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辽剧变,阿尔丹失踪,局势急转直下!也速该的阴影,以惊人的速度向西蔓延。王凌峰看着那封诡异的密信和染血的情报,眉头紧锁。西辽若倒,也速该将再无后顾之忧,可以全力经营西方,或……再度南下。这盘天下大棋,突然变得扑朔迷离,杀机四伏。
镇北王府的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几张凝重至极的面孔。那封来自西北边陲、用信鸽血羽传书的急报,和阿尔丹留下的那张画着“狼噬星辰”图案的密信,并排摊在案上,如同两块寒冰,让室内的温度都降低了几分。
“耶律直鲁古……死了?”种师道苍老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狩猎遇袭?哪来的马贼能袭杀一国之君?还是在其腹地?荒谬!”
朱武拾起那张阿尔丹留下的密信,对着灯光仔细审视那诡异的图案,沉声道:“狼头吞噬星辰……也速该的狼旗吞噬西辽的星月旗?阿尔丹这是在示警!西辽皇帝之死,绝非意外,定然与也速该脱不了干系!他匆忙离去,定是收到了更紧急的讯息,或是身份已然暴露。”
方腊一拳砸在案上,怒道:“也速该这头恶狼!刚在咱们这碰了一鼻子灰,转头就去咬西辽了!好快的速度!好毒的手段!”
林冲眉头紧锁:“西辽一乱,也速该西进之路大门洞开。花剌子模独木难支,西域诸国只怕望风而降。届时,也速该整合西域之力,携灭国之势再回头东顾,我朝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
王凌峰沉默地走到巨大的地图前,目光从汴梁缓缓西移,掠过西夏,掠过已然动荡的西辽,一直望向那片广袤而陌生的西域。也速该的战略意图已然清晰:避免再次顿兵于中原坚城之下,转而先取西方,断我臂膀(西夏、西辽),壮大声势,最终形成泰山压顶之势。这是一招釜底抽薪的狠棋!
“阿尔丹的警告,恐怕是真的。也速该的下一个目标,极可能就是花剌子模。”王凌峰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西辽内乱,是他天赐良机。他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了。”
“盟主,我们该如何应对?是否要派使者联络西辽残部,或花剌子模,共抗也速该?”种彦崇急问。
“远水难解近渴。”王凌峰摇头,“西辽政局崩乱,各方势力争夺不休,难以形成合力。花剌子模远在万里,信使往来需数月,等我们谈妥,也速该的铁骑恐怕早已踏平撒马尔罕。况且,”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国与国之间,利益为先。我朝新遭大难,实力未复,此时贸然与西方结盟,非但难以取信于人,反而可能引火烧身,提前与也速该全面对抗。”
“难道就坐视也速该吞并西域,坐大成势吗?”方腊不甘道。
“当然不!”王凌峰眼中精光一闪,“坐视不理,才是自取灭亡。我们不能直接出兵,但可以……借力打力,迟滞其步伐,为我朝恢复元气争取时间!”
他手指点向地图上的几个关键点:“第一,立刻以枢密院名义,密令河西、陇右的边军,加强对西夏的威慑,同时,秘密接触吐蕃诸部,许以茶马互市之利,使其牵制西夏,令李乾顺不敢轻举妄动,确保我西线无虞。”
“第二,”他看向朱武,“先生,立刻动用我们掌握的所有西域商路暗线,散播消息。一,夸大花剌子模的军力富庶,宣称其拥有‘天火’利器(可暗示为石油、火药相关),激起也速该的贪欲和忌惮,促使他必以主力西征。二,在西辽残部中散播也速该残暴、欲尽灭契丹贵族的谣言,助长其抵抗意志,哪怕只能给也速该制造一些麻烦,拖延其整合速度也好!”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王凌峰目光锐利地看向北方,“也速该主力西顾,其东方故地必然空虚!林冲兄弟!”
“在!”林冲挺身。
“你立刻秘密返回北疆,汇合杨志、武松诸部,不必大张旗鼓,但可派出多支精干小股骑兵,扮作马贼或部落冲突,不断袭扰也速该留在漠北的留守部落,劫其粮草,焚其牧场,打击其后勤根基!记住,袭扰为主,一击即走,绝不恋战!要让也速该西征之时,寝食难安!”
“明白!袭扰疲敌,断其根基!”林冲凛然领命。
“种老将军,方圣公,汴梁防务和江南粮饷,仍需二位鼎力支撑。整军、屯田、铸械,一刻不能放松!”
“义不容辞!”二人齐声应道。
计议已定,众人立刻分头行动。王凌峰的战略清晰而务实:避免正面对抗,通过外交、情报和有限度的边境骚扰,将也速该这股祸水引向西方,并尽可能延长其征服过程,为大宋争取宝贵的喘息时间。
接下来的数月,局势的发展果如王凌峰所料,甚至更快。也速确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介入西辽内乱,扶植傀儡,吞并大片领土,兵锋直指花剌子模。西域战火连天,消息通过商队断断续续传来,无不显示也速该军队的战力惊人,花剌子模节节败退。
而汴梁这边,王凌峰的策略也初见成效。西夏李乾顺在宋军威慑和吐蕃骚乱下,果然不敢妄动,甚至主动遣使缓和关系。北疆林冲派出的“游击队”频频得手,闹得漠北鸡犬不宁,也速该不得不分兵回防,一定程度上迟滞了其西征步伐。大宋境内,则在王凌峰、种师道、方腊等人合力治理下,民生渐复,军备日整,呈现出一种风雨飘摇中难得的稳定景象。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愈发汹涌。
这一日,王凌峰正在听取朱武关于新式弩机研制进度的汇报,燕青悄无声息地出现,面色凝重。
“盟主,有情况。我们监视礼部侍郎钱喻之的人发现,他近日与一名新来的吐蕃喇嘛过往甚密。而那名喇嘛,经查,与之前阿尔丹接触过的几个西域胡商有牵连。”
“钱喻之……吐蕃喇嘛……西域胡商……”王凌峰指尖轻叩桌面,“这条线,倒是隐蔽。继续盯紧,查清他们密谈的内容。特别是钱喻之,他清流领袖,结交番僧,所为何事?”
