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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岭遗迹深处那场与光明会的激战,以及随后朗基努斯之枪带来的震撼与谜团,如同沉重的烙印,刻在了林谈的心头。虽然古圣残留的力场已被净化,但他深知,自己这“半神”之境,空有蚩尤神格的磅礴力量与华胥古卷的浩瀚知识,却无法尽数掌控,如同孩童舞动巨锤,不仅危险,更难以应对接下来必然更加凶险的局面。

“白斗篷”及其背后的光明会、乃至更深处的古圣与星神,绝不会就此罢休。他需要力量,真正属于自己、能够如臂指使的力量。

在遗迹中稍作休整,借助能量池的滋养初步稳定了伤势和境界后,林谈做出了决定。他必须再次前往昆仑,寻找曲哲。并非仅仅为了叙旧或寻求庇护,而是因为,当今之世,若论对“建木”之力的理解与掌控,无人能出曲哲其右。而建木,作为曾经沟通天地、维系法则的神树,其力量中正平和,蕴含无限生机,或许正是调和、疏导蚩尤那霸烈战意,助他彻底融合神格的最佳助力。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老九、河伯与山鬼。

老九伤势未愈,傩面受损严重,需要留在遗迹中借助神性环境修复,闻言虽有不舍与担忧,却也明白这是林谈必经之路,只是郑重嘱咐万事小心。河伯与山鬼则表示会与老九一同守在此地,尝试沟通其他沉睡的意志,并修复遗迹的部分防御。

没有过多犹豫与告别,林谈孤身一人,踏上了重返昆仑的旅程。他如今已是半神之躯,对空间与能量的感知远超以往,归途虽远,却也不再如凡人那般艰难。他调动起初步掌控的蚩尤之力,暗红色的能量在脚下形成模糊的云气,托举着他的身体,以远超现代交通工具的速度,划破长空,朝着那片巍峨神秘的雪山疾驰而去。

数日后,昆仑山脉那亘古不变的雪线已然在望。越是靠近,林谈越能感受到怀中那《华胥古卷》传来的轻微共鸣,以及体内蚩尤神格对这片神山圣地隐隐的排斥与一种……仿佛宿命般的躁动。

他没有前往之前大战的玉虚宫区域,而是循着与曲哲之间那丝微弱的、通过窫窳神格建立的联系,朝着昆仑山脉更深处,一片人迹罕至、连飞鸟都难以逾越的冰封谷地飞去。

谷地之中,景象奇异。外围是万年不化的玄冰,寒气刺骨,中心区域却生机盎然,一片不符合常理的绿意。一株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能量与法则构成的巨树虚影,扎根于虚空,枝叶舒展,笼罩着整个谷地,散发着温和而浩瀚的生机……那正是与曲哲融合后的建木投影。

巨树之下,一道身影静静盘坐。他身着简单的布衣,面容依稀可见旧日轮廓,却带着非人的宁静与沧桑,正是曲哲。他的身体依旧呈现出部分木质化的特征,皮肤如同老树之皮,发丝间缠绕着细小的发光根须,但眼神却清明深邃,仿佛蕴含着整片森林的智慧与岁月。

感受到林谈的到来,曲哲缓缓睁开眼,嘴角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你来了。我感应到你体内的力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又像是被迷雾笼罩的星辰。”

林谈落在谷地中,走到曲哲面前,苦笑道:“老曲,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得到了蚩尤的神格碎片和华胥古卷,但……消化不良,卡在了半神之境,难以突破。”

他简要地将秦岭遗迹中的经历,以及光明会袭击、朗基努斯之枪的异常等事告知曲哲。

曲哲静静听着,目光扫过林谈手臂上那深邃的蚩尤印记,以及他周身隐隐不稳的能量波动,点了点头:“兵主之神格,性如烈火,刚猛无俦,直接融合,无异于引狼入室。华胥氏之智慧,浩瀚如海,强行记忆,只会迷失自我。你能初步稳定,已属不易。”

他站起身,走向那株巨大的建木虚影,伸手轻抚着那并非实体的树干,声音平和而充满力量:“建木之力,生于混沌,长于秩序,沟通万有,调和阴阳。或许,它可以为你搭建一座桥梁,助你驯服狂野的战意,理解深邃的智慧,将外力真正化为己用。”

林谈眼中燃起希望:“该怎么做?”

