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阳关故垒。
曾经驼铃叮当,丝路咽喉的阳关,此刻已化作一座由钢铁、蒸汽与肃杀军阵构成的庞大战争堡垒。关城之外,绵延数里的旷野上,一座座临时搭建的兵站、仓库、维修棚如同钢铁的菌毯,贪婪地吞噬着黄色的沙土地。巨大的烟囱林立,不分昼夜地喷吐着浓密的黑烟,在塞外清冽的苍穹下晕染开一片灰暗的穹顶。空气中混杂着煤烟刺鼻的硫磺味、机油浓稠的金属腥气、蒸腾马匹的热烘烘体味以及新翻泥土的干燥气息。巨大的铁皮水箱间或发出沉重的“咕咚”声,为这片喧嚣注入一丝怪异的节奏。
无数士兵如同工蚁般穿梭于此。他们身着深灰色的新式制服,背负着乌黑锃亮的“震海”式后膛步枪,两人一组抬着沉重的弹药箱,或合力推动着覆盖油布、形制奇特的炮车。关墙内侧,巨大的蒸汽机发出永不停歇的“哐当…哐当…”巨响,带动着飞轮和传动杆,驱动着数台巨大的龙门吊机。这些钢铁巨兽正将成捆的钢轨、沉重的枕木、巨大的锅炉部件以及整箱整箱的炮弹,从停靠在后方临时铁路尽头的平板车上吊起,再稳稳地放置到由数十匹健硕驮马或更为庞大的、喷吐着白气的蒸汽运输车拖曳的巨型平板拖车上。每一次起吊与放下,都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尖啸和工头们嘶哑到变调的咆哮口令。
在这片工业与战争交响的中央,一座巨大的、由厚帆布和木架临时搭建的指挥棚内,曹操(林风)正立于一张几乎占据半个棚面的巨大沙盘前。
沙盘并非传统沙土堆砌,而是以精细的硬木雕刻出河西走廊直至葱岭(帕米尔高原)的起伏地形,山脉沟壑、河流绿洲、主要道路乃至已知的敌对势力据点,无不历历在目。代表己方兵力的,是无数打磨光滑的小型铁块,上面精确地刻印着部队番号和装备类型,如“曹魏第一装甲步兵团”、“蜀汉山地旅”、“西凉重炮三营”。代表敌情的是粗糙的木屑块或黏土捏制的部落骑兵小人。一条醒目的、由细小黄铜铆钉标示出的路线,从阳关出发,一路向西,指向疏勒(喀什),那正是西征军第一阶段的核心目标。
曹操的手指在沙盘上快速而精准地移动、拨弄,伴随着他低沉却清晰的话语:“敦六,龟兹,疏勒。三点一线,互为犄角。粮道依托临时铁路与水车转运站。”他指向几处关键节点,“曹纯的第一骠骑师为全军锋刃。目标:三日内,肃清玉门至敦六间所有残敌据点。张合部重炮集群沿预设路线梯次推进,压制龟兹外围高地。子龙(赵云)。”他抬眼看向侍立沙盘对面、一身戎装的刘备(陈默),“你的山地劲旅,务必在五日内控制龟兹以南山口,切断其与焉耆方向的联系。刘晔,后勤线节点压力评估?所有运输载具的循环周期必须纳入计算!”
侍立一旁的刘晔立刻上前一步,手中拿着厚厚一叠写满数字的纸稿,语速极快:“禀明公,根据昨日运抵物资及蒸汽运输车队往返实测,从阳关至前方中转一号站(预设于玉门西百五十里),单程耗时需八个时辰。受限于水源补充点间隔,运输车队日最大往返极限为一次,总运力上限为……”
曹操的眉头微蹙,如同运行中的程序遇到参数边界警示。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沙盘上的水源标记和代表道路的黄线,仿佛在重新计算最优路径:“效率过低。传令:一号中转站位置前移三十里,避开流沙带。同时,工兵营优先保障沿途取水点掘井与蓄水池建设!在龟兹稳固之前,后勤要务高于一切局部战斗!”
