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悠悠醒转之时,天色已经偏西了。金色的阳光照在东边墙上,鲜艳得犹如开满了向日葵。
吕布一觉黑甜,睡得甚是安稳,竟是多日来难得的一场好睡。他揉揉眼睛,翻身起来,看看身上,衣甲都在,宝剑也在,连昨夜拿不起的方天戟都好端端地在堂屋里立着。
他看四下无人,却是有饭在灶上煮着,热气腾腾的。
他走到灶前,用大碗装了小米饭,连吃了两大碗,只觉心头定了些。抬头看梁上挂着熏肉,便全取下来,就着又吃了两大碗饭。一时吃饱,觉得气力又恢复了,便拿起方天戟,顺手将灶捅破,将锅打烂,拿戟尖挑了一根燃烧的木柴,便将房子引燃。
吕布缓步出门。只听有人叫道:“走水了!快来救火!”一人从吕布身边奔过,吕布看也不看,一戟挑死,便丢进火场中去。复一人大叫道:“恶贼,我等好心救你,你怎么恩将仇报?”吕布冷哼一声,复又挑杀了,丢入火窟中去了。便此时第三人吓得呆了,拔腿便走,吕布凶心早起,拔腿赶上,向他后心刺去。却见红色流星一闪,一个巨大的身影无声奔至,直拦在吕布身前,挡住那戟,几乎撞在吕布身上。吕布吃了一惊,后退两步,定睁看时,那拦住他的巨大身影,竟然是赤兔马!
此时赤兔拦在吕布身前,发出阵阵嘶鸣,一双通灵的大眼睛,竟然全是泪水。
吕布伸手一推,道:“走开!”便要再去杀人。哪知赤兔被推得一转头,却又拦在吕布身前。
“滚!”吕布一声暴喝,神力到处,早把赤兔马掀翻在地,右手抛出长戟,化为一道金光,直射向那逃走之人的后心。吕布早下定决心屠村,既是掩藏自己行迹,更重要的则是发泄晋阳城破心中的恚怒。
那人只是普通农夫,如何逃得过飞将吕布这全力的一掷,眼见便要命丧当场。便在此时,一口青龙横空出世,当的一声巨响,将这飞戟隔落。那农人死中得活,摔在地上,只是发抖。青龙刀落,一袭绿袍的关羽身形显露出来。此时的关羽,已是蚕眉倒竖,凤眼圆睁,一团怒火,似乎要冲破身上青袍,猎猎燃烧起来。
“吕布,好个恩将仇报的恶贼!”关羽和马超一路寻找吕布,猜出吕布可能在关家堡,当下纵马狂奔,直进村子。这村只四五户人家,都是关羽族人。关羽从族中长辈口中得知,他们昨夜救了一个人。关羽连忙到救人的族人家,正见吕布杀人放火。
吕布见了关羽,大吃一惊,此时他失了画戟,也不敢向前取戟,便向后要拉赤兔逃走。哪知一伸手间,却拉了个空,急回头时,赤兔竟已远远避开了他。
吕布大惊失色,急道:“赤兔,我今落魄,难道你也要弃我而去吗?”
此时马超、周仓等人俱已赶到,三面包围了吕布。
吕布见逃生无门,冷笑道:“无胆之辈,谁敢与某单打独斗!”
话犹未了,只听当的一声,却是关羽把刀一摆,击在那方天画戟之上,直将画戟挑起,落在吕布身前,接着大步向前:“吕布,你这恶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吕布接戟在手,一声暴喝,便向关羽刺去。关羽横刀一封,刀戟相击,火星四溅。两人暴吼连连,登时战在一处。
马超才得关羽之助,没有关羽的话,便也在旁观战,一转头间,却见周仓悄没声息地上前,把赤兔马的丝缰抓在手中。赤兔看了周仓一眼,把头摇了两摇,却并没反抗,反而走进了两步。周仓大喜。
此时关羽和吕布越斗越是激烈。若论真实本领,吕布还在关羽之上,但相差却也不多。吕布年龄比关羽大着不少。这几年关羽武技渐臻成熟,吕布却是受过几次伤。此消彼长,此时已然持平。关羽满腔怒火,义愤填膺,吕布屠杀平民,被抓个现行,气势自然比不得关羽,这一番比斗,竟是渐渐落了下风。百十个回合一过,吕布已是鼻洼鬓角全是汗水,手中画戟渐渐不支。关羽如何肯饶人,那青龙刀上下翻飞,有如神助,刀刀直向吕布要害斩去。
此时余下村民,关羽、马超所带亲卫都围在四下里,高声呼喊为关羽加油。吕布越斗越是胆寒,不由得步步向后退去。
那边小房子被火烧得透了,轰然一声倒了下去,登时火星四溅,火舌乱飞。吕布竟然猛向退入小屋,画戟连挑,燃着火焰的梁柱接二连三向关羽飞去。关羽一惊,此时周边都是人,若如吕布那样大力击打,不免要伤到人。好个关羽,当下不闪不避,只用青龙刀横挡斜击,将力卸了,让那些梁柱落在地上。
此时,吕布又挑几根梁柱,掷向马超。马超忙也挥动银枪,挡下这些火柱。便此时,吕布猛地向周仓冲去,却是冲着赤兔马而去。马超叫道:“不能让他上马!”昨夜追逐,他是深知赤兔的速度,知道吕布上马之后,便再无人能拦得住他。
周仓大吼一声,挥刀向吕布斩出。吕布踏步如风,只用画戟轻轻一磕,便将周仓的大刀磕开,接着借力一跃,已然上了赤兔马。便在此时,关羽高高跃起,竟然跳得比赤兔马还高,手中青龙刀挥出一道灿烂光芒,向吕布直劈下来。吕布才刚上马,竟被这一刀硬生生从马上震了下来,滚落尘埃。
关羽这一击也是用了全力,加上身在半空无从借力,也是翻身落在地上。而赤兔马就在两人中间。
便此时,赤兔马竟然向关羽奔来。
吕布大声叫道:“赤兔!”
赤兔马奔到关羽身侧,转身向吕布方向,连连刨蹄。
关羽道:“你是要我骑着你,去杀吕布?”
赤兔马嘶鸣两声,似在答应。关羽长叹一声,手抚赤兔鬃毛,道:“真真龙种。”接着转身看向吕布,道:“吕布,你这恶贼,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恶贯满盈,今日连赤兔都已离你而去,你还不自尽,更待何时?”
吕布双眼通红,大吼道:“我吕布天下无双,便只有我一人一戟,谁能胜我!”
话犹未了,关羽已翻身上了赤兔马。赤兔马一声长嘶,两个前蹄人立起来,接着四蹄落地,绕着院子奔了半个圈,便向吕布直直冲去。
关羽手执青龙偃月刀,身骑赤兔胭脂兽,在火光和落日余晖照耀之下,有如天神下凡。
吕布面对关羽一人一马,双足立定,奋力一枪刺出。刀戟相交,火星四散,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赤兔马四蹄翻开,卸了这巨力,绕了个圈子,又复立定。关羽又惊又喜,万料不定人马合一,竟有如此威力。
抬头看去,只见吕布在当地动也不动,突然间张开口,一口血箭直喷出来,身子便直直地向后倒去。
曾经天下无敌的吕布,今日在关家堡,竟被关羽与赤兔合力一击,直接击得旧伤复发,直接失去战斗力。
这时,早有亲卫们一拥而上,将吕布按在地上,绳捆索绑,紧紧缚了起来。
那边马超却是将地上的方天画戟捡在手中,上下舞动,只觉得极是趁手,不由得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