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师大会的效果,立竿见影。
当“赤血蛊”的恐怖毒性,通过最直观、最残酷的方式展现在所有梁山将士面前时,整个军队的士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先那种因为高俅三十万大军压境而产生的、普遍的、消极的恐惧,被一种更加深刻、更加坚定的信念所取代。
他们终于明白,这已经不是一场可以选择投降或逃跑的战争。
在高俅和他那足以引发滔天瘟疫的生物武器面前,任何形式的妥协,都等同于自取灭亡。
但同时,他们也从萧明的演讲和潘金莲团队的成果中,看到了战胜这场危机的希望。
于是,对“赤血蛊”的极致恐惧,与对梁山有能力带领他们走出绝境的信心,这两种看似矛盾的情绪,诡异地融合在了一起,催生出了一种破釜沉舟、向死而生的无边战意!
整个梁山,这台庞大而精密的战争机器,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疯狂运转起来。
医药院内,刺鼻的硫磺和草药气味昼夜不散。
潘金莲带领着从各处搜罗来的名医、郎中,以及对草药学有天赋的士兵,争分夺秒地研究着“赤血蛊”的克制之法。大量的硫磺、雄黄被制成简易的香囊,分发到每一个士兵手中,作为最基础的防护手段。
校场上,喊杀声震天。
林冲、武松、鲁智深等一众猛将,如同最严苛的教官,疯狂地操练着麾下的士兵,将萧明制定的、针对性的“防疫作战条例”和各种小队协同战术,一遍又一遍地刻进他们的骨子里。
就连那些曾经最不稳定的官军降卒,此刻也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积极性。
因为他们知道,梁山若是败了,他们将是第一批被高俅用来灭口的“知情者”。
而他们的家人,也将在不远的将来,沦为那恐怖瘟疫的牺牲品。
与其窝囊地等待死亡,不如跟着萧帅,轰轰烈烈地战他一场!
或许,还能为自己,为家人,搏出一条生路!
整个梁山,都沉浸在一种狂热而又悲壮的备战氛围之中。
而就在此时,高俅的先锋大军,终于抵达了梁山泊的外围。
……
旌旗蔽日,杀气冲天。
当高俅大军的先锋部队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即便是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梁山哨兵,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黑压压的、望不到尽头的军队,如同一片移动的钢铁森林,缓缓地向着梁山泊碾压而来。
数不清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明晃晃的刀枪,反射着冰冷的寒光。
数万只包裹着铁皮的战靴,踏在地面上,发出的整齐而又沉闷的轰鸣声,仿佛是死神的脚步声,让整个大地都在为之颤抖。
这,还仅仅是先锋部队!
在这支由高俅心腹大将,“豹头环眼”王焕所统领的五万精锐步骑身后,还有二十多万源源不断开来的后续大军!
这股泰山压顶般的恐怖气势,让梁山泊上空那原本就阴沉的云层,显得更加压抑了。
“来了……”
梁山前沿的一座新建的观察哨塔上,萧明手持一具黄铜制成的单筒望远镜,镜筒上还刻着精密的刻度。通过镜片,远处那缓缓逼近的庞大军阵,被拉近了数倍,连军阵前列将领的盔甲样式,都清晰可见。
这“千里镜”,正是萧明凭借现代光学知识,指导梁山最顶尖的工匠,用最好的水晶和铜料,耗费数月之功,才研磨出来的战争利器。
“夫君,是王焕的‘虎卫军’。”
潘金莲站在他的身侧,声音清冷。
“此人是高俅麾下最得力的鹰犬。为人刚愎自用,作战勇猛,但有勇无谋,急于求成。是典型的先锋大将之才。”
她的手中,捧着一本快速翻动的册子。
那是燕青的“天眼”系统,在短短几天之内,从汴京城传回来的,关于高俅大军所有主要将领的详细情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就是萧明“信息战”理念的最基础,也是最核心的一环。
“急于求成,就好。”
萧明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就怕他,当缩头乌龟。”
“传令下去,”萧明放下望远镜,转身对身旁的公孙胜道,“公孙先生,可以开始了。把我们为王将军准备的‘阳关大道’,给他敞开吧。”
公孙胜捻须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他并非什么能呼风唤雨的异人,但他通晓地理,精于水利土木之术,乃是当世罕见的工程学大师。
“哥哥放心,一切早已准备就绪。”
公孙胜对着身后的传令兵,挥动了一面小小的红色令旗。
很快,山下,负责前沿防务的花荣,便接到了一个让他匪夷所思的命令——
放弃前沿所有阵地,收缩兵力,主动为敌军让开一条通往梁山腹地“葫芦谷”的通道!