“走进来。”曲哲指向建木虚影的核心,“放开你的心神防御,引导你体内的蚩尤之力与古卷知识,与建木的韵律共鸣。我会以窫窳神格为引,护住你的本源意识不致迷失。这个过程……会很难,如同将你自身的法则打碎重塑,但这是通往‘新神’之路的必经阶段。”

林谈没有丝毫犹豫。他信任曲哲,如同信任自己。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那散发着苍翠光晕的建木虚影。

当他踏入虚影范围的刹那,仿佛一步从凡间跨入了另一个维度的空间。周围不再是冰谷景象,而是无边无际的、由纯粹生机与法则构成的绿色光海。温和却无处不在的力量包裹了他,渗透进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开始吧。”曲哲的声音直接在林谈意识深处响起,同时,一股沉静、厚重、带着守护意志的力量如同最坚固的铠甲,护住了林谈的核心意识。

林谈闭上眼,彻底放开了对蚩尤神格与华胥古卷的压制!

“吼!”

仿佛一头被囚禁已久的洪荒凶兽脱困而出!暗红色、充满毁灭与战意的能量洪流,瞬间从他体内爆发,试图撕裂这绿色的光海!与此同时,苍青色的、蕴含无尽知识的流光也奔涌而出,与暗红能量相互碰撞、交织,引发更加剧烈的混乱!

林谈的身体剧烈颤抖,面容扭曲,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他的意识在战意的咆哮与知识的风暴中飘摇,仿佛随时会被撕碎。

然而,就在这时,建木的力量展现了其神奇之处。

那无边无际的绿色光海,如同最耐心的母亲,温柔却坚定地包裹住狂暴的暗红能量。它并不与之硬碰硬,而是以其固有的、沟通与调和的韵律,一遍遍地冲刷、抚平那躁动的战意。如同溪流磨圆棱石,建木之力引导着蚩尤之力,将其中的暴虐与毁灭性逐渐剥离,显露出其最核心的、守护族群、对抗不公的“不屈”意志本质!

同时,对于那浩瀚的华胥古卷知识流,建木之力则如同最优秀的整理者。它以自身蕴含的、关于生命、成长、循环的法则为框架,帮助林谈那不堪重负的意识,去分类、归纳、理解那些庞杂的信息。不再是强行记忆,而是引导他去“感悟”,去理解规则背后的“道理”,将知识真正转化为自身的智慧。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而痛苦的过程。林谈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熔炉,经历着千锤百炼。他时而化身为远古的战神,在尸山血海中搏杀,体会着那极致战意中的守护与悲怆;时而又化身为智慧的追寻者,在宇宙规则的星海中徜徉,理解着万物生灭的至理。

在外界,曲哲始终守护在一旁,建木虚影光芒流转,将整个山谷映照得如同翡翠梦境。林谈盘坐其中的身体,时而暗红如铁,时而苍青如玉,能量波动剧烈起伏。

不知过去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突然,林谈体内那一直激烈冲突的暗红与苍青两股力量,在建木之力的持续调和下,达到了一个奇妙的临界点!

它们不再相互排斥,而是开始如同阴阳鱼般,围绕着林谈的核心意识,缓缓旋转、交融!暗红色的战意中,多了一份智慧的沉凝;苍青色的智慧里,添了一抹战意的锋芒!

一种全新的、浑然一体的力量,开始在他体内诞生、壮大!

