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宗的山门今日有些不同寻常。
往日里要么是弟子们晨练的呼喝声,要么是丹堂飘来的药香,再不济也是方灿灿画符时不小心炸出的符纸碎屑满天飞。可今儿个,山门外却传来一阵堪比雷鸣的争吵,连丹堂里正在炼药的林辰都忍不住捏碎了手里的药杵,探头往山门方向瞅。
“王铁蛋!你给老夫让开!”
一声怒喝如同平地惊雷,震得山门前的百年古松都抖落了几片叶子。喊话的是百草堂的白松长老,此刻他那张素来保养得宜的老脸涨得通红,颔下的山羊胡气得根根倒竖,活像只炸毛的公山羊。再看他那双手腕,红肿得像是刚被马蜂蛰过,上面布满了细密的抓痕,连带着衣袖都被挠得破破烂烂,露出的胳膊上更是红一片紫一片,看着就疹人。
而拦在他面前的,正是回春宗最擅长“以不变应万变”的王铁蛋。这憨小子不知从哪儿摸出个半人高的盾牌,盾牌上还刻着方灿灿画的“反弹符”——当然,据方灿灿说这符实际效果是“把对方的怒气反弹回去一半”,至于灵不灵,谁也没试过。此刻王铁蛋就举着这盾牌,一脸无辜地看着白松,挠了挠后脑勺:“白长老,不是俺不让您进,是风哥说了,最近回春宗搞‘内部整顿’,外客一律免进。”
“内部整顿?”白松气得差点跳起来,手里的拂尘都快被他攥成了麻花,“你们回春宗就是这么整顿的?用那种阴毒的痒痒粉暗害我百草堂弟子?你看看!你看看我这手腕!还有我那些徒弟,现在还在堂里光着膀子互相挠呢!衣服都被抓成布条了!”
他一边说一边往前冲,却被王铁蛋的盾牌结结实实地挡住。王铁蛋力气大,任凭白松怎么推搡,盾牌都纹丝不动,反而把白松震得后退了两步。
“白长老您这就不讲理了。”王铁蛋依旧是那副慢悠悠的语气,仿佛对方说的不是什么大事,“您那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自己挠的,跟俺们回春宗的痒痒粉可没关系。再说了,当初是您家弟子先跑到我们灵米田偷灵米,风哥才让方师叔撒点痒痒粉‘提醒’一下的。”
“提醒?有你们这么提醒的吗?”白松吹胡子瞪眼,“那痒痒粉是普通玩意儿吗?沾一点就跟有千万只蚂蚁在骨头缝里爬似的!我百草堂的丹师都束手无策!林风呢?让他出来见我!今儿个他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我就……”
“您就咋地?”王铁蛋眨巴眨巴眼,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符纸上还用朱砂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小人正抓耳挠腮,旁边还写着三个大字——“止痒符”。
“白长老,您要是实在痒得难受,要不试试这个?”王铁蛋把符递过去,笑得一脸真诚,“这是方灿灿师叔新画的‘止痒符’,她说一贴就灵,比您百草堂的止痒丹好用多了。”
白松看着那符纸,又看了看王铁蛋那张不似作伪的脸,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他是知道方灿灿那丫头的,鬼点子多,画的符十有八九都带点“惊喜”,可眼下这痒劲儿实在熬不住,再加上王铁蛋这憨小子看着不像会使诈的样子,他犹豫了片刻,还是一把抢过符纸:“哼,我倒要看看你们回春宗的符到底有什么名堂!”
说着,他就运起灵力往符纸上一拍,将符纸贴在了自己红肿的手腕上。
起初,似乎真有那么点效果。丝丝凉意从符纸上传来,那钻心的痒意似乎真的减轻了几分。白松刚想冷哼一声说“也就那样”,异变陡生!
“嗷——!”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白松嘴里炸开,他像是被火烫了似的猛地跳起来,双手在手腕上疯狂抓挠,原本只是红肿的皮肤瞬间被挠出了血痕,可那痒意不仅没消,反而像是被点燃的野草,顺着胳膊一路往上窜,直冲天灵盖!
“痒!痒死我了!这到底是什么鬼符!”白松一边跳脚一边骂,整个人跟抽风似的在原地打转,原本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都变得乱糟糟的,活像个疯癫的老猴子。
王铁蛋看着这场景,挠头的动作顿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小声嘀咕:“不对啊,方师叔说这符是‘加强版止痒符’啊……难道是我记错了?”