“遵命!”刘晔迅速记下。
刘备(陈默)的目光则落在沙盘上代表龟兹城的位置。他能想象城中军民面对这支前所未见的“铁流”时的恐惧与茫然。他看向曹操,声音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意味:“孟德兄,龟兹乃西域旧都,民心向背,不可不慎。若能先慑其胆,迫其归降,可免玉石俱焚。”
曹操的目光在龟兹的木雕模型上停留片刻,如同冰冷的逻辑扫描。他缓缓点头,语气依旧理性,却透出不容置疑的意志:“可。令前锋曹纯部,抵达龟兹外围后,组织一次‘威慑射击’。目标:城东废弃烽燧台。口径及装药量,由张合部精确计算,务必达成……震撼性效果。若龟兹守将明智,当知顺逆。若冥顽不灵……”他手指在龟兹模型上轻轻一点,如同敲下最终的判决键,“则按原定攻坚方案执行。时间成本必须控制在计划之内。”
两日后,龟兹城东,晨曦初露。
龟兹古老的夯土城墙在微光中显露出沧桑的轮廓,城头上影影绰绰,守军紧张地注视着城外那片开阔戈壁。一夜之间,一支沉默的军队如同钢铁的潮水,无声无息地蔓延至距离城墙不足三里之地。没有喧天的战鼓,没有震耳的号角,只有无数深灰色的人影在黎明的阴影中构筑着简单的掩体和工事,动作整齐划一,透着令人窒息的纪律性。
几座明显高出其他阵列的土丘上,覆盖的厚重帆布被猛地掀开!黑洞洞的巨大炮口在晨光中显露峥嵘,炮身上的金属在低温下泛着冷硬的幽光,如同巨兽睁开冰冷的眼眸。这正是从后方艰难跋涉而来的张合重炮集群主力——十二门最新式的“撼岳”重型后膛野战炮(150mm口径)。它们庞大的身管以一种近乎缓慢、却又带着无可匹敌力量感的角度缓缓抬起,经过精密计算的射角调整一丝不苟。炮手们如同围绕精密仪器工作的技师,沉默而迅速地完成最后的装填——药包、引信、那沉重尖锐、足以撕裂城墙的尖头开花弹。
城头上的守军骚动起来。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指挥官徒劳地嘶吼着试图稳定军心,但士兵们的手指紧紧扣住简陋的弓弩和长矛,指节发白,喉咙干涩,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巨口指向远方那座早已废弃、孤立于戈壁中的烽燧台。
“距离三千八百米!目标确认——废弃烽燧台!效力射!三发急速射!预备——!”前沿炮兵观察哨的嘶吼通过新架设的野战电话线传到炮位。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轰!轰轰轰轰轰——!
十二团巨大的橘红色火焰猛然在炮口炸开!沉闷到足以震碎内脏的轰鸣声浪如同实质的巨墙,狠狠拍在每一个龟兹守军和下方曹纯部前锋士兵的胸膛上!大地剧烈震颤!炮口风暴卷起的灼热气浪和漫天沙尘瞬间吞噬了发射阵地!
十二道代表着毁灭的轨迹撕裂晨曦的天空,带着刺耳欲聋的尖啸,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扑向目标!
轰隆!!!!!!
第一枚炮弹精准无比地砸中了烽燧台根基部位!巨大的爆炸火球瞬间腾起,夹杂着赤红的烈焰和浓黑的烟尘,如同一只愤怒的巨拳狠狠砸下!坚固的夯土结构如同纸糊般崩解、碎裂!无数碎石泥土被抛向半空,形成一圈恐怖的死亡冲击波!
