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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文水的武家,算不上什么名门望族。武则天的父亲武士彟,本是靠贩卖木材起家的商人,在重农抑商、门第森严的隋末唐初,身份颇为尴尬。直到他慧眼识珠,早年便投靠了太原留守李渊,在太原起兵反隋的过程中倾尽家产、筹谋划策,才算挣下了开国功臣的名分,官至工部尚书、荆州都督,勉强让武家挤入了官宦之列。

可商贾出身的烙印,终究难消。朝堂之上,世家子弟轻视他“市井发家”,私下里多有鄙夷;后宫之中,嫔妃们皆出身名门望族,更是将武家视作“寒门暴发户”。武则天的母亲杨氏,虽是隋朝宗室杨达之女,属于书香门第,却因是二嫁之身,在武家也算不上完全体面。

这种不上不下的处境,从小便刻在了武则天的骨子里。她在家中排行第四,上有兄长武元庆、武元爽,姐姐武顺,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兄长们因父亲偏爱杨氏所出子女,对她和母亲多有排挤;父亲去世后,这种排挤更是变本加厉。寄人篱下般的滋味,让她早早便懂得了“弱肉强食”的道理,唯有攥紧权力,才能摆脱他人的轻视,才能为自己和母亲争得一席之地。

她自幼便与其他女子不同。别的闺阁少女忙着学女红、习诗书,她却偷偷缠着父亲的幕僚,听他们讲朝堂权谋、讲兵法策略;别的女子言行温婉、循规蹈矩,她却性子刚烈、敢说敢做。有一次,父亲的好友袁天罡路过武家,见她男装打扮,竟惊为天人,断言:“此子龙睛凤颈,伏羲之相,若为女子,当为天下主。”

这话像一颗种子,落在了武则天的心底。她隐隐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该局限于相夫教子、困于后宅。她渴望挣脱寒门的枷锁,渴望站在无人能及的高度,让所有轻视她的人都俯首称臣。

贞观九年,武士彟病逝,武家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兄长们对杨氏母女愈发刻薄,将她们赶出了荆州,逼得她们不得不返回长安投奔亲戚。孤苦无依的日子里,武则天看着母亲以泪洗面,心中的不甘与野心愈发强烈。她知道,想要改变命运,唯有抓住那唯一的机会——入宫。

恰逢贞观十一年,太宗李世民广选天下美女充实后宫。武则天的母亲杨氏四处打点,终于为女儿谋得了一个入宫的名额。十四岁的武则天,看着长安的方向,眼中没有丝毫对未知的惶恐,只有熊熊燃烧的欲望。她对着母亲坚定地说:“见天子庸知非福,何儿女悲乎?”

就这样,这个出身寒门却心比天高的少女,怀揣着改变命运的野心,踏上了前往长安的路。她的后宫之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一场以性命为赌注、以权谋为利刃的博弈。

贞观十一年的长安,春阳如金,洒在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映得两旁的朱红宫墙愈发庄严肃穆。十四岁的武则天攥紧了母亲杨氏的手,却依旧挺直了纤细的脊背。她穿着一身新制的襦裙,青绿色的面料上绣着细碎的缠枝莲纹,那是寒门女子能得到的最好衣饰,却在周围世家贵女的绫罗绸缎中,显得有些单薄。

“阿娘,女儿此去,定不会给武家丢脸。”她的声音清脆,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杨氏眼圈泛红,哽咽着将一枚温润的羊脂玉簪插在她发髻上:“媚娘,宫中不比家中,万事谨慎,保全自身要紧。”

入宫那日,太宗李世民在太极殿召见了新晋的几位才人。他年近四十,鬓角已染微霜,却依旧身姿挺拔,目光锐利如鹰,自带帝王的威严。其他女子皆吓得低头敛目,唯有武则天,在被问到名字时,缓缓抬眸,迎上了太宗的视线。

“臣女武媚娘,参见陛下。”她的声音不卑不亢,眼神清澈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灵动。

太宗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眉如远黛,眸若秋水,虽稚气未脱,却已有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美,尤其是那双眼眸,仿佛藏着星辰大海,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往后,你便在御书房偏殿当值吧。”

御书房是帝王处理政务之地,能在此当值,已是极大的恩宠。其他才人眼中满是艳羡,武则天却只是恭敬地叩首:“谢陛下恩典。”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步,要在深宫中立足,光有美貌远远不够。