“就是现在!”曲哲的声音带着一丝鼓励与凝重。

林谈福至心灵,引导着这新生的、融合了蚩尤战意与华胥智慧的力量,按照《华胥古卷》中某种最深奥的传承法门,冲击着那层看不见的、隔绝凡与神的壁垒!

“咔嚓!”

仿佛琉璃破碎的轻响,自灵魂深处传来!

阻碍消失了!

林谈猛地睁开双眼!

两道凝练如实质的光芒从他眼中射出,左眼暗红,右眼苍青,但瞬息之间便融为一体,化为一种深邃如宇宙、却又蕴含着无尽生机与威严的奇异光彩!

他周身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有之前的躁动与不稳,而是变得浩瀚、深邃、如同星空大海!一种凌驾于凡尘之上的、真正的神性威压,自然而然地散发开来,令整个冰谷的灵气都为之俯首!

更令人震撼的是,他的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密而玄奥的纹路!那些纹路并非蚩尤印记那般狂放,也非单纯的能量光华,而是一种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文明源流的复杂图案……有象征山川大地的脉络,有代表星辰轨迹的弧线,有如同上古先民祭祀的舞蹈人形,有草木生长的纹理,有龙飞凤舞的神韵……这是独属于华夏文明的、融合了战神之力与始祖智慧的全新神纹!

代表着一位超越古老范式、融合了战斗与创造、守护与开拓的“新神”的诞生!

林谈缓缓站起身,感受着体内那如臂指使、浩瀚无边的新生力量。他心念微动,周身的华夏神纹便亮起温润而威严的光芒,与整个昆仑山脉,乃至更广阔的天地,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密联系。

他成功了。他不仅彻底融合了蚩尤神格,理解了华胥古卷的精髓,更是在建木之力的帮助下,将两者完美融合,走出了属于自己的神只之路!

然而,当他将目光投向一直守护在侧的曲哲时,一种之前因自身境界不足而被忽略的、微妙而清晰的感知,此刻如同水落石出般变得异常明显。

曲哲站在那里,气息沉静如深潭古井,与身后那株庞大的建木虚影几乎融为一体。他周身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并非林谈印象中“半神”应有的那种虽强大却仍有界限、仍需竭力掌控的感觉,而是一种……圆融无瑕,深邃如渊,仿佛本身即是规则一部分的和谐与永恒。

那绝非半神之境!

林谈能清晰地“看”到,曲哲的生命形态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跃迁,其本质层次,与自己此刻的“新神”位格相比,只怕只高不低!而且,这种跃迁并非单纯的力量堆砌,更像是一种本质上的……蜕变与重构。

但奇怪的是,曲哲身上属于“窫窳”的神兽特征依旧存在,那部分木质化的皮肤,发丝间缠绕的发光根须,眼中时而闪过的属于古老守护者的沧桑与威严。然而,这些特征如今看来,却不再像是“异化”或“负担”,反而如同树木的年轮、猛虎的斑纹,成为他存在本身自然的一部分,与那浩瀚的建木之力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老曲,你……”林谈忍不住开口,眼中带着震惊与探寻,“你早就突破了?而且,你的状态……似乎与我所知的‘神’……不太一样?”

曲哲闻言,脸上那温和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淡然与一丝难以言喻的超脱。他抬手,轻轻拂过身边一片由建木能量构成的、如同翡翠般的叶片,那叶片在他指尖化作点点流光,又悄然重组。

“林谈,你的感知没有错。”曲哲的声音平静,却仿佛带着山谷的回响与岁月的沉淀,“在昆仑的这段岁月,与建木核心的深度融合,确实让我跨越了那道门槛。但这个过程,并非简单的继承或提升。”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林谈,投向了更加久远的时空:“窫窳,是上古的守护神兽,执掌部分幽冥与复苏的权能,其本质更偏向于‘个体’的强大与职责。而建木,是沟通天地、维系法则的桥梁,是‘连接’与‘循环’的化身,其本质更近乎‘规则’与‘系统’。”

