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祭灶那天,东北的寒风裹着雪沫子,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在人脸上。林逍裹紧了棉袄,蹲在知青点院墙外的雪地里,盯着捕兽夹旁那串新鲜的爪印,眉头拧成了死结。这已经是三天来第三次发现狼的踪迹了,可每次都只有单独一串脚印,既不偷袭家禽,也不靠近人多的地方,就这么不远不近地在农场周围晃悠。
“逍儿哥,我看就是只饿疯了的孤狼,胆小得很,不用太当回事。”陈知青端着一碗热姜汤走过来,哈着白气递给他。这陈知青是北京来的,戴副黑框眼镜,手背上还沾着墨汁,显然刚写完春联。
林逍接过姜汤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陈哥,你看这脚印,边缘很整齐,爪尖的磨损程度不一样,不像是常年独自捕猎的孤狼。而且它每次都走不同的路线,明显是在勘察地形。”他用树枝拨了拨雪地里的爪印,“这是只老狼,经验足,更狡猾。”
旁边的张老根蹲下来,掏出烟袋锅子点燃,猛吸了一口,烟圈在冷空气中瞬间散开:“逍儿说得对。今年雪下得邪乎,从十月就没停过,山上的狍子、兔子要么冻死了,要么藏进了深林,狼群肯定是断了粮才下山的。这只老狼,八成是狼群派来探路的。”
“狼群?”陈知青的声音陡然拔高,眼镜都滑到了鼻尖,“张叔,您确定?咱们农场附近从来没见过狼群啊。”
张老根磕了磕烟袋锅子,眼神凝重:“我年轻时候跟老猎人进山,见过狼群的手段。它们饿极了就会派最有经验的老狼探路,摸清猎物的作息和防御弱点,再集体出动。这老狼天天在这儿晃,就是在查咱们知青点和农场的值守规律呢。”
林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不能大意。陈哥,你跟知青们说,晚上别出门,门窗都用木板钉死,尤其是后窗,靠着树林那面最危险。周队长那边我去说,让民兵队加派巡逻,每半个时辰绕知青点和农场外围走一圈,都带上步枪和鞭炮。”
接下来的三天,林逍几乎吃住都在知青点。他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知青和民兵,在知青点周围的关键路口埋了二十多个捕兽夹,又在树林边缘挂了一串串铜铃——只要有动物经过碰动树枝,铜铃就会叮当作响。可那只老狼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既没踩中陷阱,也没再留下新的爪印,就连远处的狼嚎都没了踪迹。
腊月二十六那天,天终于放晴了。太阳挂在灰蒙蒙的天上,洒下的光没什么温度,却把积雪照得晃眼。农场里的乡亲们都忙着去镇上买年货,知青点的小李和小王也动了心思。小李是个矮壮的小伙子,山东人,性子急;小王则是个文静的南方人,说话带着吴侬软语的调调,两人是去年一起分到农场的,关系最好。
“林逍哥,我们去镇上买些东西,顺便给家里寄点年货,傍晚前肯定回来。”小李拽着小王找到林逍,手里攥着一沓皱巴巴的毛票,脸上满是期待。
林逍看着外面的天色,心里又泛起了那股不安:“镇上离这儿有十里地,现在去来回得四个时辰,天快黑了不安全。要不去农场的供销社看看,虽然东西少点,但能省不少路。”
小王推了推眼镜,轻声说:“林逍哥,供销社的年画和糖果都卖完了,我想给我妹妹买块花布做新衣服,镇上的布店品种多。我们走主干道,不抄近路,肯定小心。”
林逍犹豫了一下,看着两人期盼的眼神,终究还是松了口。他从腰里解下一把磨得锃亮的短刀,递给小李:“拿着,遇到危险就喊,主干道上有拉货的马车和赶路人。务必在天黑前回来,要是天快黑了还没到农场,就去沿途的张家庄借宿,千万别走夜路。”
“放心吧林逍哥!”小李接过刀,拍着胸脯保证,拉着小王就兴冲冲地出发了。林逍站在知青点门口,看着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雪地里,那股不安又涌了上来,像块石头压在心头。
下午四点多,太阳开始西斜,天空渐渐染上了一层橘红色。林逍正在帮母亲收拾晾晒的腊肉,就看到陈知青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头发凌乱,脸上没了血色:“林逍!不好了!小李和小王还没回来!”