御书房的日子枯燥而忙碌。武则天每日寅时便要起身,整理文书、研磨铺纸,还要时刻留意太宗的喜好。她心思聪慧,很快便摸清了太宗的习惯:他喜喝六安瓜片,泡茶时水温需刚好八十度;他批阅奏折时不喜人打扰,但若到了午时,便需递上一盏清甜的莲子羹;他闲暇时爱读《孙子兵法》,对其中的谋略常常赞不绝口。

她从不主动邀宠,只是默默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有一次,太宗批阅奏折至深夜,不慎将朱砂滴落在奏疏上,顿时面露不悦。一旁的宫女吓得瑟瑟发抖,武则天却从容上前,取来一方干净的软布,蘸着少量清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竟将朱砂痕迹清理得干干净净,且未损坏奏疏上的字迹。

“你倒是心灵手巧。”太宗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许。

武则天垂眸浅笑:“陛下日理万机,为国操劳,臣女不过是做些分内之事。”她的笑容温婉,却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疏离,既不谄媚,也不冷淡,让太宗心中颇为舒适。

日子久了,太宗渐渐习惯了御书房里有这么一个安静聪慧的身影。他会在处理完政务后,与她聊上几句,从经史子集到民间趣事。武则天总能对答如流,且常有独到的见解,让太宗刮目相看。他没想到,这个出身寒门的少女,竟有如此深厚的学识和敏锐的思维。

真正让武则天得宠的,是太宗的一场病。那年冬末,太宗偶感风寒,久治不愈,卧病在床。后宫嫔妃虽多,却大多畏惧染病,或是只会哭哭啼啼,唯有武则天,自告奋勇前往侍疾。

她日夜守在病床前,悉心照料。为了让太宗能睡得安稳,她亲自熬制安神汤,火候拿捏得恰到好处;为了让太宗能吃下东西,她变着法子做些清淡可口的小菜;太宗咳嗽时,她便轻轻为他捶背,动作轻柔而体贴。她不怕辛苦,也不怕传染,眼中满是真切的担忧。

“媚娘,你不怕吗?”太宗躺在床上,看着眼前日夜操劳、眼下已泛起淡淡青黑的少女,心中颇有触动。

武则天握着他的手,指尖微凉却很坚定:“陛下是万民之主,是臣妾的天。只要能让陛下早日康复,臣妾纵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何惧之有?”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眼神却无比真挚。

太宗心中一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他一生征战沙场,君临天下,见惯了尔虞我诈、阿谀奉承,这般纯粹的关切,竟让他有些动容。从那以后,他对武则天的宠爱日益深厚,常常召她侍寝,武媚娘的名字,也渐渐在后宫中传开。

武则天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她利用侍寝的机会,常常在太宗耳边谈论一些政事。她从不直接发表意见,只是巧妙地引经据典,或是提出一些看似无意的疑问,却总能说到太宗的心坎里。有一次,太宗与大臣商议是否要征讨高句丽,朝堂上争论不休,太宗犹豫不决。夜里,武则天侍奉在侧,轻声道:“陛下,臣妾曾听父亲说过,用兵之道,攻心为上。高句丽远在辽东,路途遥远,若强行征讨,恐劳民伤财。不如先派使者安抚,晓以利害,若其冥顽不灵,再出兵不迟。”

太宗闻言,茅塞顿开。他没想到,一个后宫女子,竟有如此见识。次日,他便采纳了武则天的建议,派使者前往高句丽,果然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经此一事,太宗更是对武则天刮目相看,不仅宠爱她的容貌,更欣赏她的才智。

然而,后宫之中,从来都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武则天的得宠,很快引起了其他嫔妃的嫉妒。尤其是徐惠妃,她出身名门,才貌双全,一直深得太宗宠爱,如今见武则天步步紧逼,心中妒火中烧。

一日,武则天在御花园中散步,徐惠妃带着一众宫女太监迎面走来。她上下打量着武则天,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哟,这不是武才人吗?如今真是越发风光了,连走路都带着一股子得意劲儿。”

武则天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温婉:“徐姐姐说笑了,臣女不过是侥幸得陛下垂怜,怎敢得意?”

