势险恶，却也是个天然的屏障。
“可……可那地方太险了，娃子们……”赵老汉看着怀里吓得瑟瑟发抖的孙女，犹豫了。
“现在没别的路了！”林墨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块干粮塞进老汉手里，“您先带着娃往前冲，我在后面断后。放心，我有法子拖住他们。”他将背后的弓箭解下来，检查了一下箭囊，里面还有七支箭，应该够用了。
赵老汉看着林墨胳膊上的伤口，又看了看身后紧追不舍的黑影，最终咬了咬牙：“那你……你千万小心！俺在山口那边等你，你要是不来，俺就带着娃子回来找你！”说完，他紧了紧背上的孙女，佝偻着身子，踉踉跄跄地朝着黑风口的方向跑去。小姑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从爷爷背上探出头，对着林墨的方向小声喊了句：“大哥哥小心！”
林墨心头一暖，朝她挥了挥手，随即转过身，背靠一棵粗壮大树，拉满了弓。弓弦发出“嗡”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呼吸，将视线锁定在前方晃动的火把上。
“砰！”一支火把突然从队伍中脱离，朝着林墨的方向滚了过来，照亮了来人的脸——为首的正是那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上次在镇上勒索商户时，林墨见过他一次。
“跑啊，怎么不跑了？”刀疤脸狞笑着，身后跟着十几个手持棍棒的汉子，个个面目不善。“把你身上的钱和那老头的孙女交出来，爷或许还能饶你一条小命。”
林墨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松开了握着弓弦的手指。“咻”的一声，羽箭擦着刀疤脸的耳边飞过，钉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上，箭尾还在嗡嗡颤动。
刀疤脸吓了一跳，伸手摸了摸耳朵，摸到一手的血，顿时恼羞成怒：“好小子，还敢动手！给我上！抓住他，我要扒了他的皮！”
十几个汉子嗷嗷叫着冲了上来，手里的棍棒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着冷光。林墨迅速抽出第二支箭，拉弓、瞄准、射出，动作一气呵成。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汉子惨叫一声，捂着大腿倒在地上，羽箭穿透了他的裤腿，钉在了泥土里。
借着对方停顿的瞬间，林墨转身就跑，专挑那些树木密集的地方钻。他从小在这山里长大，闭着眼睛都能摸到路，而那些汉子显然不熟悉地形，很快就被甩开了一段距离。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对方人多，只要顺着脚印追，迟早还会跟上。
胳膊上的伤口越来越疼，血顺着指尖滴落在落叶上，留下一串醒目的红点。林墨咬着牙，时不时回头放一箭，每一次都能逼得对方放慢脚步。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再坚持一会儿，只要过了黑风口，只要能和赵老汉汇合，就安全了。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黑风口的轮廓，两侧的山壁像被巨斧劈开一般，中间的窄路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林墨心中一喜，脚下的速度更快了。就在他即将踏入山口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中了后背，他踉跄了几步，差点摔下山涧。
“抓住他了！”一个粗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墨回头一看，刀疤脸正狞笑着朝他扑来，手里还举着一根沉甸甸的木棍。原来这汉子竟然绕了近路，跑到了他前面。
林墨心中一沉，此刻退无可退，身后是追上来的人群，身前是刀疤脸，侧面是深不见底的山涧。他猛地侧身，躲过木棍的同时，将手里的弓狠狠砸向刀疤脸的脸。刀疤脸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手，被砸得闷哼一声，后退了两步。
就是现在！林墨忍着后背的剧痛，猛地冲向刀疤脸，借着冲力将他往山涧的方向一撞。刀疤脸猝不及防，身体失去平衡，朝着山涧的方向倒去，他下意识地抓住了林墨的胳膊，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朝着山壁边缘滚去。
“大哥哥！”山口那边传来小姑娘的哭喊声，林墨眼角的余光瞥见赵老汉正背着孙女往这边跑，手里还举着一块石头。
林墨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刀疤脸往旁边一推，自己则借着反作用力滚向山口内侧。刀疤脸“啊”的一声惨叫，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山壁边缘，全靠死死抓住一块凸起的岩石才没掉下去。
“快走！”林墨对着赵老汉大喊，自己则挣扎着站起来，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着那些追进山口的汉子扔去。山口狭窄，对方一次只能上来一两个人，林墨的石头倒是精准地砸中了第一个冲上来的汉子的额头，那人惨叫着倒下，堵住了后面的路。
赵老汉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他把孙女往林墨身边一推：“娃，跟着大哥哥！”然后自己转身，张开双臂挡在山口，对着那些汉子怒吼：“有本事冲俺来！欺负娃子算什么好汉！”
小姑娘扑到林墨身边，拉着他的衣角，哭得抽噎不止：“大哥哥，爷爷他……”
林墨紧紧握住小姑娘的手，看着挡在山口的赵老汉的背影，眼眶一阵发热。他知道，赵老汉这是在用自己的命为他们争取时间。“我们走！”他拉着小姑娘，头也不回地朝着黑风口的另一端跑去，身后传来赵老汉的痛呼声和汉子们的怒骂声，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山风吹过狭窄的山口，带着刺骨的寒意，林墨却觉得浑身滚烫。他紧紧攥着小姑娘的手，脚步飞快，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赵老汉的牺牲。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但他知道，必须带着这个孩子活下去，这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