林逍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腊肉掉在了地上:“什么时候发现他们没回来的?去镇上的路有没有人见过他们?”
“我们四点就开始等,等到现在还没见人。我去问了刚从镇上回来的王大爷,他说下午两点多在镇上的布店见过他们,当时他们正往回走呢!”陈知青的声音带着哭腔,“主干道上的赶路人说,没见过他们,会不会是……会不会是抄近路了?”
“坏了!”林逍转身就往院子外跑,一边跑一边喊,“虎子,去叫周队长,让他带所有民兵集合,带上猎枪、绳索和马灯!爹,拿上急救包和火把,跟我走!”
林建国听到喊声,立刻拎着急救包和火把从屋里跑出来,晓梅和母亲也跟着出来,脸上满是担忧。“逍儿,天黑了进山太危险!”母亲抓住林逍的胳膊,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再危险也得去!晚了人就没了!”林逍掰开母亲的手,扔下一句话,已经跑出了院子。
不到一刻钟,农场的打谷场上就聚集了十五个民兵,每个人都举着马灯或火把,手里握着步枪或木棍。周队长扛着一把半自动步枪,脸色严肃:“林逍,你说怎么安排!我们都听你的!”
林逍扫视了一圈众人,沉声道:“周队长,你带五个人走主干道,往镇上方向搜寻,沿途多喊他们的名字,问问路过的乡亲。我带剩下的人走东边的近路——那是回知青点的捷径,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大家把马灯举高,注意观察地上的脚印和血迹,遇到狼先扔鞭炮吓退,别贸然开枪!”
“好!”周队长立刻点头,带着人就往主干道跑去。林逍则带着剩下的人,举着火把朝着东边的近路出发。虎子跟在林逍身边,手里握着一把猎枪,后背的伤口因为紧张和赶路隐隐作痛,却咬牙没吭声。
东边的近路是一条狭窄的小道,两旁是茂密的杨树林和灌木丛,雪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咯吱”作响。夜色渐渐浓了,火把的光芒只能照亮身前几步远的地方,树林里不时传来树枝晃动的声音,还有不知名的夜鸟被惊起的叫声,让人头皮发麻。
“逍儿哥,你看!”走了约莫三里地,虎子突然指着地面喊道。林逍立刻停下脚步,蹲下身借着火光仔细查看——雪地上有一串杂乱的脚印,其中两个是人的胶鞋印,旁边还散落着不少狼的爪印,爪印密集且深浅不一,显然数量不少。
更让人揪心的是,雪地上还散落着几滴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冻成了冰粒,旁边还有一个被踩扁的纸包,里面的水果糖撒了一地,包装纸上印着“大白兔”的字样——那是小王最喜欢吃的糖。
“是他们的脚印!”林逍认出了小李的胶鞋纹路,心沉到了谷底,“狼群在这里袭击了他们!”他站起身,朝着前方大喊:“小李!小王!你们在哪儿?”
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北风和树林里的寂静。林建国叹了口气,拍了拍林逍的肩膀:“逍儿,别喊了,顺着脚印和血迹找,他们肯定就在附近。”
众人小心翼翼地沿着血迹和脚印往前走,火把的光芒在树林里摇曳,将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走了约莫两里地,也就是距离知青点整整五里地的地方,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救……救命……”
“有人!”林逍眼睛一亮,立刻压低声音,“都轻点!人在前面!”众人连忙熄灭了几个火把,只留三支照亮前路,快步往前赶。
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一棵老槐树上,小李紧紧抱着树干,双腿悬空,右腿的裤腿被撕烂了一大片,鲜血顺着裤脚滴落在雪地上,冻成了暗红色的冰珠。他的脸上满是血污和惊恐,嘴唇冻得发紫,看到火把的光芒时,眼神里瞬间燃起了求生的希望。
树下的雪地上,散落着撕碎的布包、几支铅笔和半包饼干,一大片血迹旁,是密密麻麻的狼爪印,还有几处狼的粪便和几根灰色的狼毛。
“小李!我们来了!别怕!”林逍轻声喊道,生怕惊动了附近的狼群。他让两个身高力壮的民兵搭起人梯,慢慢靠近树干:“我们接你下来,慢点动,别摔了!”