“当这两者在我的身上交汇、融合,发生的并非是谁吞噬了谁,而是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曲哲的指尖,一缕苍翠的建木之力与一丝幽邃的、带着窫窳本源的暗沉气息交织缠绕,最终形成了一种全新的、既蕴含无限生机又带着神兽威严的奇异能量。“窫窳的‘个体意志’与建木的‘规则载体’,在我的灵魂深处达成了新的平衡,构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存在形式。”

他看向林谈,眼神清澈而深邃:“所以,你可以说我是窫窳,因为我承载了祂的意志、记忆与部分权能;但你也可以说我不是窫窳,因为我的存在根基、我的力量形态、我对世界的认知和交互方式,都已超越了古老窫窳的范畴。建木重塑了我,而我,也重新定义了‘窫窳’这个概念在这一纪元的意义。”

“我是窫窳,又不是窫窳。”曲哲最终给出了一个充满哲思的答案,“或许,可以称我为……‘建木之窫窳’,或者说,一个因缘际会之下,被建木之力与时代需求共同塑造的……‘新·窫窳神’。”

林谈恍然大悟,心中震撼不已。原来,曲哲走的是一条与他截然不同的成神之路!自己是通过融合两种强大的外来遗产,以自身意志为主导,强行开辟出的“新神”之路;而曲哲,则是自身与建木这等天地神物深度结合,彼此影响,共同进化,形成的一种更加自然、也更加独特的“共生神只”!

他的力量核心,是“连接”与“守护”,是建木的循环之力与窫窳的守护意志的完美统一。这也就解释了为何他的气息如此圆融、如此与昆仑天地浑然一体。他本身,就是这方天地守护规则的一部分!

“不可思议……”林谈喃喃道,眼中充满了敬佩。这条路,看似平和,其中蕴含的凶险与机缘,恐怕丝毫不逊于自己。

曲哲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一种看透命运的释然:“每条路都有其风景与荆棘。你的路,更侧重于‘开拓’与‘征伐’,适合应对即将到来的、与‘混沌’的正面冲突。而我的路,或许更偏向于‘维系’与‘滋养’,守护这片土地的根基,并在必要时,为你、为所有抗争者,提供最后的庇护与支持。”

他抬起手,指向那株巨大的建木虚影:“建木之根,曾遍及寰宇。虽然如今只剩下这昆仑残根与我相融,但通过它,我或许能感知到更多散落在时间与空间缝隙中的信息,甚至……与其他可能存在的‘抵抗之火’取得微弱的联系。”

林谈心中一动,想起了朗基努斯之枪带来的熟悉感,以及那个关于宇宙底层秩序力量的猜想。他将这个想法也分享给了曲哲。

曲哲听完,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你的猜想很有道理。规则无分东西,力量本源归一。建木本身,也是某种底层规则的体现。若那朗基努斯之枪真如你所推测,承载着纯粹的‘秩序’本源,那么它与建木之力,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同源的,只是表现形式因文明而异。这或许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

两位新神,一位代表着融合了东方古老战意与智慧的全新开拓之力,一位代表着与天地神物共生、维系根基的守护循环之力,在这昆仑秘境之中,完成了跨越后的第一次深入交流。他们的道路不同,力量属性各异,但目标一致,并且对世界的认知,在更高的层面上达成了共识。

一种无形的、坚实的联盟,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牢固。

林谈感受着体内澎湃的新生力量,又看着眼前气息渊深如海的曲哲,心中对抗未来的底气,前所未有的充足。

“看来,我们准备的差不多了。”林谈周身的华夏神纹微微亮起,战意与智慧在眼中交织。

曲哲微微颔首,身后的建木虚影无风自动,枝叶轻摇,洒下漫天蕴含着生机与守护意志的苍翠光点。

“是啊,风暴将至,我们……已非昔日的吴下阿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