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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如此,他至今对明军仍心存畏惧,几近心理阴影。

“不行!”

李广延猛然挥手,斩钉截铁。

“大帅待我恩重如山。”

“今将阻击明军之重任交付于我,我岂能轻言放弃?”

“明军不用剧毒,我军用!”

“本将已从各丛林部落搜集大量毒物,炼制成烈性毒矢,配发全军将士。”

“传令下去,放箭之时务必弓张至满,力求精准。”

“本将要让明军知晓——哪怕只是擦破一点皮,也要他们命丧当场!”

“李将军,此举恐怕只会徒增我军将士之苦。”

忽闻帘响,胡汉苍自帐外步入。

“二公子。”

李广延见状,立刻躬身行礼。

“李将军,本公子已细察自明军处缴获的软甲。”

“经亲自试验……”

“即便是本将,三十米开外全力拉弓射箭,也无法击穿软甲伤及内里之人丝毫。”

“至于我军普通士卒,恐怕这个距离得缩短至二十米才有可能奏效。”

“虽说丛林地形利于我方隐蔽接近。”

“但明军的探马皆由长年栖身密林的士兵训练而成。”

“对山林作战同样了如指掌。”

“我们若执意以近身突袭求一击制敌,所冒风险实在过大。杀一人,恐要折损数名将士于明军弩下,代价太过沉重。”

“那依二公子之见,我等当如何应对?”

李广延听罢胡汉苍言语,敏锐察觉其似已有对策,当即恭敬请教。

“明军所穿软甲,乃以精钢、铜丝绞织而成,贴身防护,可挡刀剑锐器。”

“然软甲终究为软甲,为兼顾灵活,厚度有限。”

“我军可令半数战士使用涂有剧毒之箭,另一半则以银镞浸染溶金花汁液。”

“如此,便能轻易蚀穿明军软甲,战力必大幅提升。”

胡汉苍徐徐道来,语气沉稳。

“二公子真乃奇才!”

李广延闻言双目放光,旋即又面露迟疑。

“只是……二公子,我军何处能寻得如此多银制箭头?”

胡汉苍牙关微紧,眼中闪过一丝决意。

“本将会亲自下令,从国内调运纹银支援前线。”

“李将军只需专注抵御明军即可。”

“我兄长推算,若要制成可抗火炮高温之器,约需一月之期。”

“故本将此行,正是奉父帅之命传信。”

“你必须死守三十日。”

“第二十九日若让明军突破防线,你便是安南罪人,父帅定诛你九族。”

“第三十日未能守住,你仍是功臣,封侯拜将,荣耀加身。”

“银镞之事由本将解决,李将军只需叮嘱将士,击杀敌军后务必回收银镞。”

胡汉苍话语掷地有声,字字如铁,显是咬牙而出。

他也实无他法——溶金花汁腐蚀极强,若用铜铁箭头,未及敌身,自身箭镞早已被蚀殆尽。

何谈杀敌?

唯银可用,因除银之外,仅余黄金。

而金比银更贵,质地亦较铜铁银更软,稍触硬物即断,难堪大用。

……

这些时日,相较于安南军上空阴霾密布,大明军中可谓捷报频传。

明军探马统帅哈莫斯,甚至向朱林立下军令状:

半月之内肃清此片丛林,为朱桃大军铺平前路。

然而朱桃对此言毫不在意,仅催促其加快进度。

眼下明军探马在丛林中的优势,几乎全赖装备精良。

若朱林是敌方主将,他至少能想出数十种手段,削弱乃至彻底抵消这种优势。

火攻、水淹、毒瘴……手段不胜枚举。

单说火攻,朱桃便可演化出种种变式。

朱林曾言:大明软甲仅提升将士物理防御。

面对“法术类”伤害,与赤身迎敌并无二致。

“报!”

“殿下,哈莫斯将军求见!”

门外卫兵急奔而入,高声禀报。

朱涛神色未动。

“宣他进来。”

片刻,哈莫斯狼狈入帐。

身上衣物尽毁,软甲破洞斑驳,肌肤多处焦黑,状若焚燎。

朱涛冷冷扫他一眼。

“怎么?”

“被安南军打回来了?”