小李看到林逍等人,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林逍哥……小王……小王被它们拖走了……快救他……”
两个民兵小心翼翼地把小李从树上扶下来,林建国立刻上前,掏出干净的布条紧紧按住他的伤口止血。小李疼得浑身发抖,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却死死抓住林逍的胳膊,不肯松手。
“先别说话,保存体力。”林逍让民兵用树枝和大衣扎了个简易的担架,把小李抬上去,“张叔,你带三个人护送小李回农场,交给卫生所的王大夫,路上每隔一段路就放一挂鞭炮,防止狼群偷袭。”
“你们也小心!”张老根点点头,带着人抬着小李就往农场方向赶去。林逍则和虎子、剩下的民兵留在现场,借着火把的光芒仔细查看。雪地上的拖拽痕迹非常明显,一路延伸到树林深处,旁边除了狼爪印,还有几缕撕扯下来的蓝色棉线——那是小王棉袄上的布料。
“逍儿哥,我们追进去!”虎子握紧了猎枪,眼里满是怒火,就要往树林深处冲。
林逍一把拉住他,沉声道:“不行!夜里树林里视线太差,狼群在暗处,我们进去就是活靶子。你看这拖拽痕迹很新鲜,小王应该刚被拖走没多久,狼群拖走猎物后会找安全的地方进食,今晚肯定不会离开太远。我们先标记位置,明天天亮后带猎犬和更多人手来,现在硬闯太危险!”
林建国也劝道:“逍儿说得对,我们不能再有人出事了。先回去,等明天天亮了再做打算。”
虎子不甘心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却也知道林逍说得有道理。林逍从怀里掏出一块红布,系在旁边的树枝上做标记,又用石头在雪地上摆出箭头指向拖拽痕迹的方向,随后挥了挥手:“走,回农场!今晚必须加强警戒,防止狼群偷袭!”
往回走的路上,林逍才从抬担架的民兵口中得知,小李在被救下来后,断断续续地说了些遇袭的经过。原来两人在镇上买完东西后,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小李看天色还早,就提议抄近路回农场,能省一半时间。小王一开始不同意,可架不住小李的劝说,最终还是跟着走了近路。
刚走进近路的树林没多远,两人就感觉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是一只瘸腿的老狼,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两人以为是之前那只孤狼,就拿出林逍给的刀想吓走它。可那老狼只是叫了一声,从树林里就冲出来七八只狼,瞬间把两人包围了。
“小王推了我一把,让我往树上爬,他自己拿着石头砸狼……”小李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寒风中格外清晰,“我爬上去的时候,看到三只狼咬着他的胳膊和腿往树林里拖,他还喊着让我别管他,好好活着……”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沉默了,火把的光芒映着每个人凝重的脸庞。虎子突然一拳砸在树上,树皮上的积雪簌簌落下:“这群畜生!明天我一定要杀了它们,为小王报仇!”
林逍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坚定:“放心,小王的仇我们一定会报。但今晚我们必须冷静,先守住农场,不能再让任何人受到伤害。”
回到农场时,已经是半夜时分。卫生所的灯还亮着,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光。林逍等人刚走进农场,就看到陈知青和几个知青守在卫生所门口,脸上满是焦急。看到林逍回来,陈知青立刻围上来:“林逍,找到小王了吗?小李怎么样了?”