第二枚、第三枚……后续炮弹接踵而至!轰!轰隆!爆炸的火光连续不断地在那可怜的、象征着龟兹旧日边防的烽燧台上炸开!每一次命中都带来更彻底的摧残!烟柱冲天而起,迅速膨胀、扩散,将整个目标区域完全笼罩!当最后一发炮弹的余音还在戈壁上空回荡,弥漫的烟尘在晨风中缓缓沉降时,那座屹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烽燧台,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原地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冒着袅袅青烟的深坑,以及呈放射状抛洒出数百米的、焦黑滚烫的碎石和泥土。
死寂。绝对的死寂笼罩着龟兹城头。守军士兵们如同被抽干了魂魄的泥塑木雕,呆滞地望着远方那片象征着绝对毁灭的烟尘。手中的武器无力地垂下,脸上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无法理解的恐惧。那毁天灭地的力量,那超乎想象的打击距离,彻底碾碎了他们最后一丝抵抗意志。不知是谁第一个“当啷”一声丢掉了手中的弯刀,随即,如同连锁反应一般,金属坠地的声音在城墙上响成一片。
片刻之后,龟兹那沉重的包铁城门,在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缓缓敞开。几名身着华贵但明显惊惶失措的龟兹贵族,在曹纯部前锋士兵冰冷枪口的注视下,手捧代表降顺的印信和户籍图册,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向着远方那片沉默而致命的钢铁军阵方向,深深地、绝望地跪伏下去。戈壁的风吹过,卷起尘埃,也卷走了龟兹城最后一丝抵抗的气息。
十日后,疏勒城(喀什)以西,乌帕尔山口。
西征的铁流滚滚向前,碾碎了沿途零星的抵抗。龟兹的陷落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震慑效应席卷整个塔里木盆地边缘绿洲。精绝、小宛、姑墨……沿途城邦或望风归降,或象征性的抵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螳臂当车,转瞬即被碾碎。大军兵锋,终于抵达了此阶段西征的终点目标——疏勒,以及作为其西方屏障、通往广袤中亚腹地的咽喉要道:乌帕尔山口。
然而,在这里,他们遭遇了真正的挑战。并非来自某个强大的帝国,而是盘踞山口以西、以剽悍和桀骜闻名的费尔干纳盆地游牧部族联盟。这些部族骑兵纵横驰骋于山峦与草原之间,骑术精湛,来去如风,更依托乌帕尔山口两侧险峻的地形,构筑了简易而有效的防御工事,意图将这股可怕的“铁流”阻挡在通往他们家园的门户之外。
此刻,山口东侧一片相对平缓的台地上,已建立起曹魏西征军的前沿指挥所。巨大的沙盘被架设起来,清晰标示着乌帕尔山口的地形——狭窄的通道,两侧陡峭的山崖,以及敌军在通道后方和两侧山脊上构筑的营垒和石墙工事。
曹操(林风)身披大氅,立于沙盘前,神色冷峻如铁。他刚刚听取了前方斥候和空中侦察(用系留式气球)带回的最新敌情汇总。刘备(陈默)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目光在山口险要的地形与代表敌军骑兵集群的木屑块之间来回扫视。夏侯渊、曹纯、张合等核心将领肃立两侧,气氛凝重。
“敌军并非死守隘口,而是依托山口纵深与两侧山地,以精骑袭扰我军侧翼及后勤辎重为主,意图拖延。”斥候军官声音沙哑地汇报,“其主力骑兵隐蔽于山口以西的山谷,数量预估在万骑以上。山口通道内,堆积大量滚木礌石,并有强弓手扼守关键处隘口。”
“骑兵……袭扰……”曹操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沙盘的木制边缘,发出“笃笃”的轻响。他厌恶这种无法精确纳入计算的机动变量,如同代码中不可控的乱流。“山口正面强攻,损失几何?风险几何?”他看向负责攻坚的张合。
张合面色严肃:“禀明公,山口狭窄,我军兵力优势难以展开。敌军占据地利,滚木礌石对我步兵威胁极大。纵有重炮轰击,也难以彻底清除其山崖伏兵。强攻,伤亡恐难承受,且进展缓慢。”
“若分兵绕行?”刘备指向沙盘上两侧绵延的山脉,“选精锐攀越,袭其侧后?”
夏侯渊摇头,声音洪亮却带着无奈:“丞相,刘使君,两侧山势过于险峻陡峭,几无可行之路。即便有小队能爬上去,面对敌主力骑兵,亦如杯水车薪。”
帐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游牧骑兵的机动性与复杂地形的结合,如同给高速运转的精密机器掺入了难以预测的砂砾,让依靠强大火力与后勤推进的西征军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滞涩。
曹操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地扫过整个沙盘模型,最终定格在那条狭窄的通道入口。他冰冷的逻辑核心高速运转,排除着一个个低效选项,计算着最优解。突然,他的视线落在了沙盘一角——那是代表刘备麾下,一支装备着最新式“雷神铳”的实验性连队(蜀汉雷铳营)的标记,由张飞暂时统领。这些沉重、笨拙,但能泼洒出恐怖金属风暴的原始连发武器,是军中的新锐利器,此前更多用于阵地防御或特殊攻坚。一个大胆的、甚至带着点赌博性质的计划,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型。
“传令!”曹操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张合部重炮集群,集中火力覆盖山口通道入口及两侧敌军明显工事区域!目标:清障!制造混乱!压制敌军远程火力!”
