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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方清着玄青便服,未佩金符,只在腰间系一条素色丝绦。

他抬手,示意众人环坐,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最远处的欧冶子也听得清楚:

“第一件,也是今日请诸位共议的头等大事——

公主殿下允准,自西南灾区迁徙一万人入燕赵。”

话音落下,厅中像被风拂过,掀起一圈无声的涟漪。

沈万三第一个合拢账册,指尖在封面上轻敲;

杨士奇却微微皱眉,抬手止住众人私语,缓步出列,向李方清与众人各一拱手,语调沉稳:

“主公,诸位同僚,移民之事,万不可操之过急。

灾民此刻如惊弓之鸟,只道朝廷带走的便是能活命的,留下者难免心生怨怼;

而被带走之人,亦不知燕赵是沃土还是虎口。

加之桑梓难离,根脉难断,若仓促驱赶,恐半途生变。

依老臣之见,当先安其心,再安其身。”

议事厅里的空气因方才的热血而微微发烫,鲁班一句“灾民的选择上也要有所要求”却像一盆清水浇下,众人立刻静了三分。

鲁班推开案几上那只斗拱模型,用枯竹枝在沙盘里划出一道弯弧:

“诸位请看——燕赵现有耕地七万三千四百亩,其中五万六千亩已用我改良的曲辕犁、耧车、龙骨水车耕作。

一农夫配两头犍牛、一架新犁,可管四十亩,且比旧式省三成人力。

换句话说,领地里的农夫非但不少,反而略有盈余。

若再迁来大批农户,田地不够分,灾区的荒田也无人复垦,岂非两头落空?”

他抬头,目光穿过众人,落在欧冶子身上:

“而工坊里,情形恰恰相反。

主公欲扩铁坊、箭坊、甲坊,却缺熟手。

我算过,单是箭杆削制、甲片锻打、水力鼓风三道工序,便需工匠一千两百名。

与其让他们在灾区等赈济,不如把人请到我们炉边。”

欧冶子抚着怀里的乌木匣,微微颔首,声如铁石相击:

“鲁大师所言极是。

兵械百道,唯手熟尔。

如今燕赵铁坊虽有水力大锤,可百炼钢仍需人工看火、折叠、淬火。

尤其刃口‘淬火三叠’,非十年以上老匠不能成。

若得灾区良工——原在蜀中打剑、在江南造船、在关中铸钟的——百人、千人,皆可顷刻化为我军锋刃。”

一直沉默的嫘祖轻轻放下蚕茧,声音柔和却不容忽视:

“可我一路行医,见过太多离散之苦。

若只挑青壮工匠,留下老弱妇孺,灾棚里便多哭声。

诸位莫忘,人心皆肉长——今日我们拆人骨肉,明日谁还肯为燕赵尽力?”

她起身,月白裙裾拂过沙盘,像一缕不肯折断的月光:

“我提议,以‘家’为骨、以‘工’为魂。

凡愿迁者,先问其家口:

父子、兄弟、夫妻、姊妹,凡在一处者,皆同迁;

独身工匠,则许其日后凭‘燕赵令’铜符回乡接眷。

如此,炉火有人守,蚕房有人顾,孩童有书可读,老人有桑可采。

人若安心,技艺自精。”

黄道婆立刻附和:

“我可在工坊旁再开‘家织坊’,让妇人用改良织机织麻、织绸,一匹可抵旧时两匹。

如此,一家之内,男铸兵、女织衣,孩童学算盘,老人看蚕房,户户有进益,人人有归依。”

李方清指尖轻叩扶手,目光从鲁班、欧冶子移到嫘祖,最后落在杨士奇身上。

老相国微微一笑,捋须道:

“如此,条目可定——

第一,工匠为先,但不唯工匠。凡灾区有一技之长者:

铁匠、木匠、石匠、船匠、陶匠、织匠、药匠、厨匠,乃至善造水车、风车、火铳壳者,皆列名册;

第二,其家口同迁,丁壮工匠给田十亩、宅一院,妇人可入织坊、茶坊,老者入仓曹、蚕室,孩童入学堂;

第三,独身工匠暂居‘同心舍’,三年内可凭工钱置宅迎眷;

第四,仍留五百农夫名额,专择会修梯田、善种冬麦者,以备来年扩垦;

第五,所有名单、家口、技艺,由宋慈与沈万三同审,防冒籍;

华佗、陆羽沿途设医棚、茶棚,以安行旅。”

鲁班闻言,眉间刀刻般的纹路舒展开来,向嫘祖郑重一揖:

“嫘祖夫人一语,保全万家灯火,鲁某受教。”

欧冶子亦点头,黑沉沉的眼底第一次浮起温意:

“铁要百炼,人要百暖。有家在,炉火才不会冷。”

李方清起身,环视满堂济济,声音不高,却似在铜钟里回荡:

“既如此,三日后,第一批‘家匠’启程。

燕赵之地,不只要万技俱兴,更要万家团圆。”

厅外,一阵秋风卷起庭前落叶,却吹不散厅内那缕因“家”而起的暖意。

议事厅里,烛火被刚灌进来的夜风吹得微微一晃。

李方清偏过头,看向坐在左下首的沈万三:

“万三,把你的钱庄打算再说透些,免得回头雪岩到了灾区两眼一抹黑。”

沈万三把账册往案几上一摊,竹筹排开,像摆阵:

“主公,燕赵钱庄的根在王城。

贵族们把金银抬进门,我得留在柜上跟他们喝酒、写字据、付息钱,一步也走不开。

因此——”

他冲对面的胡雪岩拱拱手,

“灾区那一头的现银进出、田契交割、工钱发放,得全权拜托胡兄。”

胡雪岩哈哈一笑,把胸脯拍得山响:

“我别的本事没有,跑路、算账、吆喝人,三件倒是熟极。

这趟我带二十名小掌柜、两条船、三十辆骡车,走陆路也走水路,随叫随到!”

沈万三伸出两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语气忽然压低:

“既是赈灾,便不能按市面上的价买田。

其一,淹坏的田眼下不值钱,我们按灾前市价的四成收,契约上写明‘代耕三年,原价可赎’——

给原主留条活路,也叫他们安心。

其二,田买到手,立刻雇回原先的佃户、工匠,先修渠、沤肥、翻淤,再统一种冬麦。

工钱日结,不拖不欠,这样人心稳,地力也恢复得快。”

胡雪岩眯起眼,像在心里飞快地打了一通算盘,抬头问:

“那这工钱……我到底报多少,你照付?”