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蛇”快艇,名副其实!
这些狭长低矮的船只在海浪中起伏,如同真正的海蛇般迅捷致命。
甲一号艇的艇长梁丰,一个皮肤黝黑、骨架宽大、眉宇间带着胶东人特有悍勇与执拗的汉子,紧握着舵杆,布满老茧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这艘小艇上,连他在内共十二点人,四名桨手在船舱中部拼命划动长桨,让小船在风浪中保持着惊人的冲刺速度;另外八名战士,包括他自己,则半蹲在船舷边,手中紧握的,正是山东军工坊最新研制、尚未大规模列装的后膛装填火帽枪!
冰冷的枪身贴着脸颊,梁丰能闻到枪油和硝石混合的独特气味。
他的任务清晰而残酷,第一波冲锋,不惜一切代价,用这射速和精度远超对手的火枪,压制并清除郑家战舰甲板上的弓箭手和火铳手,为后面负责火攻的乙字快艇撕开一条血路!
“弟兄们!盯紧喽!专打露头的!给后面的兄弟开路!”梁丰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目光如鹰隼,死死锁定着前方一艘正在艰难转向、试图用侧舷火炮对准他们的郑家大型战船。
那船上,隐约可见弓箭手正匆忙奔向船舷,火铳手也在装填。
“进入射程!自由射击!”梁丰怒吼一声,率先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不同于郑家火铳的沉闷,更显尖锐。
对面船上一个刚举起弓箭的水手应声而倒。
几乎是同时,甲一号艇上另外七支后膛枪也爆发出密集的射击声!
“砰!砰!砰!砰!”
子弹如同精准的毒蜂,扑向郑家战舰的甲板。
正在列队的弓箭手和火铳手猝不及防,瞬间被撂倒了七八个,甲板上顿时一片混乱,剩余的敌人被迫伏低身体,不敢轻易露头。
六十艘甲字快艇分散在郑家船队周围,开始了火力压制。
“砰!砰!砰!砰!”如同爆豆般的枪声在海面上响起了。
这是郑家将题水手们从未见过的攻击方式。
沧州水师的火枪射速极快,远超一般火枪。射程远、精度准!
密集的枪声中,许多水手已经中弹,连子弹从哪里飞来的都不知道。
一瞬间,久经沙场的郑家军被打傻了,连最基本的还击都没有了!
“开火!开火!”郑芝虎在大叫,所有的将领也在叫。
水手们战战兢兢伏在船舷边,冲着冲上来的海蛇快艇,弓箭、火铳乱放一气。至于伤不伤到人,已经不是他们考虑的了。
“好!压住了!靠过去!”梁丰大吼,桨手们更加奋力,小艇如同离弦之箭,进一步贴近那庞大的目标。
而紧随其后的乙字快艇,则抓住了这宝贵的空档!它们如同承载着死亡火焰的使者,不顾横飞的流弹和零星射来的箭矢,拼命将船首对准目标战舰的水线或船帆密集处。
艇上的敢死队员,眼神狂热而决绝,奋力将点燃的“烈火膏”罐投掷出去!
“嘭!”陶罐在郑家战舰的船舷上炸开,粘稠的黑色液体四溅,随即被引燃,烈焰“轰”地一声腾起,迅速蔓延!
另有乙字艇冒险贴近,用水下杆雷撞击船体水线部位,“轰隆”的闷响声中,木屑与水柱齐飞!
一时间,郑家舰队侧翼和后卫的多艘战舰,纷纷燃起大火!黑色的浓烟滚滚升起,与“鲲鹏号”喷吐的黑烟混杂在一起,遮蔽了半边天空。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西北风成了沧州军最得力的帮凶,将烈焰无情地卷向郑家战船的帆缆、甲板乃至整个船身!
惨叫声、爆炸声、木材燃烧的噼啪声,与隆隆的炮声、喊杀声交织,奏响了一曲残酷的海上炼狱交响曲。
乙字一号艇,最先靠近进郑家船队,他们是敢死队,整船装满了一个个木桶,里面是甲苯和苯。
他们的任务就是,靠近敌人大船,点燃船体,然后弃船逃生。
艇长曲二柱怒目圆睁,双手紧紧抓住舵柄,驾驶着快艇疾速追冲上去。
八名桨手奋力划桨,快艇如同离弦之箭,离前面的一艘大船只有三十丈了。
大船上的赖兴见状,心里面没来由的一阵惊悚,他立刻大喊:“射击!别让小船靠近!”
弓弦响处,有两名桨手中箭。
但随即,周围的两艘甲字快艇一阵乱枪响起了,赖兴船上的水手纷纷中弹,无力还击。
“跳水!”曲二柱红着眼睛大喊。
扑通扑通!六名桨手没有任何犹豫,一个翻身,跃入冰冷的海水中。
曲二柱用身体紧紧抵住舵柄,右手摸出一颗燃烧弹,左手一拉,嗞嗞声响中,把燃烧弹丢入了船舱。
“两位兄弟!对不住了!”他最后看一眼伏在船舷的两个中箭桨手,双脚一用力,也是跌入了大海。
快艇借着惯性,又向前冲了数丈,离赖兴战船不足十丈。
“轰!”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过,如同炸开了了一个巨大的烟花。
金蛇狂舞,火光熊熊,方圆几十丈都变成了火海。
赖兴的战船,瞬间变成了一个大火球。
曲二柱再次潜出水面,炽热的火舌扑了过来,……
“爹!娘!儿子不能陪你们过年了!”
这是他最后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