他哪里知道,方灿灿画这符的时候,特意在朱砂里掺了点痒痒草的粉末,还在符胆里藏了个“越挠越痒”的咒印,取名“止痒符”纯粹是为了恶作剧。这会儿听到白松的惨叫,丹堂里的方灿灿正捂着嘴偷乐,手里还拿着一沓一模一样的符纸,琢磨着下次给欧阳靖也贴一张试试。
就在白松快要痒得失去理智,恨不得拔剑自刎的时候,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山门内传来:
“这大清早的,是谁在我回春宗门口耍猴戏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林风拄着他那根磨得发亮的拐杖,慢悠悠地从台阶上走下来。他依旧是那副九十岁老头的打扮,佝偻着背,脸上布满皱纹,可那双眼睛却亮得很,嘴角还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在他脚边,跟着个圆滚滚的小家伙——正是那只灵米团子。这团子不知吃了什么好东西,原本雪白的身子隐隐泛着点青黑色,此刻正好奇地打量着跳脚的白松,小短腿一颠一颠的,看着格外可爱。
白松一见林风,像是见到了救星,又像是见到了仇人,指着他就骂:“林风!你这个老匹夫!竟敢用这种阴损招数害我!我百草堂跟你没完!”
林风没理他,反而低头戳了戳脚边的团子:“小团子,你看这人,多大岁数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蹦跶,丢不丢人?”
团子似懂非懂地晃了晃脑袋,突然,它张开小嘴,对着白松的方向轻轻一吹——
“呼——”
一个青黑色的烟圈从它嘴里吐了出来,烟圈在空中打着旋儿,慢悠悠地飘到白松面前,“啵”的一声炸开了。一股淡淡的、带着点咸香的味道弥漫开来——那是薯片的味道。
原来,昨天鬼医婆婆来串门,顺手给团子喂了半包蓝星薯片,结果这小家伙不知怎的,就学会了吐烟圈,吐出来的烟圈还带着薯片味。
白松正被痒得死去活来,冷不丁被个烟圈炸了满脸,还闻到一股莫名其妙的香味,顿时怒火攻心。他猛地抬头,看到那只圆滚滚的团子正歪着脑袋看他,顿时把火撒到了团子身上:“好你个小畜生!连你也敢嘲笑老夫!”
说着,他竟真的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作势就要朝团子砍去!
“白长老!”林风脸色一沉,手中的拐杖往前一送,精准地挡住了白松的剑刃。只听“当”的一声脆响,白松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剑上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长剑差点脱手而出。
“你跟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团子计较,传出去就不怕被整个修真界笑掉大牙?”林风的声音冷了下来,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还是说,百草堂的长老,就这点度量?”
白松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看着林风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再看看周围回春宗弟子们憋笑的表情,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失态。他恨恨地收回剑,指着林风怒道:“林风,今日之辱,我白松记下了!这痒痒粉的账,咱们迟早要算!”
说完,他也顾不上手腕上的奇痒了,捂着胳膊,狼狈地转身就走,连带着跟来的几个百草堂弟子都灰溜溜地跟着跑了,那背影,活像是被打了败仗的丧家之犬。
王铁蛋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挠了挠头,凑到林风身边:“风哥,就这么让他走了?”
“不然呢?”林风收回拐杖,敲了敲地面,“难不成真跟他打一架?咱们回春宗最近忙着炼丹卖符呢,没空陪他瞎折腾。”
他低头看了看脚边还在吐着小烟圈的团子,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不过这小家伙,倒是学会了新技能,不错不错。”
团子像是听懂了夸奖,兴奋地往林风脚边蹭了蹭,又吐出一个烟圈,这次的烟圈比刚才的还圆。
就在这时,林风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检测到宿主与“痒痒粉受害者”发生正面冲突,触发“售后安抚”任务!】
【任务要求:使用蓝星“道歉信模板”,给百草堂写一封道歉信。信中需包含“虽然我们没错但你别生气”“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何必伤了和气”“下次再犯我们还这样但这次你先消消气”等无赖话术。】
【任务奖励:痒痒粉解药配方(附带特殊副作用:服用后会暂时变声,持续时间随机)。】
林风:“……”
他看着脑海里的任务面板,嘴角的笑容瞬间僵住,忍不住在心里把系统骂了个狗血淋头:“黑心系统!你这哪是让我道歉?这分明是火上浇油!我要是真这么写,白松那老小子怕是得提着剑来跟我同归于尽!”
系统:【宿主请放心,本系统提供的话术经过千万次模拟测试,保证能在不认错的前提下,最大程度激发对方的怒火——哦不,是安抚对方的情绪。】
林风:“……”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把系统揪出来打一顿的冲动,弯腰抱起脚边还在吐烟圈的团子,转身往丹堂走去。
“走了,小团子,陪你风哥写一封‘诚意满满’的道歉信去。”
团子似懂非懂地“啾”了一声,在林风怀里蹭了蹭,又吐出一个带着薯片味的烟圈,仿佛在为他加油打气。
而山门外,王铁蛋看着林风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那张被白松丢弃的“越挠越痒符”,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把符捡起来揣进怀里:“方师叔画的符还挺厉害,留着说不定以后有用……”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回春宗的山门上,新的一天,似乎又充满了“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