“哥哥!万万不可!”
花荣第一时间冲上了哨塔,满脸都是焦急和不解。
“我‘神弓营’的兄弟们,在外围布下了三道防线,上万张强弓硬弩,早已蓄势待发!别说他五万先锋,就是十万,也休想轻易越过雷池一步!为何要自毁长城,开门揖盗啊!”
花荣,是梁山最顶尖的神射手,也是最优秀的阵地战大师。
让他放弃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防线,将敌人拱手让进梁山腹地,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花荣,你看到的,只是寻常的攻防。”
萧明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沉稳而有力。
“这一仗,我们要的不是击溃,而是……全歼。常规的阵地战,即便能胜,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毫无意义。我要让王焕的五万人,一个都走不出这梁山泊!”
“可是……”
花荣还想争辩。
“你且看。”
萧明指向远处。
只见梁山的前沿阵地,开始有条不紊地向后撤退。那些看似坚固的鹿角、箭塔,被轻易地推倒、放弃,甚至有些地方,还故意留下了未来得及带走的粮草和旗帜,完美地营造出了一种仓皇撤退的假象。
一条宽阔的、毫无阻碍的、直通向葫芦谷的“坦途”,就这么出现在了敌人的面前。
“花荣,你以为我们放弃了防线,实际上,我们是把整个葫芦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口袋。”
公孙胜在一旁笑着解释道:“那谷底,看似平坦,实则两边高,中间低。我已命人在谷口上游的‘一线天’,用沙袋和巨石,截断了汶水的一条支流,蓄水量足以淹没整个谷底。”
“这……”花荣倒吸了一口凉气,“水……水攻?!”
“不错。”萧明点了点头,“这,才是我为你‘神弓营’准备的真正舞台。待洪水一泻而下,敌军阵型大乱,便是你们大显身手之时。我要你用弓箭,彻底封死他们的指挥和退路!”
花荣顺着萧明的目光望去,看着那支士气高昂、毫无防备地踏入“陷阱”的虎卫军,心中的疑虑和不甘,瞬间被一股巨大的兴奋所取代。
他终于明白了萧明的意图。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战争,而是一场艺术!一场将天时、地利、人和,运用到极致的,屠杀的艺术!
……
“报!”
“启禀将军,前方梁山贼寇放弃了所有外围阵地,正向内收缩,似乎是畏惧我天军神威,不敢接战!”
王焕的中军大帐内,捷报频传。
这位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虎将,听着手下的汇报,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得意。
“哈哈哈!一群乌合之众!本将军还以为那萧明有三头六臂,没想到也是个闻风丧胆的鼠辈!”
王焕一拍桌案,大笑道:“传我将令!全军加速前进!不必理会两翼,给本将军如同一把尖刀,直插梁山心腹——忠义堂!”
“本将军要亲手拧下那萧明的脑袋,为童太尉报仇雪恨!”
“将军,不可!”
帐下,副将李铭,再次出言劝阻,只是这一次,他的脸色更加凝重。
“将军,事出反常必有妖!梁山泊地形复杂,那萧明更是诡计多端。如今他们非但不守,反而主动为我们让开道路,这……这简直就像是……请君入瓮啊!”
李铭看着手中的地图,眉头紧锁。
“而且,将军没发现吗?我们进入这片区域后,道路两旁的泥土有明显被翻动过的痕迹,空气也变得异常潮湿,连战马都有些焦躁不安。末将担心,恐有埋伏!”
“够了!”
王焕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李铭,你再敢扰我军心,休怪我刀下无情!什么泥土翻动,我看你是被贼寇吓破了胆,看什么都像鬼!”
“兵法云,兵贵神速!如今贼寇门户大开,士气全无,正是我等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若畏首畏尾,错失良机,便是千古罪人!”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太尉既然命我为先锋,便是要我为大军扫平一切障碍!你,休得再言!”
说罢,王焕不再理会那面色焦急的副将,直接提着自己的开山大斧,大步走出了营帐。
“全军听令!随我踏平梁山,活捉萧明!”
“吼!”
五万“虎卫军”将士齐声怒吼,士气如虹。
那名姓李的副将,看着大军义无反顾地向着那片愈发显得幽暗深邃的谷地冲去,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绝望。
他总觉得,他们踏上的,是一条不归路。
前方的梁山泊,就如同一只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洪荒巨兽,正静静地等待着他们,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