“得令!”张合立刻应诺。
“曹纯!”
“末将在!”
“令你第一骠骑师所有骑兵,卸甲轻装,只佩马刀、短铳!集中待命于通道入口后方三里!听候信号!”
曹纯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卸甲轻装?这岂不是放弃防护?但他没有任何犹豫:“遵命!”
曹操的目光最终转向刘备(陈默),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玄德,此战胜负关键,在你麾下的‘雷神铳’。令翼德(张飞)所部雷铳营,即刻前出!于山口通道入口处,就地构筑环形防御阵地!配置所有雷神铳!目标——”他的手指点在通道入口的位置,如同钉下一颗钉子,“牢牢锁死山口通道!无论付出何种代价,在重炮支援下,给我顶住敌军第一波,也是最凶猛的反扑!将敌骑主力,死死吸引、钉死在通道之内!”
刘备瞬间明白了曹操的意图,心脏猛地一缩!这几乎是将装备最昂贵、训练最不易的雷铳营,当成了诱饵和血肉磨盘的支点!他看向曹操,对方眼中只有冰冷的计算和绝对的信心——对科技火力的信心,对命令执行力的信心,对牺牲必要性的冷酷权衡。
“……是!”刘备重重地点头,没有任何质疑。他的“仁德”此刻化作了对战争残酷规律的清醒认知和对联盟大计的绝对服从。他转向自己的传令官:“速传令翼德将军!雷铳营,全员进入一级战备!目标:乌帕尔山口入口!死守通道!务必将敌骑主力,钉死在里面!”
沉重的命令如同巨石投入水面,指挥所内的气氛瞬间绷紧到极致。一场前所未有的、依托科技优势的“关门打狗”之局,在曹操冰冷的计算下,骤然成型。
正午时分,烈日灼烤着荒凉的乌帕尔山谷。
轰!轰轰轰——!
张合指挥的重炮集群再次发出毁灭性的咆哮!这一次,目标精准地覆盖了山口通道入口处以及两侧山崖上几个被侦察到的敌军简易工事、弓手集结点。巨大的开花弹如同犁地的铁耙,一遍遍反复蹂躏着目标区域。爆炸的火光与腾起的烟柱此起彼伏,碎石断木如同暴雨般飞溅!守军的滚木礌石阵地被炸得七零八落,几处崖壁上的弓手点更是连人带工事被直接抹除!山口通道入口处,一片狼藉,烟尘弥漫,为汉军的前出清理出相对安全的区域。
就在炮火延伸的短暂间隙!
“雷铳营!跟我冲!”张飞炸雷般的怒吼盖过了炮声的余音!他身先士卒,扛着一架沉重的“雷神铳”底座,如同一头发怒的巨熊,率领着数百名同样背负着沉重枪身、弹药箱或推着加固板车的蜀汉雷铳营士兵,从隐蔽处猛然冲出!他们冒着尚未散尽的硝烟和零星落下的碎石,不顾一切地冲向那如同地狱入口般的山口通道!
“快!快!快!构筑阵地!”张飞的声音因焦急和用力而嘶哑变形。士兵们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在入口处一片相对开阔、布满弹坑的乱石地上,利用地形和随身携带的简易沙包、铁板,以惊人的效率构筑环形防御工事。沉重的“雷神铳”被迅速架设在预设的加固点位——这是一种有着六根旋转枪管的原始加特林机枪,需要两人配合操作,一人摇动曲柄带动枪管旋转并供弹,一人负责更换预装好的弹盘(每盘25发)。笨重,复杂,却是这个时代步兵所能掌握的最为恐怖的连发火力。
几乎就在雷铳营阵地雏形刚现,烟尘尚未散尽之际!
呜——呜——呜——!
凄厉而充满野性的号角声如同海啸般从山口通道的深处骤然爆发!如同被惊动的马蜂窝,又如同打开了地狱之门!
