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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朗声禀报:

“主公,南云寨与西风寨均已谈妥。

南云寨寨主杜老三,性子本就怯懦,手下不过百十号老弱,兵器也多为锄头改制的短刃。

属下只亮出燕赵弩阵的阵图,再给他算了笔粮饷账——若他肯按兵不动、暗递情报,战后便可整编为民,分田十亩、免赋三年。

杜老三当场把烟袋锅往地上一磕,连说‘愿意、愿意’,如今他已送来第一份地形图。”

说到这儿,胡雪岩略一停顿,折扇轻摇,目光扫过众人,又道:

“西风寨则不同。寨主魏长风,三十出头,早年在克连王国行过镖,见识广。

此人早想‘洗白’,奈何青兰城张志伯爵素来‘见匪必杀’,魏长风不敢轻举妄动。

属下与他夜谈,以茶代酒,许他三桩重利:

其一,战事一起,西风寨只需在关键隘口虚张声势,放我军通行;

其二,战后魏长风可携亲信入籍燕赵镇,赐宅一座,绸缎、茶叶、铁器任选其一营生;

其三,寨中愿意继续从军者,编入弩骑营,月俸双倍,立功另赏。

魏长风听完,拍桌而起,说了一句‘富贵险中求,老子干了’。

当下按了手印,还献上了寨中暗藏的二十匹战马与两百石存粮。”

李方清闻言,指尖轻点桌面,唇角勾起:

“雪岩,你这张嘴,果真能化干戈为玉帛。”

胡雪岩微微一笑,收扇一礼:

“主公谬赞。属下只是让他们明白——跟着燕赵,不止有活路,还有富路。”

旭日初升,青兰城外的旷野被朝霞镀成一片金红。

两排崭新的青石路面向远方蜿蜒,路面宽可并行四车,道旁新栽的槐树枝叶扶疏,迎风招展。

城垛之上旌旗猎猎,鼓乐齐鸣,青兰城的大小贵族俱着盛装,簇拥在彩绸扎就的剪彩台前。

李方清身着玄色子爵长袍,腰悬玉佩,当先一步立于台前,声音清朗如钟:

“今日燕赵镇至青兰城大道竣工,方清谨代沿途百姓。

谢城主张志大人高瞻远瞩,谢财务官钱顺伯爵慷慨解囊,谢诸位贵族鼎力相助!

此路一通,商贾云集,粮铁俱便,青兰之盛,指日可待!”

掌声如潮。

张志捋着金线绣边的紫袍袖口,笑容满面地走上前:

“李大人所言极是!此路乃民心所向,本城主不过顺应天意。

愿它如长虹卧波,护我边疆,富我子民!”

钱顺伯爵亦抚须微笑,冠冕堂皇地接话:

“路通则财通,财通则人和。今日之庆,实乃王国之庆!”

李方清负手步下台阶,青灰长袍被晨风吹得微扬。

他侧首,正对上易雨璇亮晶晶的眸子,便含笑问:

“这么大一条通衢,可还入得了雨璇姑娘的眼?”

易雨璇先俏皮地竖起大拇指,唇角梨涡浅现:

“确实很不错!”

说罢,她踮起脚尖,凑到李方清耳畔,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轻快。

“也谢谢你悄悄往我的领地多铺了那一截岔路,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李方清耳尖微红,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低声回道:

“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话虽谦逊,眼里的得意却像被阳光点亮的溪水,一闪而过。

众贵族齐声附和,彩带在风中猎猎作响。

张志意气风发,手持金剪,一步踏上红毡,正要剪断那束象征通途的大红绸带——

忽听远处马蹄如雷,烟尘起处,许褚策马狂奔而至,铁甲上晨霜未融,声若洪钟:

“报——!主公、城主大人,新路中段突现匪踪,百骑呼啸,正劫掠商队,请速发兵!”

张志的笑容瞬间凝固。

剪彩的吉时被扰,众目睽睽之下,这位素来好面子的城主脸色由晴转阴,紫袍袖口猛地一甩,厉声喝道:

“赵刚何在?即刻点齐五百骑,随本城主前往剿匪!敢在本城主面前撒野,必叫他们血溅五步!”

鼓乐骤停,风卷旌旗。

剪彩台下,贵族们面面相觑。

李方清却目光一闪,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尘土飞扬的驿道上,两股铁流疾驰而来。

左侧许褚高擎“燕赵”黑旗,右侧李刚高举“青兰”青旗,马蹄声震得新铺的青石板微微颤动。

匪哨远远望见双旗交叉,立刻吹起尖利的撤退哨。

百余名山匪掉头便跑,铁蹄踏起的泥渣溅在刚刷白的道路护栏上,留下一道道污痕。

李刚勒马停在新路被掀翻的路段,看着碎裂的条石与四散的沙袋,脸色铁青:

“tmd刚铺好的路!”

他猛地挥手,“追!一个都别放跑!敢毁我的道,就让他们拿命赔!”

许褚却按下身后兵卒,自己驱马靠近李刚,压低声音:

“李大人息怒,这群匪徒可不是普通散匪。

昨夜他们劫了南云寨的粮队,今早又洗劫了西风寨外的小庄,专挑贵族庄园下手。”

他指了指路边被掀翻的粮车。

“您看,连伯爵家的徽记都敢砍,分明是想把事闹大。”

李刚眉头拧得更紧,许褚继续添柴:

“若让他们逃回山里,往后这条路隔三差五就得重修——贵族老爷们哪受得了?届时别说咱们,连城主都得头疼。”

话音未落,李刚已抽出长刀:

“那就让他们永远没机会再踏这条路!”

他纵马当先,青兰铁骑呼啸追去。

许褚嘴角一勾,这才挥旗下令:

“燕赵弩骑,左右包抄!留活口问主谋!”

两道铁流如钳,直扑仓皇逃窜的匪影。

新铺的道路在晨光下泛着青辉,仿佛也在等待一场血与火的洗礼。

……

鎏金铜灯高悬,将大厅照得雪亮。

主位上,城主张志一袭绛紫官袍,面沉如水。

左侧伯爵钱顺轻抚玉柄佩剑,右侧赵刚按刀而立。

长桌两侧,子爵们衣袍绣银,男爵们则依墙而坐,神色各异。

张志猛地一拍扶手,声音在穹顶回荡:

“今日匪患竟敢毁我新路!诸位可有良策?”

话音未落,数名男爵已起身诉苦:

“上月西岭庄被劫,粮损三百石!”

“我东溪猎场,护庄队死伤过半!”

此起彼伏,厅内一片激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