“是。”燕青领命,又道:“还有一事,关于阿尔丹留下的那个图案,‘狼噬星辰’。我们的人在西域故籍中查到一些模糊记载,类似图案,曾出现在数百年前一个名为‘暗日’的古老教派图腾中,此教派崇拜毁灭与重生,早已消亡。不知是巧合,还是……”
“暗日教派?”王凌峰与朱武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也速该麾下那些神秘萨满,黑教杀手,是否与此有关?阿尔丹留下这个图案,是在暗示也速该与某种古老邪恶势力有牵连?
线索纷乱,如同一团迷雾。
数日后,更大的波澜掀起。早朝之上,礼部侍郎钱喻之突然出列,手持玉笏,朗声道:“陛下,太后,臣有本奏!” 顿时,满朝文武目光聚焦于他。
“钱爱卿有何事奏?”帘后传来太后的声音。
“启奏陛下、太后,”钱喻之神情肃穆,“也速该虽乃国仇,然其势大,已席卷西域,兵锋之盛,亘古罕见。今我朝方经战乱,百废待兴,实不宜再启边衅。臣闻,也速该亦有遣使议和之意。为天下苍生计,为社稷安稳计,臣斗胆建言,或可遣使西行,探其虚实,若其有意休兵,我朝亦可效仿前朝与辽故事,赐以金帛,暂息刀兵,使我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国力得以恢复。此乃老成谋国之道也!”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主战派将领纷纷怒目而视,种彦崇更是出列厉声驳斥。而不少文官却露出思索之色,甚至有人出声附和。朝堂之上,主和之声竟再次响起!
王凌峰冷眼旁观,心中雪亮。钱喻之此举,绝非单纯的主和,其背后,必然与那吐蕃喇嘛、西域胡商,乃至也速该的暗中布局有关!也速该在军事压迫的同时,从未放弃政治分化!这“议和”之风,便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
太后和年幼的皇帝显然不知所措,目光求助般地望向王凌峰。
王凌峰缓缓出列,目光平静地扫过钱喻之,扫过那些附和的大臣,最后向御座一礼,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陛下,太后。钱侍郎所言,看似老成持重,实为误国之论!”
他语气陡然转厉:“也速何乃虎狼之性,贪得无厌,岂是金帛所能满足?前宋与辽和议,终有靖康之耻,殷鉴不远!如今也速该主力西征,正是我朝固本培元、整军经武之天赐良机!当此之时,不思进取,反倡和议,无异于抱薪救火,自毁长城!臣,坚决反对!”
他一番话,掷地有声,驳得钱喻之面色青白,也让那些主和者噤若寒蝉。在王凌峰如今的威望和兵权之下,和议之论,暂时被压制下去。
但王凌峰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也速该的政治渗透和内部蛀虫的蠢动,绝不会停止。
退朝后,王凌峰回到府中,朱武、燕青早已等候。
“盟主,钱喻之此番发言,绝非偶然。其背后,定有也速该的影子和内部势力的勾结。”朱武道。
“查!一查到底!”王凌峰眼中寒光凛冽,“燕青,加大对钱喻之、吐蕃喇嘛以及所有可疑西域胡商的监控。我要知道,也速该的手,到底伸得有多长!朝中还有哪些人,暗中与他眉来眼去!”
“是!”
“另外,”王凌峰走到地图前,凝视西域,“也速该西征,胜负未知。花剌子模虽落下风,但毕竟是大国,未必没有一战之力。我们需要更准确的情报。朱武先生,想办法,派一支绝对可靠的队伍,扮作商队,西出阳关,前往花剌子模,亲眼看看战局究竟如何!也顺便……寻找阿尔丹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此事凶险,但必须去做。老夫这就去物色人选。”朱武领命。
是夜,汴梁城华灯初上,看似一片承平景象。但王凌峰站在王府高楼上,却能感受到脚下这座城市、乃至整个天下正在涌动的暗流。也速该的西征,如同一块投入水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正扩散至四面八方。西域的战火,朝堂的争斗,内部的阴谋,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他轻轻摩挲着贴身收藏的那方真传国玉玺,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清醒。也速该的威胁并未远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未来的较量,将是国力、谋略、意志的全方位比拼。
“报——” 一名“夜枭”密探匆匆上楼,呈上一封密信,“盟主,北疆林将军急报!也速该麾下大将木华黎,近日频繁调动部落兵马,似有向东移动的迹象,目标不明!此外,边境巡逻队捕获几名形迹可疑的西夏商人,从其身上搜出……搜出与我朝边军将领往来的密信!”
王凌峰接过密信,展开一看,瞳孔骤然收缩。木华黎异动?西夏与边将勾结?!
树欲静而风不止!也速该的西征主力未归,小股的试探和渗透却已开始!真正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