地面开始剧烈地颤抖!闷雷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越来越密,最终汇聚成一股要将天穹都踏碎的恐怖声浪!烟尘从通道深处冲天而起,遮蔽了视线!
来了!费尔干纳盆地的游牧联军主力!万余最彪悍的骑兵,如同被激怒的黄蜂,向着这个胆敢堵在他们家门口的“铁刺猬”,发动了毁灭性的集群冲锋!他们要一举冲垮这看似单薄的防线,将这敢于挑衅的敌人踏成肉泥!
“稳住!!!”张飞双目圆睁,虬髯戟张,巨大的身躯如同一座铁塔矗立在阵地中央,“听老子口令!都别慌!看好你们自己的铳!”
视野尽头,翻滚的烟尘如同土黄色的巨浪,汹涌而来!巨浪的前端,是无数面目狰狞、挥舞着弯刀、长矛,口中发出非人嚎叫的骑兵!马匹在骑手的催逼下将速度提升到极限,鬃毛飞扬,铁蹄翻飞!一片由钢铁、肌肉和疯狂意志组成的、足以摧毁一切的洪流!
三百米!两百米!一百五十米!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汗臭、皮革味和死亡的气息!
“雷——神——铳——!!!”张飞的咆哮如同霹雳炸响,“给老子——开火!”
吱呀——吱呀呀——!
数十名负责摇柄的士兵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摇动沉重的曲柄!枪管在复杂的齿轮传动下开始高速旋转,发出令人牙酸的金铁摩擦尖鸣!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如同成千上万面巨鼓在同一瞬间被疯狂擂响!又如同地狱熔炉在这一刻倾泻出所有的愤怒!数十条狂暴的、由炽热金属弹丸组成的火鞭,猛然抽向迎面而来的死亡洪流!
致命的火网瞬间形成!冲在最前排的骑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布满尖刺的钢铁之墙!人仰马翻!血雾如同妖异的红花,在冲锋的浪潮中成片成片地炸开!战马凄厉的嘶鸣与骑手临死前的惨嚎瞬间被淹没在持续不断的、震耳欲聋的金属风暴咆哮之中!
子弹穿透皮甲、撕裂肌肉、打断骨骼的声音密集得如同暴雨打芭蕉!高速冲锋的巨大惯性让后续的骑兵根本无法停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前排的同伴在金属风暴中化作破碎的血肉,然后自己以同样的速度撞入这死亡的绞肉机!人和马的尸体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层层叠叠地倒下,在阵地前方迅速堆积起一道不断加高的、由血肉和残肢断臂构成的恐怖尸墙!
“换弹盘!快换弹盘!!”
“摇柄别停!别停!!”
“稳住!稳住阵脚!!”
阵地上的吼声在枪声的间隙中显得微弱而急促。滚烫的弹壳如同金黄色的暴雨点般砸落在士兵们的脚下,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枪管在高速射击下迅速变得通红,散发出灼人的热浪,每一次供弹都伴随着大量炙热的金属碎屑和刺鼻的火药烟雾喷溅出来,刺得人眼睛生疼。操作手们的手臂因持续用力而剧烈颤抖,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角淌下,瞬间又被枪身的高温蒸干,留下道道白色的盐渍。他们紧咬牙关,眼神因为巨大的噪音和直面血腥而显得有些空洞,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如同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摇柄、更换弹盘、排除卡壳……循环往复。
费尔干纳的勇士们从未经历过如此恐怖、如此无解的屠杀!他们的勇猛、他们的骑术、他们悍不畏死的冲锋意志,在这片由钢铁、火焰和高速旋转的金属构成的冰冷壁垒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脆弱!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单方面的、工业文明对游牧文明的碾压式处决!后面冲锋的骑兵看着前方瞬间化作修罗场的惨状,勇气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冲锋的势头不可避免地、恐怖地减缓下来,甚至开始出现混乱的迹象!
就在此时!
呜——!呜——!
尖锐的、穿透力极强的铜哨声从前沿阵地后方响起!
“骠骑师!出击!!”曹纯拔剑出鞘,剑锋直指前方混乱的敌骑!他身后的数千名卸去了沉重铁甲、仅穿着轻便锁甲或皮甲的魏军精锐骑兵,早已蓄势待发!随着冲击的命令下达,如同开闸泄洪的怒涛,猛地从雷铳营阵地预留的通道内冲杀而出!
