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差头也想起柳明月确实每次都上交了大部分收获,改善了大家的伙食,此刻见那囚犯无理取闹,心中不耐,扬起鞭子在空中猛地一抽,发出清脆的爆响:“吵什么吵!再闹事老子抽死你!有本事自己找去!没本事就给我闭嘴!”
冲突被暂时强行压下,但那怀疑、嫉妒的阴影,却如同瘴气一般,沉沉地笼罩下来,萦绕在每个人心头,挥之不去。沈清月知道,她播下的种子已经深植,只待进入那物资和药品极度匮乏的瘴气林,便会疯狂地发芽、滋长。
沈清月不再将希望完全寄托于针对柳明月的小动作上。她深知,即将到来的瘴气林危机,才是关键中的关键。前世,她便是依靠灵泉水的神奇功效,在林中救治了包括几位后来身份关键的人物在内的许多人,从而奠定了最初的威望和人脉。
这一世,因为柳明月这个巨大的变数,她决定更早、更主动地出手,要将所有的“机缘”和“感激”都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在队伍即将踏入瘴气林的前夜,月色被浓重的雾气遮掩,四周一片晦暗。沈清月借口心中不安、难以入眠,在营地边缘“散步”,实则悄无声息地行动着。她来到几处明日队伍取水可能经过的溪流边或小水洼旁,谨慎地将稀释过的灵泉水,一点点滴入水中。她希望借此潜移默化地提升部分人的抵抗力,减少发病数量,这样,等她之后再拿出“特效”的、浓度更高的灵泉水时,效果会对比得更加震撼,也能收获更多、更深的感激。
同时,她开始更加留意队伍中那些在前世记忆里后来颇有身份、或者对男主萧煜有大用的人——比如那位沉默寡言、却身手不凡的退役老兵赵横;比如那个因言获罪、但门生故旧遍布朝野的前翰林院编修文先生……她默默记下他们的位置和状态,准备在瘴气林中,对他们进行重点“关照”。
做完这一切,沈清月望向柳明月一家休息的方向,眼神冰冷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柳明月,不管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有什么古怪,在这片死亡之林中,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真正得天眷顾、背负大气运之人。你的那些小聪明和‘好运’,在我绝对的先知和灵泉面前,将不堪一击。”
浓重的、带着腥甜腐朽气息的雾气在前方的山林间缭绕升腾,仿佛一张巨兽贪婪张开的嘴巴,等待着吞噬生命。两个各怀秘密、注定对立的少女,即将在这片考验人性与能力的死亡之林中,展开第一场真正的、无声的较量。
而另一边,柳明月靠坐在一棵老树下,看似闭目养神,手指却无意识地抚摸着袖中一枚刚刚找到的、气味清冽可以辟秽驱瘴的香草。她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弧度。
“沈清月……你的那些小动作,真当我毫无察觉么?”她在心中默念,带着一丝嘲讽,“针对我么?放马过来便是。这一世,谁也别想再轻易拿捏我柳明月的命运!”
夜色更深,雾气更浓。山雨欲来,风满危楼。
瘴气林如同其名,浓稠的、带着腐殖质腥甜气息的灰白色雾气终年不散,遮蔽了天日,也吞噬了队伍中残存不多的生气。脚下的泥土变得湿滑泥泞,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林中寂静得可怕,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和镣铐拖曳的声响在雾气中回荡。
不过半日,沈清月预想中的“表现时机”便提前到来了。湿热的瘴气如同无形的毒刃,侵蚀着本就虚弱不堪的流放者们。先是几个年老体弱的囚犯开始发热、呕吐,紧接着,更多的人出现了类似症状,队伍的行进速度陡然慢了下来,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沈清月等待已久,终于迎来了这个关键时刻!她毫不犹豫地展开行动,迅速取出预先备好的水囊——外表看似平凡无奇,但内部实则混入了高度浓缩的灵泉之水。然后,她径直朝着那位年迈的前翰林院编修文先生走去。
此时的文先生年岁渐长,脸色涨得通红,气喘吁吁,显然已经处于极度不适之中。沈清月轻声细语道:“文先生,请您喝口水吧,这可是我特意在林子外面采集来的薄荷叶所冲泡而成的呢,也许能够让您感到一丝清凉和舒适哦。”说罢,她轻柔而谨慎地搀扶起文先生,并将水囊慢慢凑近他的唇边。
仅仅喝下几口灵泉水后,奇迹便发生了!原本急促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下来,原本混浊不清的眼眸竟也恢复了几分清明之色。文先生满怀感激之情地望了沈清月一眼,喃喃说道:“多谢沈姑娘……”然而,面对如此诚挚的谢意,沈清月只是微微一笑,谦逊地低下了头。与此同时,她那敏锐的目光却悄然越过众人,落在了离此处不远的柳明月身上。
柳明月一家也未能完全幸免。苏氏和柳明月的一个幼弟开始低烧,柳啸天虽被柳明月用沿途寻来的普通草药勉强稳住伤势,但脸色也更差了些。然而,柳明月并未像其他人那样慌乱。她正将一种揉碎后散发出强烈清冽气味的草叶分给家人,让他们塞在鼻下或含在口中。
“娘,弟弟,快把这东西含在嘴里吧,可以帮你们提提神、驱驱虫哦。”她轻声说道,语气平静而沉稳,仿佛蕴含着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
站在一旁的沈清月却暗自嗤笑不已:哼,真是惺惺作态啊!不就是几株普通的杂草嘛,怎么可能比得上本小姐珍贵无比的灵泉圣水呢?想到这里,她愈发干劲十足起来,像只蝴蝶般轻盈地穿梭在那些病倒在地的人们中间,手中紧握着装满灵泉水的玉瓶,小心翼翼地给每一个需要救助的患者喂下一口甘甜清凉的泉水。
奇迹果然发生了——但凡喝下过灵泉水的人,原本痛苦不堪的面容都会渐渐舒缓开来,病情得到明显改善。一时间,四周响起阵阵由衷的感恩戴德声,如潮水般向她涌来。这些赞美之词犹如温暖的春风拂过面庞,让她不禁陶醉其中,宛如被众星捧月般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就连那些平日里对她不屑一顾的官差们此刻看向她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敬意和钦佩,尤其是那位领头的王差头,竟然破天荒地默许了她能够暂时离开队伍去照料那些急需帮助的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