“垂怜?”徐惠妃嗤笑一声:“寒门出身,能有今日,本该知足。只是有些人,怕是野心太大,忘了自己的本分。”她说着,故意抬手,将手中的茶盏“不慎”打翻,滚烫的茶水溅在了武则天的襦裙上。

武则天强忍着灼烧的疼痛,依旧面色平静:“姐姐无碍便好。臣女还有事,先行告退。”她没有与徐惠妃争执,转身便走。她知道,在没有足够的权力之前,任何争执都是徒劳,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回到住处,宫女连忙为她处理烫伤,皮肤已经红肿起泡。武则天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得到更多的权力,让那些轻视她、欺辱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就在武则天在后宫中小心翼翼地周旋,积蓄力量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闯入了她的生命,也为她的命运,埋下了一颗改变一切的种子。

那人便是当朝太子,李治。

李治比武则天小四岁,性格温和,甚至有些懦弱。他常常跟随太宗在御书房学习,因而与武则天相识。起初,他只是觉得这位武才人容貌出众,聪慧过人,心中颇有好感。但随着接触渐多,他发现武则天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那种看似温婉实则坚韧、看似顺从实则叛逆的气质,深深吸引了他。

而武则天,也很快注意到了这位太子。她知道,太宗年事已高,太子未来必将继承大统。若是能与太子建立联系,便是为自己的将来多留一条后路。于是,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李治。

有一次,李治在御书房看书,遇到一个难题,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武则天恰好端着茶水进来,见他这般模样,便轻声道:“太子殿下,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李治抬头,看到是武则天,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武才人,朕在看《左传》,其中一段典故,不甚明白。”

武则天走到他身边,俯身细看,那淡淡的馨香萦绕在李治鼻尖,让他心跳不由得加快。武则天耐心地为他讲解,条理清晰,通俗易懂。李治听得十分入迷,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心中的好感愈发浓厚。

从那以后,李治便常常找借口留在御书房,只为能多与武则天相处片刻。他会与她谈论诗书,分享心事,甚至会在她受委屈时,偷偷为她打抱不平。而武则天,也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疏远,也不逾矩,让李治对她愈发痴迷。

他们的情愫,在御书房的烛火下悄然滋生,带着禁忌的甜蜜与危险。武则天知道,这种关系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但她无法抗拒权力的诱惑,也无法忽视李治眼中那纯粹的爱慕。她就像一株攀援的藤蔓,紧紧抓住每一个能让自己向上生长的机会。

贞观二十三年,太宗的病情日益加重。宫中气氛凝重,人人自危。武则天日夜守在太宗病床前,心中却早已开始盘算。她知道,太宗一旦驾崩,按照宫中规矩,没有子嗣的嫔妃都要入感业寺为尼,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这绝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她必须在太宗驾崩前,为自己铺好后路。

那日,太宗陷入昏睡,宫中一片寂静。武则天趁着无人注意,悄悄来到了东宫。李治正在为太宗的病情忧心忡忡,见到武则天深夜前来,又惊又喜。

“武才人,你怎么来了?”李治眼中满是关切,压低声音说道:“宫中耳目众多,你这般冒险,若是被人发现……”

武则天看着他,眼中含泪,声音哽咽:“太子殿下,陛下病情危重,臣妾心中惶恐。臣妾知道,日后恐难再相见,今日前来,只是想再看看殿下。”她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上面绣着一朵娇艳的牡丹,说道:“这是臣妾连夜绣成,赠与殿下,愿殿下日后平安顺遂。”

李治接过丝帕,指尖触碰到她的指尖,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看着武则天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疼惜不已,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媚娘,你放心,朕绝不会让你受苦。等朕登基,一定接你回来。”

武则天心中一喜,却连忙抽回手,摇摇头:“殿下,万万不可。这是宫规,臣妾不敢违抗。只是……只是臣妾心中,始终牵挂殿下。”她的目光深情而哀伤,让李治的心都揪了起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武则天神色一凛,连忙道:“殿下,臣女该走了。他日若有缘,还望殿下还记得臣女。”她说完,深深看了李治一眼,转身匆匆离去,留下李治一个人,握着那方丝帕,心中百感交集。

不久后,太宗李世民驾崩于含风殿。消息传来,宫中一片哀嚎。武则天与其他无子嗣的嫔妃一起,被送往感业寺。离开皇宫的那天,天空阴沉,细雨蒙蒙。武则天坐在马车上,回望那座曾经承载了她所有希望与野心的大明宫,眼中没有留恋,只有坚定。

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感业寺的青灯古佛,困不住她那颗渴望权力的心。她与李治的约定,就像一颗种子,埋在心底,只要等到合适的时机,便会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