这一次,轮到魏军的铁蹄开始奔腾!轻装上阵的他们速度更快,冲击力却丝毫不减!如同烧红的尖刀插入凝固的油脂!他们以严整的楔形冲锋阵列,狠狠地撞入刚刚在金属风暴中被打得晕头转向、陷入混乱和巨大恐惧的敌骑侧翼!
刀光霍霍!短铳轰鸣!失去了冲击力和组织性的游牧骑兵,在魏军轻骑精准而高效的砍杀下,如同成熟的麦穗般纷纷倒下!轻巧的马刀划出致命的弧线,精准地切开敌人的咽喉、胸膛!近距离发射的短铳弹丸轻易穿透薄弱的皮甲,在敌群中爆开团团血花!这不再是势均力敌的搏杀,而是对惊魂未定、士气崩溃的敌人发起的无情收割!
原本气势汹汹的费尔干纳骑兵主力,在这致命的“锁喉”战术下,彻底崩溃了!后方的骑兵再也不敢向前,惊恐地调转马头,不顾一切地向山口通道深处亡命奔逃!自相践踏而死的人,远比死在刀枪下的更多!一时间,狭窄的山谷通道内,人喊马嘶,鬼哭狼嚎,变成了真正的死亡地狱!
“赢了!!”
“万胜!!”
“雷神!雷神!!”
雷铳营阵地上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的吼声!许多士兵脱力地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看着眼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恐怖景象,又看着远方曹纯部骑兵如同赶羊般追杀溃敌的身影,脸上交织着疲惫、后怕和难以言喻的亢奋。张飞拄着他的丈八蛇矛站在阵地中央,望着溃逃的敌人洪流,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彪悍与快意。
前沿指挥所内。
“敌军主力已溃!通道内无有组织抵抗!夏侯渊部步卒正在清理通道障碍!”传令兵兴奋的报告声传来。
曹操(林风)的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狂喜,依旧如同冻结的湖面。他微微颔首,目光快速扫过沙盘上代表疏勒城的标记。乌帕尔山口的钥匙已被夺取,疏勒门户洞开。他的手指在沙盘上快速划过:“传令各部,不必恋战追击溃兵。主力即刻集结,全速向疏勒推进!务必在日落前,完成对疏勒城的合围!”
“遵命!”众将轰然应诺。胜利的喜悦被新的目标迅速取代,机器的齿轮再次高速运转起来。
刘备(陈默)的目光则投向那硝烟弥漫、残阳如血的山口。夕阳的金辉为这片刚刚被死亡洗礼的土地镀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他的士兵正在清理战场,收殓袍泽的遗体,也麻木地搬运着敌人堆积如山的尸骸。在一块被鲜血浸透、布满弹孔的残破盾牌旁,两名士兵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正低声交谈着。
刘备下意识地走了过去。一名士兵犹豫了一下,将手中一块扭曲变形的金属碎片递给了他:“使君,您看这个……好像不是那些蛮子用的东西?”
刘备接了过来。入手沉重冰冷,显然材质上乘。碎片呈弧形,边缘撕裂翻卷,像是某种坚固盾牌的残骸。令刘备瞳孔骤然收缩的是——在碎片相对平整的内侧表面,虽然布满撞击凹痕和烟熏火燎的痕迹,却依然能清晰地辨认出一个模糊却极具特征的锻造烙印:那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线条刚硬凌厉,充满了某种冰冷而严酷的美感,鹰爪之下,似乎还踩着一个模糊的橄榄枝环!这图样透着一股与费尔干纳游牧文化格格不入的、高度组织化的气息,甚至……带着一种古典式的、近乎罗马的威严?
这绝非西域之物!
刘备猛地抬头,望向西方那片被夕阳染成血色的、连绵起伏的山峦与更广阔的未知土地。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了他的脊背。乌帕尔山口夺下了,通往中亚的门户洞开了,但在这片古老而纷乱的战场尘埃之下,似乎还掩埋着某些意料之外、更加深邃叵测的东西。那鹰徽冰冷的印记,在指间烙铁般滚烫。
疏勒城已在望,但西方更广阔的阴影,正伴着地平线上最后一缕血色的残阳,无声地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