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昊一步踏入冷宫迷雾,外界的声音瞬间被隔绝。四周是翻滚的紫黑色雾气,粘稠而冰冷,不断试图侵蚀他的护体罡气。洞察之眼在这里也受到极大压制,视线不过周身数丈。脚下并非实地,而是某种蠕动的、类似血肉般的暗色物质,踩上去软腻而恶心。
那沙哑的“恭候多时”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刘昊凝神静气,玉玺散发的温润光芒护住灵台,黑剑则低鸣着,指向迷雾深处某个方向。
他循着感应,谨慎前行。雾气中不时有扭曲的鬼影扑来,但尚未近身,便被黑剑散发的凶戾之气绞碎,或是被玉玺的光芒净化。
越往深处走,雾气反而渐渐稀薄,但空气中的压迫感却越来越强。终于,他眼前豁然开朗,来到了一个诡异的“庭院”。
这里仿佛是冷宫内部被强行开辟出的一个独立空间。地面由暗红色的晶体铺就,四周矗立着几根雕刻着扭曲符文的石柱,柱顶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空间的中央,是一个不断旋转的、由纯粹“墟”力构成的黑色漩涡,刚才吞噬皇陵魔物残骸的力量正是汇入此处。漩涡旁,站着一个人影。
正是那个本该死去的容姓老宫女。但她此刻的模样,与“人”相去甚远。她的身体干瘪如同朽木,皮肤紧贴着骨头,呈现出青灰色,穿着一件破旧却异常干净的宫装。最骇人的是她的脸——没有眼睛,只有两个不断渗出黑血的孔洞,嘴巴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露出漆黑的牙齿。
“陛下……终于见到您了。”容嬷嬷(姑且这么称呼)发出那破布摩擦般的笑声,“老身这副模样,吓到您了吧?”
刘昊面沉如水,黑剑斜指:“你到底是何人?装神弄鬼,意欲何为?”
“老身不过是个被遗忘的可怜人罢了。”容嬷嬷“望”着刘昊,空洞的眼窝仿佛能直视灵魂,“但幸运的是,老身得到了‘神’的眷顾,获得了……新生。至于意图?陛下,您不觉得这个充满苦难和污秽的世界,需要一场彻底的‘寂灭’来洗涤吗?”
“荒谬!”刘昊冷斥,“尔等勾结妖邪,祸乱宫闱,罪该万死!”
“祸乱?”容嬷嬷歪了歪头,动作僵硬,“陛下,您错了。我们不是在祸乱,而是在……拯救。您看看这宫墙内外,尔虞我诈,争权夺利,人性之恶,罄竹难书。唯有回归‘墟’的怀抱,化为最本源的能量,才能得到永恒的安宁。就像……李孚,就像那些为圣山献祭的役夫,他们现在很‘快乐’。”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疯狂的虔诚。刘昊明白,这已是一个被“墟”力彻底腐蚀、无可救药的疯子。
“东溟的‘守望者’,也是你们搞的鬼?”刘昊试图套取更多信息。
容嬷嬷的笑声更加尖锐:“‘守望者’?那个愚蠢的、试图阻挡神之步伐的顽固堡垒?它早已腐朽不堪!‘钥匙’已现,它的使命即将终结!寂灭之风,将从东方最先吹起!陛下,您手握‘正统之钥’,何必与这注定消亡的旧世界陪葬?加入我们,您将成为新世界的……”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刘昊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黑剑感受到主人的杀意,发出一声爆鸣,刘昊身形暴起,剑化黑龙,直刺容嬷嬷!与其废话,不如擒贼先擒王!
然而,剑锋触及容嬷嬷身体的瞬间,她却如同泡影般消散了,只在原地留下一缕黑烟。她的声音从那个黑色漩涡中传出:“陛下何必心急?您的对手……可不是老身这等残躯。”
漩涡剧烈旋转,一股远比容嬷嬷强大十倍、百倍的恐怖气息从中苏醒!紧接着,一只覆盖着黑色骨甲、燃烧着幽蓝火焰的巨爪,猛地从漩涡中探出,抓向刘昊!这气息,竟与西域圣山那个诡异影子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凝实、更加暴戾!
刘昊挥剑硬撼!
轰!
金铁交鸣般的巨响震彻整个空间!刘昊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传来,虎口崩裂,黑剑险些脱手,整个人被震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根石柱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这漩涡中隐藏的存在,实力远超刚才皇陵的骸骨巨魔!
“看到了吗?陛下!这才是‘神’之伟力的一角!”容嬷嬷的声音充满狂热,“放弃抵抗吧!您无法阻挡寂灭的降临!”
刘昊抹去嘴角鲜血,眼神更加冰冷。他意识到,这冷宫深处的漩涡,很可能是一个稳定的、连接着某个“墟”之力源头的通道!容嬷嬷不过是看守通道的傀儡!真正的威胁,来自通道另一端!
必须毁掉这个通道!
他再次起身,试图绕过那只巨爪,攻击漩涡本身。但巨爪灵活无比,攻势狂暴,将他死死缠住,根本无法靠近漩涡。几次硬拼下来,刘昊伤势加重,形势岌岌可危。
就在这危急关头——
“陛下!稳住心神!妾身来助你!”
一个清冷而熟悉的声音突然穿透迷雾,传入刘昊耳中!是墨家女钜子!
只见冷宫外围的迷雾一阵翻涌,数道闪烁着机关符文的光芒激射而来,精准地打在几根石柱上!石柱上的幽蓝火焰猛地一黯,整个空间的能量场为之一滞!那只巨爪的动作也出现了瞬间的迟滞!
趁此机会,女钜子的身影如同惊鸿般掠入庭院,她手中托着一个复杂的罗盘状器物,散发出柔和却坚定的光芒,与玉玺的光芒隐隐呼应,共同抵抗着“墟”力的侵蚀。
“钜子?你怎么来了?”刘昊又惊又喜。
“妾身一直在研究封印之法,感应到此地‘墟’力暴动,知陛下有难,特来相助!”女钜子语速飞快,她看了一眼那黑色漩涡和巨爪,脸色无比凝重,“陛下,这是‘墟’之通道!另一端连接着极其可怕的存在,绝非人力所能敌!必须立刻封印它!”
“如何封印?”
“需要至阳至正之力强行冲击通道节点,扰乱其结构,再辅以我墨家秘传的‘封灵阵’暂时隔绝!但此举极其凶险,施法者很可能被通道反噬!”女钜子急切道,“陛下,您的玉玺是关键!但……但仅凭玉玺,恐怕力有未逮,除非……”
她的话没说完,但目光扫过了刘昊手中的黑剑。
刘昊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再次冒险,尝试引导玉玺和黑剑的力量,进行更强力的“双钥共鸣”,冲击通道!
但刚才短暂的共鸣已让他身受内伤,再次尝试,而且是对抗如此强大的通道,成功率几何?反噬又有多严重?
容嬷嬷的尖笑声再次响起:“墨家的余孽?正好,一并化为灰烬吧!”
漩涡中的巨爪再次扬起,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同时拍向刘昊和女钜子!
没有时间犹豫了!
刘昊眼中闪过决绝,对女钜子喝道:“布阵!朕来对付它!”
他深吸一口气,不顾经脉刺痛,再次强行运转那玄奥法门,将玉玺的皇道气运与黑剑的凶煞毁灭之力,推向更激烈的共鸣边缘!
这一次,能否成功?而通道另一端,那恐怖的存在,又会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