林逍摇了摇头,声音沉重:“暂时还没找到小王,被狼群拖进东边树林了,我们做了标记,明天一早去搜救。小李伤得很重,正在里面做手术。”
“什么?”一个女知青捂住嘴,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小王他……他会不会有事啊?”
林逍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他知道,现在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没用,只能明天尽快找到小王,无论是生是死,都要把他带回来。
这时,周队长带着人也回来了,脸上满是疲惫:“主干道沿途都找遍了,没看到小王的踪迹,也没发现异常,看来确实是走了近路遇袭了。”
林逍点点头,把他拉到一边:“周队长,今晚必须加强警戒。你安排民兵分三组,一小时一轮换,重点看守东边和北边的路口,都带上步枪、鞭炮和火把,一旦发现狼影就放鞭炮,同时鸣枪示警!”
“我这就去安排!”周队长不敢怠慢,立刻召集民兵布置任务。林逍又对陈知青说:“你派个知青连夜去镇上,给公社送信,说明情况,请求支援。我们人手不够,而且狼群很狡猾,有专业人员帮忙更稳妥。”
陈知青连忙点头:“我这就去!”
当晚,农场里一片肃静,只有巡逻民兵的脚步声、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偶尔的狗吠声。林逍没有回家,而是和林建国、周队长、张老根在民兵队的屋里商量明天的搜救计划。桌上的油灯跳跃着,映着几人凝重的脸庞。
“明天一早,我们分两组行动。”林逍指着桌上的简易地图,“一组由我带着,去东边树林搜救小王,带上猎犬、猎枪、绳索和急救包;另一组由周队长带着,在农场和树林外围警戒,防止狼群偷袭,同时接应我们。”
张老根补充道:“我已经跟村里的老王家说好了,他家的两条猎犬明天一早准到。那两条狗是老猎人训练出来的,鼻子灵得很,追踪猎物从来没失手过。另外,我们得多带些火把和鞭炮,狼怕火和巨响,关键时刻能保命。”
林建国从怀里掏出几张符纸,分给众人:“这是我跟山上的老道求的平安符,大家都带上,图个心安。搜救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狼群可能就在附近埋伏着。”
商量完计划,已经是后半夜了。林逍躺在临时搭的铺位上,却毫无睡意,小李的哭诉和小王可能遭遇的危险像石头一样压在心头。他翻了个身,看到虎子也睁着眼睛,借着油灯的光芒,能看到他眼里的焦急和愤怒。
“还在想小王的事?”林逍轻声问。
虎子点点头,声音沙哑:“逍儿哥,小王跟我一起放过牛,一起去河里摸鱼,他还教我写过字……我们说好开春一起去打猎的,他还说要攒钱娶媳妇呢……”
“会的,我们明天一定能找到他。”林逍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你答应我,明天不许冲动,跟在队伍中间,不许擅自行动。我们的目标是找到小王,不是跟狼群拼命。”
虎子攥紧了拳头,沉默了许久,才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听你的。”
窗外的天色渐渐泛起鱼肚白,远处传来了鸡鸣声。林逍立刻起身,叫醒众人。刚走出屋门,就看到老王家的人牵着两条高大的猎犬来了。那两条猎犬毛色发黑,体型健壮,看到林逍,兴奋地摇着尾巴。
陈知青也带着几个知青赶来,手里拿着备好的火把、鞭炮和干粮:“林逍,我们也跟你们一起去搜救!多个人多份力!”
林逍看着众人坚定的眼神,心里暖暖的。他点了点头:“好!但你们必须跟在队伍中间,不许擅自行动!”他给每个人都分配了任务,有的负责牵猎犬,有的负责举火把,有的负责携带急救包和干粮,还有的负责准备鞭炮。
一切准备就绪后,林逍举起火把,高声道:“出发!把小王带回家!”
