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苏晨的“反制”，将计就计！
夜色像一块吸饱了墨的绒布，缓缓压向市府大楼的轮廓。走廊里的声控灯因为长时间的寂静，一盏盏陷入了沉睡，只留下尽头安全出口那一点绿色的荧光，在黑暗中固执地亮着。
苏晨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没有激起任何回响，他走得很轻，像一只在夜间巡视领地的猫。
他没有乘电梯下楼，而是折返回了综合二科的办公室。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推门而入，没有开灯，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旁，拿起桌上的一个水杯，又转身走了出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他真的只是忘了拿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当他再次经过三楼，走向楼梯间时，那道鬼祟的身影依旧在原地徘徊。
吴宇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焦躁地踱步。他手里的那个小本子被汗水浸得有些发皱，上面的字迹因为他的用力而几乎要穿透纸背。他时而停下，望向聂振办公室那扇紧闭的门，眼神里是混杂着恐惧和期望的火焰；时而又猛地回头，警惕地扫视着空无一人的走廊，生怕被谁撞见他此刻的狼狈与疯狂。
苏晨的身影隐没在楼梯间的阴影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没有立刻行动。
他在等，等吴宇的勇气被自己的焦虑消磨到临界点。一个人的决心，在付诸行动前的最后一刻，最为脆弱，也最容易被外界的信息所左右。
苏晨的脑海中，【言灵反转系统】的界面正无声地运转着。他调出了关于新任副秘书长聂振的气运分析。那股强大、纯粹、近乎实质化的“秩序”气运，不仅仅是一种能量场，更是一种性格与行事准则的具象化体现。
这种人，如同一台精密的仪器，最看重的是规则、逻辑和效率。他们厌恶混乱，鄙视情绪化的表达，尤其反感那种捕风捉影、夹带私怨的告密行为。
在聂振这样的人面前，你递交的任何一份材料，都必须像手术刀一样精准，论据清晰，逻辑链完整，不含任何杂质。
而吴宇准备的那些东西呢？
“与上级领导关系过从甚密”、“越级联系”、“数据造假”……
苏晨甚至不用看那个小本子，就能猜到里面的内容是何等的粗糙和不堪一击。这些所谓的“罪证”，在真正的纪律审查面前，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赵林是他的直属领导，勤汇报工作是本分；市委办公厅的电话，是对方为了一份紧急文件主动打来，他只是接听并按要求办理；至于数据差异，更是统计口径不同造成的正常现象。
这些东西，拿到聂振面前，不仅无法对苏晨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只会让聂振觉得吴宇这个人业务不精、心胸狭隘，为了报复已经丧失了基本的判断力。
这效果，还不够。
苏晨要的不是让吴宇碰一鼻子灰，他要让吴宇自己撞得头破血流，要让他那道“同归于尽”的怨毒咒缚，在聂振那片坚不可摧的“秩序”气场面前，反弹回来，将他自己彻底吞噬。
所以，必须再加一把火。
得给吴宇一个他自认为“致命”的、足以让他抛弃所有理智和犹豫的“王牌证据”。
苏晨看了一眼走廊，吴宇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攥着本子的手在微微发抖，显然内心正在天人交战。
时机差不多了。
苏晨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脚步声不大，却足以让不远处的吴宇听见。他没有看向吴宇，而是径直走向另一侧的窗边，仿佛只是出来透透气。
吴宇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缩到了一根承重柱的后面，心跳如擂鼓。
苏晨背对着吴宇的方向，掏出手机，按亮了屏幕。他没有拨出任何电话，只是将手机放到耳边，用一种刻意压低、却又保证能让身后的人听清的音量，开始了自言自语。
“喂，是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仿佛在跟一个很熟悉的人通话。
柱子后面的吴宇，瞬间屏住了呼吸，耳朵竖得笔直。
