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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假的阳光依旧透过林七夜精神力构筑的幻象“窗户”洒落,在地面投下永恒不变的金色光斑。它们没有温度,没有变化,像一幅精致却死板的背景画,悬挂在安凉的牢笼里。

她依旧蜷缩在床上,姿势和昨天,和之前的每一天,没有任何区别。像一尊被时光遗忘的、落满灰尘的雕塑。林七夜离开时没有带走那片幻象,任由它持续存在着,成为一个无声的嘲讽,提醒着她何为真实,何为虚妄。

胃里的空洞感再次变得尖锐,喉咙也干得发紧。床沿放着今天份的营养剂和水,包装冰冷,和她此刻的心境如出一辙。

她知道自己该去吃,去喝。抗拒带来的只有更屈辱的强制,以及身体无法承受的虚弱。理智明白这个道理,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在作祟。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完全理解的、固执的、近乎自毁的冲动,让她抗拒着这种按部就班的“饲养”。

时间在寂静中爬行。

金属门滑开的声音已经无法让她产生任何波澜。林七夜走了进来,脚步无声。他今天空着手。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床沿原封不动的营养剂和水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移向蜷缩着的安凉。他没有立刻走近,而是像昨天一样,靠在了对面的墙壁上,双臂环胸,沉默地注视。

那目光,沉静,专注,带着一种近乎非人的耐心。

安凉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像无形的探针,试图刺探她坚硬外壳下的每一丝松动。她将自己缩得更紧,用绝对的静止来对抗这种无声的侵入。

几分钟,或者更久。

林七夜终于动了。他离开墙壁,走到床边。他没有去看那些食物,而是俯下身,伸出手。

安凉以为他又要像昨天那样碰触她,身体瞬间绷成一块铁板。

但他的手指越过了她,落在了她身下纯白的床单上。他抓住床单的一角,然后,用一种缓慢而稳定的力道,开始拉扯。

安凉猝不及防,身体随着床单的移动而微微晃动。她下意识地用手撑住床垫,抬起头,第一次带着明显的、未加掩饰的惊愕看向他。

他要做什么?

林七夜没有看她,他的注意力似乎全在手中的床单上。他将床单完全扯平,抚平上面因为她长时间蜷缩而产生的每一丝褶皱。他的动作仔细而专注,仿佛在进行某种重要的仪式。

抚平床单后,他直起身,后退一步,审视着变得平整无比的床铺,似乎满意了。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床沿的营养剂和水。

他拿起那管营养剂,拧开,没有像之前那样强行喂给她,也没有放下。他只是拿着它,走到墙边,将里面粘稠的、带着怪异甜味的液体,缓缓地、均匀地,挤在了光洁的、纯白的墙壁上。

一道突兀的、浑浊的、缓缓下流的污痕,出现在那片完美无瑕的纯白之上。

安凉的眼睛瞪大了,呼吸一滞。

接着,是那瓶水。他拧开瓶盖,将清澈的液体,泼洒在了另一面墙壁上。水迹迅速晕开,留下一片深色的、不规则的水渍。

他做这些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仿佛只是在调整房间的布局。

然后,他转过身,看向安凉,目光深不见底。

“乱了。”他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收拾干净。”

安凉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又看看墙上那刺眼的污痕和水渍。

他毁了这片他强加给她的、令人窒息的“完美”,然后,命令她来修复?

一股荒谬绝伦的怒火,混合着巨大的屈辱,猛地冲上头顶。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折磨她,戏耍她!将她的反抗视为需要被“修正”的混乱,将她的存在本身,视为对这纯白秩序的玷污!

“凭什么……”她听到自己牙缝里挤出的声音,嘶哑,颤抖,“你自己弄的……凭什么要我……”

“凭你在这里。”林七夜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权威,“这里的每一寸,都属于我。包括你。”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冰冷而专注。

“你造成的混乱,你来平息。我造成的……”他微微停顿,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冰冷的弧度,“你也可以视为,是你的存在,必然引致的后果。”

荒谬!彻头彻尾的荒谬!

安凉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不!”她几乎是吼出来的,用尽了全身残余的力气。她受够了!受够了这无声的囚禁,受够了这扭曲的逻辑,受够了这个男人将她的一切都掌控在股掌之间!

林七夜看着她因为愤怒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剧烈起伏的胸口,眼神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东西。

他没有动怒,也没有再用精神力强迫她。

他只是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然后,转身,走向门口。

就在安凉以为他会再次离开,用冷暴力迫使她就范时,他的脚步在门边顿住。

他没有回头,声音清晰地传来,平静,却带着一种最终通牒般的冷酷:

“收拾干净。否则……”

他微微侧首,余光扫过她僵硬的身影。

“……我不介意用更直接的方式,让你明白什么是‘秩序’。”

金属门合拢。

纯白的空间里,只剩下安凉粗重的喘息声,墙上那两道刺目的污痕,以及地上那片狼藉的水渍。

虚假的阳光依旧明媚地照耀着,将这一切混乱映照得无比清晰。

安凉死死盯着那面被玷污的墙,盯着那缓缓下流的营养剂痕迹,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猛地抓起手边的东西——是那个空了的营养剂管子——用力向墙壁砸去!

塑料管子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然后弹开,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光斑里。

徒劳。

除了让自己更像个笑话,没有任何意义。

她瘫软下来,靠在床脚,望着那片狼藉,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走投无路的绝望。

他赢了。

他总是有办法赢。

用强制,用羞辱,用这种扭曲的、将她最后一点自主意志都碾碎的方式。

她看着那污痕,看着那水渍,看着这片被他亲手破坏又强迫她来修复的“秩序”。

许久,许久。

她慢慢地,用手撑住地面,颤抖着,站了起来。脚步虚浮地走向房间一角,那里有干净的毛巾,是他之前留下的。

她拿起毛巾,走向那面被营养剂污染的墙。

动作迟缓,僵硬,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

她开始擦拭。

用力地,机械地,一遍又一遍。

眼泪无声地滑落,混入那浑浊的污痕里,一起被抹去。

她不是在擦拭墙壁。

她是在擦拭自己那点可怜的反抗,擦拭那试图维持最后尊严的、可笑的念头。

纯白的秩序,在她麻木的动作下,一点点被修复。

而某种东西,在她心底,伴随着那细微的摩擦声,似乎也跟着……碎裂了,沉入了更深、更冷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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