“把小王带回家!”众人齐声应和,声音里满是悲壮,跟在林逍身后朝着东边的树林走去。两条猎犬嗅着地上的气味,兴奋地往前跑,时不时停下来对着树林深处狂吠。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众人来到了昨晚标记的位置。林逍让众人停下,指着树上的红布:“就是这里,拖拽痕迹往那边去了!”他让牵猎犬的人松开绳子,两条猎犬立刻扑了上去,沿着拖拽痕迹往前跑。
众人紧随其后,手里的猎枪时刻准备着,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树林里静得出奇,只有众人的脚步声、猎犬的吠声和火把燃烧的声音,气氛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又走了半个时辰,前方的猎犬突然停下脚步,对着一个山洞狂吠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警惕。林逍立刻示意众人停下,熄灭多余的火把,只留两支照亮前路。他和张老根慢慢靠近山洞,借着火光看到洞口周围散落着一些撕碎的蓝色布料——正是小王昨天穿的棉袄的碎片,旁边还有几个啃得残缺不全的饼干包装袋。
“是这里了……”林逍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示意众人做好警戒,自己则捡起一块石头,朝着山洞里扔了进去。石头落地的声音在山洞里回响,过了几秒,山洞里传来了几声低沉的狼嚎,紧接着,几只狼的身影出现在洞口,眼睛里闪烁着绿光,死死盯着外面的众人。
“不好!狼群在里面!”周队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显然他带着的警戒组也赶了过来。
林逍强压着心里的怒火,喊道:“大家别慌!举高火把!扔鞭炮!”众人立刻照做,火把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洞口,几串鞭炮扔了进去,“噼里啪啦”的响声在树林里回荡。狼群被火光和巨响吓得后退了几步,却没有离开,依旧在洞口徘徊,显然不想放弃猎物。
林逍借着火光,看清了山洞里的景象:洞壁旁散落着小王的胶鞋和几块残缺的骸骨,那只瘸腿的老狼正站在骸骨旁,死死盯着洞口,像在守护自己的猎物。看到这一幕,虎子再也忍不住了,举起猎枪就要开枪,被林逍一把按住。
“别冲动!我们先把小王的骸骨收回来!”林逍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周队长,你带人行成合围,守住洞口两侧;张叔,你带着猎犬在正面牵制;我去拿小王的骸骨!”
“太危险了!我去!”虎子抢着说道。
“你伤没好,守在这里!”林逍按住他,把火把交给身边的民兵,从怀里掏出短刀,又拿起一块燃烧的木炭,“扔鞭炮!”
几串鞭炮同时响起,狼群被响声和火光震慑,暂时不敢上前。林逍趁机冲了进去,直奔洞壁旁的骸骨。那只老狼见状,立刻扑了过来。“就是现在!”张叔大喊一声,带着猎犬冲进去咬住了老狼的后腿。
林逍趁机把小王的骸骨和遗物小心地收进提前准备好的裹尸布,紧紧抱在怀里。此时,其他狼也反应过来,朝着林逍扑去。“撤出来!”周队长大喊着,带人扔进来几串鞭炮,借着烟雾掩护,林逍抱着裹尸布冲了出来,张叔和猎犬也紧跟着退了出来,那只老狼的后腿被猎犬咬得鲜血淋漓,却还在洞口狂吠。
“快走!”林逍抱着裹尸布,对众人喊道。他能感觉到怀里骸骨的沉重,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狼群不甘心猎物被夺走,跟在后面狂吠着追赶,却被众人手里的火把和不断扔出的鞭炮逼退。
就在众人快要走出树林时,那只老狼突然带头冲了过来,显然是急红了眼。“开枪!”林逍大喊一声,举枪对准老狼的腿扣动了扳机。老狼惨叫一声,倒在雪地里,其他狼见状,顿时乱了阵脚。
这时,远处传来了公社民兵的喊杀声——是公社的援兵赶来了!原来陈知青派去送信的知青连夜赶到了公社,公社领导立刻派了二十多个民兵赶来支援。
看到援兵到来,狼群再也不敢停留,拖着受伤的老狼退回了树林深处。公社的带队干部翻身下马,看到林逍怀里的裹尸布,脸色沉重地叹了口气:“辛苦了,先把人带回去吧。”
林逍点了点头,没说话。众人护送着载有小王骸骨的担架,慢慢往农场走去。阳光渐渐升起,照亮了雪地上的血迹和脚印,却驱不散众人心中的悲痛。林逍走在最前面,怀里紧紧抱着裹尸布,眼神凝重——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搜救,更是一场与狼群的较量,而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回到农场后,林逍第一时间去了卫生所。小李的手术已经结束了,王大夫说手术很成功,但小李的右腿伤得很重,需要好好休养,短期内不能下床走动。看到林逍怀里的裹尸布,小李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王大夫按住了。