“是。”

哈莫斯面色铁青,应声跪地,扑通作响。

“末将损兵折将,恳请殿下责罚。”

他低头伏地,语气满是悔恨。

“早告诫你莫轻敌,能快则快。”

“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

朱涛语气温淡,却透着不容置疑。

原来昨夜,哈莫斯亲率一万探马深入丛林,意图建功。

岂料运气极差,正面撞上安南军新近运抵前线的溶金花汁浸镞箭雨。

哈莫斯原以为明军软甲坚不可摧,安南箭矢不过搔痒罢了。

却不料顷刻间数箭贯体,软甲竟被蚀穿数孔,险些丧命。

若非副将眼疾手快,察觉哈莫斯处境危急,及时将他拽回,

恐怕哈莫斯早已随着那沾染熔金花汁的毒箭之后,被剧毒夺命,魂归阎王殿了。

这般险境并非哈莫斯独遇,几乎丛林中半数的探马小队皆遭遇了相同危机。

短短一日之内,大明探马部队伤亡已逾千人。

更甚者,在密林之中所能控制的区域骤然缩减了近三分之一。

然而,安南丛林军之所以能如此猛烈反扑,亦非毫无代价。

据大明探马所报,在丛林间频繁穿插、相互支援的激战中,

尽管大明将士因软甲失效而防御大减,但连弩之威仍未衰竭。

在密集火力压制下,安南丛林军至少折损三千兵力。

此役战损比达三比一,寻常战况下已可称惨胜。

可须知此前安南对大明的战损近乎百比一,几乎是单方面被碾压。

如今竟能打出如此战绩,安南士气顿时高涨,竟在大明探马猛攻之下,顶住三比一的伤亡压力,稳住阵线。

双方自此陷入僵持。

听罢哈莫斯禀报,朱涛眉头微蹙,沉默片刻。

终是轻轻点头,语气平静。

“此事不怪你。”

“下去吧。”

“即刻收缩兵力,暂停攻势。”

“守住现有地盘。”

“莫要让安南丛林军有与我军周旋游击之机。”

哈莫斯一怔,心头震撼,顿时五体投地,向朱桃叩首不止。

“末将哈莫斯,叩谢殿下宽宥!”

“愿为大明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世人皆传大明摄政王朱涛性情酷烈,动辄取人性命,株连九族。

故而哈莫斯入帐之时,早已抱定必死之心——只求不累及家人,身死无憾。

未曾想,朱桃竟会网开一面,赦其无罪。

刹那间,劫后余生之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悲喜交加,竟忍不住连连磕头,涕泪纵横。

朱涛望着眼前这一幕,嘴角微微抽动。

我……真有那么可怕吗?

这些人怎么一个个吓成这样?

究竟是哪个混账在外乱传我名声?

回去非得查出来整治不可!

……

由于大明一时无法破解安南溶金花汁浸染的箭头之毒,只得暂取守势,稳固现有防线。

同时在丛林深处逐步建立据点,步步为营。

由此,大明探马由攻转守,安南丛林军对其造成的伤亡大幅减少。

反观安南一方,数次试图偷袭大明防御工事均告失败,反倒损兵折将,损失惨重。

不过,面对这溶金花汁淬毒的箭矢,朱树也束手无策。

目前唯一对策,便是下令各部将士在斩杀敌军后,务必回收那些银色箭头,防止被安南军拾回再用。

其实,朱涛心中另有一条极为粗暴的解决之道——

以火炮开道,一路轰平;或干脆倾倒火油,将整片丛林焚之一炬。

然而,身为穿越者的朱桃对此类手段颇为抵触。

杀人如麻,他早已习以为常;

但纵火烧山?那可是牢底坐穿的重罪。

更何况,这片广袤丛林在他眼中早已不是荒野,而是属于他的资源宝库。

如此优质的木材,岂能轻易付之一炬?

若论大明境内谁最在意资源掌控,非朱桃这位首富莫属。

无论矿山、林场,他皆欲牢牢掌控于掌心。

可惜,即便智谋如朱桃,面对当前局势也难寻良策。

最终,他索性摆出无赖姿态:问题解不了,那就绕过去!

当即,朱桃飞鸽传书陆川府水师基地,令其调派船只,运送三万精锐登陆胡季声后方,实施合围包抄。

为确保此次行动万无一失,朱桃甚至亲自派遣沐英返程督战,**此次登陆作战。

为何偏偏选中沐英?

原因无他——此人水战平平,甚至晕船严重。虽从陆川至胡季声后方航程不算遥远,

但海上颠簸仍会对士兵士气造成影响。

正因如此,才更要派沐英前去。

等他适应了风浪,麾下将士自然也都调整完毕。

对于朱桃此计,大明诸将多表赞同。

嗯,除了沐英本人之外。

沐英一听朱林要自己乘船指挥军队从安南后方登陆,顿时怒火中烧,几乎控制不住情绪。

最终在朱涛一番恩威并施的劝导下,才勉强接受了朱桃的战略安排。

七日后。

安南后方,一片平静无波的海岸线上,一艘艘庞大的战舰悄然靠岸。

“哇——”

沐英刚一下船,立刻俯身呕吐不止。

严重的晕船让他全身无力,几乎站不稳脚跟。

所幸的是,这个时代尚无明确的海上主权意识。

安南也因从未受扶桑海盗侵扰之苦,沿海各地大多未设防务。

这正为沐英创造了绝佳条件,使他得以率领一支多数从未出海的陆军,顺利在敌后成功登陆。

尽管胃中翻江倒海,沐英仍未忘记肩负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