“事情我都知道了……聂振这个人，确实不好对付，油盐不进。”苏晨顿了顿，换了一只手拿手机，身体微微侧过一些，好让声音的传播方向更清晰，“不能用老办法了，得换个思路。”
老办法？换思路？
吴宇的眼睛骤然亮了，他感觉自己抓住了关键。
“那个‘白狐’的案子，卷宗还在档案室锁着，王振华当年留下的手尾不少，聂振要是深究起来，会牵扯很多人……对，我们必须在他查到核心之前，把水搅浑。”
白狐！
这个陌生的代号像一道闪电，劈中了吴宇的大脑！他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将其理解为一个巨大的、隐藏在水面下的秘密组织！而苏晨，就是这个组织的一员！
吴宇激动得浑身发抖，他手忙脚乱地翻开那个小本子，用颤抖的手在上面疯狂地记录着——“白狐”、“搅浑水”。
“我这边你放心。”苏晨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一种成竹在胸的自信，“我已经准备了一份‘材料’，专门给他看的。他不是喜欢讲规矩、讲程序吗？我就给他一份最‘规矩’的报告，让他自己从里面找问题。等他陷进那些细枝末节里，我们就赢得了时间。”
一份专门给他看的“材料”！让他陷进去！
吴宇的呼吸变得粗重，他脑补出了一场惊天大戏：苏晨和他的同伙，伪造了一份看似完美无缺的报告，里面却隐藏着无数陷阱，目的就是为了迷惑新领导，拖延时间，好让他们去处理那个叫“白狐”的案子的手尾！
这是何等恶劣的欺上瞒下！何等猖狂的对抗组织审查！
“对，我已经想好了怎么跟他汇报。”苏晨的语气变得有些玩味，“就说，这是我个人的一些‘不成熟’的建议，但对市里当前的工作有‘重要参考价值’，请他‘批评指正’。他那种性格，一定会把报告带回去一个字一个字地研究的。”
吴宇奋笔疾书，将苏晨的话原封不动地记下，还在旁边加上了自己的批注：“用心险恶！用伪装的谦卑来包裹巨大的阴谋！”
“好了，不说了，我看到他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我这就过去。”苏晨“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揣回兜里。
他转过身，装作才发现柱子后面有人似的，眉毛微微一挑，看向满脸通红、神情亢奋的吴宇。
“吴宇？”苏晨的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这么晚了，还没走？”
吴宇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本子差点掉在地上。他慌乱地将本子塞进口袋，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什么，我……我就是随便转转。”
苏-晨-的目光在他鼓鼓囊囊的口袋上停留了一秒，随即露出一个了然的、带着些许同情的微笑。他没有点破，只是点了点头，说：“早点回去休息吧，别想太多。”
说完，他便迈步朝着楼梯间的方向走去，仿佛刚才那个电话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务电话。
看着苏晨从容离去的背影，吴宇非但没有感到任何善意，反而觉得那是一种胜利者的炫耀和蔑视。
他刚刚还在犹豫，还在害怕。害怕自己的举报没有分量，害怕会惹怒聂振，害怕最后的一点体面也荡然无存。
但现在，他所有的疑虑都烟消云散了。
他有王牌了！
苏晨亲口承认的！“白狐”、“搅浑水”、“专门准备的材料”、“迷惑领导”……这些词汇在他的脑子里盘旋、发酵，最终汇聚成一股让他无法抑制的冲动。
这不是私怨，这是在揭发一个巨大的阴谋！他不是在告密，他是在挽救市委、挽救新领导于被蒙蔽的危难之中！
他，吴宇，将成为那个吹响号角的英雄！
一种病态的使命感和复仇的快感充满了他的胸膛，将他最后一点理智彻底淹没。他深吸一口气，不再有丝毫的犹豫和畏惧。
他从柱子后走出来，整理了一下自己满是褶皱的衣领，紧紧攥着口袋里那个承载着他全部希望和疯狂的小本子，大步流星地走向那扇决定他命运的门。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一盏接着一盏地亮起，将他那孤注一掷的身影照得通明。
他站在聂振办公室的门前，抬起了手，骨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咚、咚、咚。”
敲门声在寂静的楼层里，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