“小王……”小李的声音沙哑,“他……”
林逍坐在床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我们把他带回来了,会好好安葬他,让他走得安稳。”
小李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浸湿了枕巾。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小李压抑的哭声和窗外呼啸的寒风声。
林逍走出卫生所,看到陈知青和几个知青正站在门口,眼神里满是悲伤。陈知青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递给林逍:“这是小王的笔记本,他一直带在身上,里面有他写给家里的信,还有一些日记。我们想……想把这个寄给他的家人。”
林逍接过笔记本,封面已经有些磨损,上面画着一朵简陋的向日葵。他翻开笔记本,里面的字迹工整清秀,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家人的思念和对未来的憧憬。在最后一篇日记里,小王写道:“今天和小李去镇上买了年货,给妹妹买了块花布,她一定会喜欢。开春后想跟林逍哥去打猎,攒点钱,早点回家看看父母。”
看到这里,林逍的眼睛也湿润了。他合上笔记本,对陈知青说:“我会亲自把这个寄给小王的家人,再把这里的情况跟他们说清楚。”
当天下午,公社的领导也赶来了。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领导决定由公社出面,妥善处理小王的后事,同时联系小王的家人,告知他们事情的经过,并发放抚恤金。对于狼群的问题,领导表示会联系县里的林业站,请求专业人员前来协助,彻底解决狼群的威胁。
傍晚时分,林逍和农场的乡亲们一起,在农场后面的山坡上为小王选了一块墓地。乡亲们和知青们自发地帮忙挖墓坑,有的扛着铁锹,有的拿着锄头,沉默地忙碌着。雪又开始下了,细小的雪沫子落在每个人的头上和肩上,却没人在意。
林逍站在墓坑旁,怀里抱着小王的裹尸布,心里满是愧疚。如果当时他坚决不让小李和小王去镇上,如果他能多派几个人护送他们,如果他能早点发现狼群的踪迹……或许这场悲剧就不会发生。
张老根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逍儿,别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是狼群太狡猾,也是天公不作美,雪下得太大了。小王在天有灵,也不会怪你的。”
林逍点点头,却还是无法释怀。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解决狼群的威胁,不让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夜幕降临,墓坑终于挖好了。林逍小心翼翼地把裹尸布放进墓坑,乡亲们和知青们默默地往墓坑里填土。雪越下越大,很快就在墓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像一块洁白的毯子,盖在了小王的墓上。
陈知青拿出一支钢笔,插在墓前的雪地里:“小王,这是你最喜欢的钢笔,我们留给你。你放心,我们会替你照顾好你的家人,也会替你报仇的。”
众人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慢慢往农场走去。林逍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小王的墓碑,在心里暗暗发誓:小王,安息吧。我一定会把那群狼彻底消灭,为你报仇,让农场的所有人都能安心生活,不再受狼群的威胁。
回到农场后,林逍没有休息,而是和公社的领导、周队长、张老根等人一起,在民兵队的屋里商量猎狼计划。桌上的油灯跳跃着,映着几人凝重的脸庞。林逍指着桌上的地图,详细地分析着狼群的活动范围和可能的巢穴位置,每个人都认真地听着,时不时提出自己的意见。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寒风呼啸着拍打着窗户,却吹不散屋里众人的决心。林逍知道,一场与狼群的殊死较量即将开始,而他,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